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看着就很礼貌
距离念茹初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
落日湖的景色虽然在c国万千大好河山中算不上出挑的，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排不上号。
但在江锦淮看来，这是在他童年里独一无二的一场美景，无可替代，更是因为这是他与她所共有的这么独有的一段回忆。
落日的余晖像金子一般洒落在湖面，湖面波光粼粼，时有水波兴起。
江锦淮又到湖边来了，他枕着湖边的芦苇丛睡了个午觉，没想到这一睡就从正午睡到了落日时分。
江锦淮坐起来，伸伸懒腰，望着天边云吞日光的彩霞悠悠在空中飘游，高大的山体已挡住了太阳的半个脑袋，睡眼惺忪间，反倒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小淮，你在哪呢？回来吃饭了！”
“来了。”不管感觉如何，生活总要继续。
江锦淮利索地穿上鞋子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和往常不同，小院里并没有飘出勾人食欲的饭香，而是有一阵阵嘈杂的人声交错着，时而还能听到他自己的名字。
“小淮一会就回来了。”沈晚君跟面前的人说着，转眼就飘到了门口站着的江锦淮。
“小淮啊，快过来。”沈晚君招呼着他。
那人听到动静，转身回头，看到江锦淮，也是开心的不得了。
江锦淮看到来人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甚至还有些陌生，或许是因为一时没认出来吧。
“锦淮……”
面前的男人西装革履，穿着一双铮亮的皮鞋，他朝他走去，步伐缓慢。
“爸。”江锦淮眼眸微闪，犹豫了半晌才开的口。
“哎。”
男人没计较他的反应，还是开心的点点头。
“爸爸今天……来接你俩回家。”
江锦淮怔了怔，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爸爸现在有能力了……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
江锦淮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心头一紧。
当初，他跟奶奶来到乡下，他追问缘由，奶奶也只是随口提了提——只是因为家里有些变故，暂时回不得，这个看起来风光无限的男人，把他们一大一小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年，甚至连个解释都没有。
像是提前约定好了似的，江锦淮回到家的时候，大包小包的行李已经堆放在门口，就等着他这个人回去了。
江锦淮很懂事，就听着大人的安排去做，看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上了另一辆拉货车，江锦淮的心，好像迟迟放不下来。
江锦淮上了车，看着窗外迅速划过眼前的景象，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他打开车窗，好像是想要让风带走他的烦恼，他整个人浸在凉风之中，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板寸头，挡不住风，倒是让脑袋受了些凉气。
山风凉意很重，结果就是，他重重的感冒了。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江锦淮睡眼惺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沈晚君打横抱着。
小小的身板，身上要强的劲儿倒是很大，他一个鲤鱼打挺似的马上就从沈晚君的怀里跳了出来。
沈晚君差些一个没稳住，幸好江文承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他忍不住轻斥：“你这孩子。”
江锦淮觉着没面子，板着小脸，自顾自的走在他们前面。
“小小年纪，这么爱面子，抱抱你咋的啦？你是奶奶的孙孙，你小时候吃喝拉撒哪样不是奶奶抱着你的？”沈晚君看得明白，笑道。
“锦淮，这呢！”从停车场出来，眼见江锦淮还要自顾自的往前走去，江文承忍不住笑道：“傻小子，都走反了。”
江文承买的房子在地下停车场出来左拐那一座座单栋的别墅楼区，外形高档雅观，设计独到，看着十分阔气大方。
沈晚君哪里见过这势头，她一看到房子就开心的不得了，站在别墅门口，眼睛四处不停歇的打量着新房子，还反复确认着这么漂亮的房子是不是他们的。
江文承看着老母亲这样也是心酸，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没能尽快让孩子和母亲过上好日子，心里有些愧疚。
江锦淮表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现，但心底却还是对这陌生的地方觉得有些新奇。
跟小洋楼似的，门上还有浮雕，还挺别致。
“验证成功！欢迎回家！”
江文承解开密码锁，开了门，一边让雇佣的帮工去收拾外边的行李。
沈晚君在乡下时说是讨厌城市那边的乌烟瘴气，但真来到这地，心里还是有股别样的新奇滋味。
江文承知道老人家怕吵，所以买别墅的时候考虑到这些才选了这栋地理位置比较优越，附近没有育儿园，相对安静的地。
当然，这房子的价格也往上翻了不止一个度，但对江文承现在来说，这都不是问题。
他是个敢闯的，这十年来，他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先是小有起色，后是跌入谷底。
