第一百零八章 贵妃
小姑娘一身少女装束，起身时眉目微敛，两袖半端，双手相接，不曾有动。礼数，倒是极好的礼数。
“抬起头来。”兴景帝道。
小姑娘眼眸缓缓上抬，白润的脸庞，粉鼻俏唇泛着淡淡的粉色，神情并不明显，还是看得出眼睛里的那抹惶恐。
兴景帝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十岁了？”
曲沐宁答道，“回陛下，正是。”
“曲澎可好？”兴景帝问道。
“回陛下，家兄恢复良好，只是尚且有些虚弱，劳烦陛下挂心。”曲沐宁答。
听她亦步亦趋的回答，浑身都端着的故作镇静的样子，兴景帝不由莞尔，“你怕朕？”
曲沐宁微微低头，“陛下乃九五之尊，天龙真威，谁人敢不敬畏，小女自然也心生惶恐。”
“只，只是……”
“只是如何？”
小姑娘蹙眉，“只是无功不受禄，曲沐宁无故当此恩泽，诚惶诚恐……”
兴景帝背对着她，望向远处流动的洛河，“曲家有功。”
高处悬挂地大红灯笼映着月影，高高地照着一片夜空，无声无息。
“近来。”兴景帝回眸，“朕听闻一事。”
“说是，那镇南侯府家的二小姐眼睛盲了，与你可有关系？”
心下一动，曲沐宁捏了捏手指，微微出了一口气。
“回陛下。”曲沐宁开口道，“确有关系。”
只待她承认，屏风后走来之人步履婀娜，踏如莲花，声音也搔得人心头发痒，“臣妾参见陛下。”
“起来吧。”
袁贵妃面色莹润，眉眼精致美丽，看上一眼，便知是得了恩宠的妃子，与那些常年在后宫空守的幽怨脸庞都不一样。
曲沐宁微微施礼，“见过贵妃娘娘。”
“这位就是善宁县主吧！本宫似乎在哪里见过善宁县主？”
不知这位贵妃娘娘是真的蠢还是假的蠢，贵妃生辰宴上一见，但是当天那样惊险，在场的人都目睹了镇南侯当场杀死舞女的场景，她竟然还要提起。
曲沐宁回道，“能见贵妃娘娘尊容，是曲沐宁的荣幸。”
面子是给足了她，袁贵妃眯了眯眼睛，眼前这小姑娘人不大，倒是很懂得审时度势么。
她朝兴景帝看了一眼，继续道，“那不知善宁县主可否卖本宫个面子，给家妹眼睛以解药？”
给镇南侯府面子，就是在稳定西北战事，曲沐宁了解兴景帝的想法，他并不关心事情之始末由来。
袁沁珠怕得要死，哪里接受得了换眼这一说，求到了袁贵妃那里，哭哭啼啼坚持不懈，这才叫袁贵妃吹了枕边风。
袁贵妃刚被冷落了几天，这会娇滴滴地说话更是温柔似水，说是：“皇上说呢，小孩子家闹矛盾，怎好真的伤了和气呢？”
无论是曲家得罪镇南侯，还是镇南侯得罪曲家，都不是好事。
非常之秋啊。
可这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叫皇上来亲自插手总归是不妥，于是才让袁贵妃自己开这个口。
“善宁县主，意下如何？”兴景帝问。
朝后退了两小步，曲沐宁老老实实往地上一跪。
“回陛下，事出有因，曲沐宁绝非有意，也无心刁难。只是希望袁姑娘也给曲沐宁一个交代，说清楚了，自然能够妥善解决。”
她看着兴景帝，开口时声色请灵，带着几分小女孩特有的软，但说出来话清晰明朗，目光也是无比坚定。
兴景帝眸色一闪，“前几日，善宁县主北上营兄，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风。”
曲沐宁缓缓抬头，果然，兴景帝都知道了。她当时，并不在京都，所以袁沁珠也没有机会和她当面起冲突。
还有就是在提醒她，事关曲澎，关乎国家大局，应该以大局为重。
曲沐宁拱手，“陛下谬赞，非志无以为国，乃是长兄教导。”
换言之，曲家也是大局中的重要一环，不知镇南侯此去带了多少粮食，是不是有足够的骨气不吃一口曲家的粮，也能上战杀敌？
袁贵妃的脸色并不好看。
曲沐宁在跟皇上讨价还价？！
“哈哈哈哈！”兴景帝大笑，“你这丫头……颇有几分吾姐筠山长公主遗风！”
兴景帝说的有功，并非单指曲家出钱这档子事，还有曲沐宁冒险营救曲澎，撇开西北形势复杂不说，营救朝廷命官，已然是极有胆量之事。
这话一出，袁贵妃脸都绿了。
筠山长公主？那是先帝在时大为宠爱的女儿，不拘小节，多才多艺，曾上阵杀敌，曾随父行军！
“父皇？父皇在里面吗？”
“见过十公主！陛下正……”
乐清公主打断了元宝，“知道啦，我就在这，不进去。”
只是瞥了一眼，看到袁贵妃的鞋子，又听了一句，乐清脸色就变了，她脚下一动，扒开帘子就冲了进去，“见过父皇！”
“嗯？你怎么来了？”
袁贵妃一愣，乐清站得笔直，哪有向她行礼的意思，她只好自己找台阶下，点了个头做打招呼，“十公主。”
曲沐宁福身，“见过十公主。”
胳膊被人拉住，乐清眉眼含笑，对着她道，“见过见过的！善宁县主不必多礼！”
说罢，乐清公主上前就拉住了兴景帝的胳膊，瘪瘪嘴道，“父皇真是，两个人欺负一个！”
兴景帝眉心一跳，“你说朕欺负人？”
乐清不置可否地点头，啧啧道，“传出去，可真不光彩。”
袁贵妃绞着手指，气不打一处来，这不就是指桑骂槐地说她么？
她自从入宫以来，对皇子和公主个个以礼相待，这位受宠的，更是不知多想讨好，偏偏就是不如人意。
兴景帝无奈地摇头，“清儿先出去玩。”
“父皇何必赶我走，事情儿臣都听说了。与其父皇大费周章地找善宁县主谈，倒是显得强人所难。不如，父皇此事交给儿臣如何？”
袁贵妃猛地抬头，“这，恐怕不妥？”
乐清公主别过脸去，“有何不妥，我与善宁县主认识，与袁家二小姐也认识，事情当着本公主的面说清楚不就行了？”
“善宁县主以为如何？”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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