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魔族
思绪回归，奉明听见外面有骚乱的声音，有点吵。他拨开窗，发现云来主峰灯火通明，聚集了一大批弟子，而外面似乎有魔族攻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奉明有心前去看看，但刚走到院口便被一把锃亮的剑给挡住了。
“你要是嫌命硬的话，倒是可以下去凑热闹。”
晚风徐徐，他听见裴凌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师尊不准备去看看情况吗？万一底下的师兄师姐们不敌。”
“你可以对你那些师兄师姐多点信心。”
裴凌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站在高处俯瞰着主峰上的情况。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奉明发现云来弟子行动利落，好像之前就有类似的经验，配合得十分默契、熟练。
但他也看得出对面有擅长空中战斗的魔族，先天占据优势，云来这边的人应对得并不轻松。有些底子不是特别好的弟子很快就败下阵，体力不支下被魔族找到机会攻击而受了伤。
“师尊，魔族为什么会突然闯入云来呢？”
正魔之战，自古有之，但这种事总该徐徐图之，魔族不至于直接攻上云来。
况且云来剑宗地势险要，别说普通魔族，就算是擅长空中飞行的种族也不能轻易上来。现在好了，竟然有一大批羽族生生闯了进来。合着是当自家后花园，来去自如？
“你问我，我问谁去？”
裴凌反问，她也想找个人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三更半夜，魔族觉也不睡，大老远地跑过来夜袭。凡间打仗打得那些人喜欢在敌人疲惫时偷袭就罢了，修界也如此，当真没点新意。
“师尊，套路不在有没有创意，而在于有没有用。”
奉明扶额，这是交战，哪里至于讲究什么创意。套路不在老，有用就行。
云来不管如何也是百年大宗，有其傍身的根基，不可能被一场偷袭打乱阵脚。没多久，掌门的亲传弟子现身，随后而来的其他内门弟子也加入战局。场上的形势开始逆转，没过一会儿就将前来偷袭的魔族清了场。
掌门第五齐名坐在高台上，淡定地喝了口茶，又安排弟子把死掉的魔族拖出去给处理了，却被他的小徒弟沈岚制止。
怎么能土葬呢？魔族这般狡诈，土葬多不安全，就该把尸体给烧了，断绝他们使用秘术复活的可能。
一把火，一了百了，又简单又快捷。
有道理，齐名深以为然。不愧是他的徒儿，考虑事情就是细心周到。
被自家师尊拖过来凑热闹的奉明沉默了一瞬，他们想得还真是全面。斩草除根，绝不给魔族留多余的机会。
“师尊，我检查过了，还是来自南渊魔域的魔。”
检查完最后一具魔族尸体，沈岚看向高台，“师尊与君上有何想法？”
齐名按下心思不表，眼神示意裴凌。当事人觉着莫名其妙，“看我作甚？”
她都快二十年没回云来，才带着徒弟回宗门准备安定一段时间，她哪里清楚云来的近况。
“被你亲手封印的那位近几年隐有冲破封印的势头。南渊魔域大概感受到了他的状态，最近动作愈加频繁，用了各种手段试图闯进禁地，想破除他的封印，把他放出来。”
贵人多忘事，看她没反应，第五齐名只好开口提醒。
“安下心吧。他暂时还出不来。”
魔尊根基深厚。裴凌当初封印他时特意分离了他的身与魂，镇压在不同的地方。
而云来禁地中躺着的只是他的身体，并没有可以主宰身体的魂。
若第五齐名所言为真，那证明封印下的那具身体出了意外，可能有了新的魂入主魔尊的身体。
又或是另一种可能，她被魔尊夙弥摆了一道。对方提前分裂了自己的魂，留了意识在身体中。不然无法解释封印中会有外魂闯入的可能。
不过此事，她打算暂时不告知齐名，免得徒增恐慌。裴凌心思幽微，一瞬时间，内心已走过诸多弯弯绕绕。
无意间听得修界往事，宗门之秘，奉明心情复杂。他记得南渊魔域前任渊主穷尽半生心思研究秘法，便是为了复活魔尊，好追随魔尊踏平修界。
计划很完美，可惜第一步就因为遇到裴凌而夭折了。
知道真相的南渊前任渊主气得口吐白沫。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另想办法把魔尊给救出来。这些年千等万等，等得南渊都换了个渊主了，可算是等到了封印力量变弱的时候。
然而苍天似乎天生就跟他们过不去。刚等到时机，裴凌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第五齐名向来有些恶趣味在身上，意识到这些，不由得幸灾乐祸，“如今你回宗门的消息满天飞，过不了多久，南渊也该知道了。你说，寂空会不会气得吐血？”
南渊现任渊主，名寂空。
“他若可以因为想不开而自行了断，说不定我会更感兴趣一点。”
第五齐名觉着，裴凌空想做梦的本事可比他厉害。她怎么不直接做梦所有魔族排队集体自杀呢？如此，修界不费一兵一卒就可铲去多年大患。