他有过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的时候，也有过深度绝望濒临死亡的时候。
他的目光飘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江锦淮——可是一想到他唯一的儿子和自己年迈的母亲，他就好像又背负了整个世界，想要重新振作起来。
十年了，他终于成功了，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
他早已不是那个带着家人躲躲藏藏度日的江文承了，他现在有着让别人仰望的资本和力量。
江文承走路不太稳，他扶着墙，有些疲惫的上了楼，还不忘回身叮嘱保姆好好照顾他俩。
江锦淮听到江文承上了楼，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慢慢抬头打量这个新家——什么水晶吊灯啊，几百寸的液晶大电视啊，波斯地毯啊，总之是把他炫得头昏眼花的，他想了半天，只想出一个“奢华”来形容。
江锦淮知道母亲逝去的消息是在下半年，是在学校要开家长会的时候，他才猛的想起，他的妈妈。
在此之前，他的生活里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而且都已经习惯了按序进行。
从小就没有妈妈的陪伴，导致江锦淮根本就不知道妈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后知后觉的想到，江锦淮有这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无比的悲哀。
沈晚君解释说是因为出车祸了，江文承在一旁不做声色，江锦淮只觉得他是在默认。
“我是最后知道的？”
江锦淮倒觉得有些可笑。
他也笑自己，居然会忘记自己的母亲。
江锦淮很少哭，那一次，江锦淮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揪揪的疼。
虽然说他对于这个母亲根本就没有多少印象，但当时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轰的一声炸开了一样。
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
“我甚至，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她甚至，都没见到长大后的我。”
沈晚君看着心爱的孙孙这样子，老心肝也是一阵一阵的发疼。
他们对于他母亲的事情总是闭口不提，江锦淮觉得奇怪，总觉得母亲的死很是蹊跷。
时间会冲淡很多东西，岁月会消磨青春年华，但稍微回看，可以发现留下的痕迹还是分外清晰。
江锦淮上高中这年，江文承推了整天的会议行程，就为了送他上学去。
江锦淮倒是没什么感觉，这么多年来，江文承在他的事情上总是很主动很尽心尽力，他也多多少少感受到了一些。
少年说到底还是心高气傲，倒是江文承，还像个老婆婆似的啰哩巴嗦嘱咐了一堆东西。
“在学校要好好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说什么都没用。”
“知道了。”
“有什么事就给爸打电话，啊，那个手机号码都存你通讯录上去了。”
“嗯，好。”江锦淮微微点了点头，看着江文承叽里呱啦的操劳，心里也有些烦闷：“谢谢爸，我知道了，您回去忙吧。”
江锦淮还是那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江文承看着他，点了点头。
江文承觉得这孩子跟自己一点也不亲近，上了车，心里犯愁的老毛病犯了又犯，梗得他那是一个难受。
可能是今天搬行李那一磕，他有些后知后觉的感觉走路腿脚有些不舒服，他下意识摸摸裤腿，可那条空荡荡的裤腿下只触碰得到铁器的寒意。
这次开学，刚好碰上电梯因为太多人使用而出现故障，学生电梯正在维修，江文承看到就执意要跟他一块搬行李。
江锦淮倒是想拒绝，但江文承态度很明确，江锦淮只好提起比较重的行李先上楼，随后江文承也提上一袋被子慢慢跟了上去。
江锦淮想到剩下的那些东西也不是很重，就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父子之间，客套话说多了就生疏了。
江锦淮来到宿舍时，舍友都已经铺好床开始商量着要去哪里吃饭了。
这看似放飞自我的自由是南城恒川私立高中向来少有的宽容:每每开学第一天，为了学生能够更好的适应新校园，在开学当天是不限制校园进出的，只要晚上7点前到相应班级报道就位即可，未按部就班者也会受到相应批评。
那一堆正聊的热火朝天，看到最后一个舍友终于来了，想着这下人终于齐了，说不准还能凑一桌玩几把排位。
江锦淮个头蛮高，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立领夹克外套，胸口上还有一只小小的鳄鱼图案。
他模样长得不错，硬朗的五官线条很是出挑，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要是把他跟那些电影明星什么的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扶着行李箱，身材比例优越，一整个人看着就很礼貌的样子。
但气质倒是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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