“师尊似乎对魔族不喜得厉害。”
奉明心思敏锐，他跟在裴凌身边多时，如今听得她话中直白的不喜与厌憎，立刻意识到裴凌的反常。
师尊平日里说话是有些冷，大多时候配合着语气，只会让人感觉她是不带任何私人情绪地陈述事实。可现在，他竟听出裴凌话中有难掩的恨意。
魔族视裴凌为大敌，恨不得毁其骨、焚其魂，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不过裴凌对魔族的态度，奉明以往还真没怎么听说过。
可以裴凌的境界，将这种实话搬到台前，着实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好似不应直白提起，而应委婉的、模棱两可的，像世外高人那样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不然很没强者风度。
跌份，更是降了格调。
奉明想得当然，完全没察觉出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是一种刻板印象。
“那不是当然的吗？”
不等裴凌开口，第五齐名就先回答了。
真是奇了怪了，怎会有年轻人问如此离谱的问题。果真是和平太久，安稳的岁月磨灭了年轻一代的记忆吗？
魔族祸乱修界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常年的战乱导致民间民不聊生、民怨沸腾。几代下去，仇恨也自然而然地横亘在人们心中。
而裴凌本人便是因为魔族入侵而被父母紧急送去人间避难，打小就没在父亲身边享受过什么亲情的人。
谁成想，仗还没打完，裴凌还未被接回去，就先听到云来前任掌门战死沙场的噩耗。消息传到人间，那时才二十岁的裴凌立刻赶回修界，回头就不顾云来各位前辈的劝告，毅然而然地接过了父亲生前誓死抵抗魔兵的责任。
此后多少年，每一次修界大劫，她都立在最前面。
裴凌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可那样的眼神，奉明跟在她身边好几年，早已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确实不待见魔族。
与此同时，沈岚不知何时已到了奉明身边，眉目间是师门一脉传承的自信神采。
“不知明师弟与君上是如何相识，又是怎样拜入师门的？有兴趣透露一点吗？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从刚才起，她就注意到了宗门里新来的师弟。听说君上这次回来带了个徒弟，她也生了几分好奇，挺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能让本打算此生都不再收徒的人突然破例。
这样的人，应该是特别张扬，且非常自信的人吧！
然而，与沈岚想象中的意气风发不同，奉明看起来甚是文弱。这样的文弱不仅仅体现在形象上，更是气场上的弱势。
他看起来应是个克制、平和，还有点书生气的人。
可这样的气质在云来一众锋芒毕露的弟子中却显得不协调，格格不入得很。
沈岚过了遍心思，奉明亦然。第五齐名的关门弟子，少年英才，修界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他自然是听说过的。
十四岁于秘境鬼窟中以一人之力震慑万鬼，保全同门全身而退。十六岁又戡破裴凌早年留存的千机剑阵，天下皆知，此后声名鹊起。这就是沈岚，两次夺得天骄榜榜首的新生代第一人。
可惜，后来半路上杀出来了个不走寻常路的司空城，他的狂妄与天分成功夺取了原本聚集在沈岚身上的目光。而沈岚自上次落败于对方后，近几年心智上也大不如前，不知何时才能重拾过往的自信。
可眼下，她在笑，很温和的笑意，又带着点兴致盎然的趣味。作为天之骄子，沈岚没有司空城目空一切的狂妄与傲慢，一直以来都是温和的人，风评极好，反正传闻是如此讲的。但在此时，在那温和的笑意中，奉明感受到了些许不适。
“我想，我应该有拒绝回答的权力。”
奉明往右边挪了两步，同她拉开距离。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沈岚也不拆穿，只觉着事情有点好笑。
昨日看他顶着张面瘫脸，她还以为奉明是那种吝啬得一句话都不想讲的寡言之人。如今看来，还真是她看错了。
这拒绝人的硬气态度，可一点也不像。
该说当真是君上的徒弟吗？再差也不能在心气上被人比了下去。
“那行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
沈岚看得出，这个新来的师弟现在很排斥她。
哈，奉明没有回答，收回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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