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姑爷与妻舅
“请姑娘回去，今日姑娘便好生呆在屋子里，别叨扰王爷和王妃。”窦氏正要去主院便见着打扮得体的秦颖，却不见得多满意，堵着秦颖的去路，头也没转，看着秦颖说话却是吩咐左右两边，“你们送姑娘回去。”
“是。”两个高大壮实的婆子走上前堵着娇滴滴柔柔弱弱的秦颖。
秦颖见了，有些委屈道：“夫人，我只不过想给王爷和王妃磕头请安罢了，远远地行个礼就行，奴婢不会打扰王爷王妃的。”
“你回去吧，请安，明天也不迟。”
秦颖无奈地笑了笑，对着窦氏福福身，“是，奴婢告退。”
看着俩仆人带着秦氏离开，窦氏垂下眼睑收敛心神，带着赖嬷嬷往主院走去。
主院。
阿荷走了进来，看着守在门口看医书的阿燕，问道：“王爷王妃都在里面？”
“都在，你进去吧。”阿燕点头道。
阿荷点点头，站在门口报道：“王爷王妃，奴婢阿荷有事禀报。”
“进来吧。”一道轻柔的声音从门缝传出来。
推开门，给慕容痕和蒋玉蓉见礼后，阿荷便对着两位主子道：“王爷王妃，奴婢去了大厨房，发现有仆人正在煎药，那药的成分奴婢不懂，煎药的婆子也不清楚，不过这药却是给夫人用的。奴婢拿了些倒掉的药渣到外面的医馆问，这药是给产后身体虚弱的妇人服用的。”
蒋玉蓉微微拧着眉地点头，“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奴婢听得门房的婆子说，自从老爷和夫人回锦州，蒋府那边的人时常过来，送些补品，但老爷吩咐了东西一概不收，人一律不见，那边的人也没能进府。锦州也有不少达官贵族给老爷夫人下帖，或邀请参加宴会或邀请品茗赏花，老爷和夫人也从未参与过。”
“知道了，辛苦你了。”蒋玉蓉点头微笑道。
“奴婢不辛苦。”阿荷福福身道。
“你下去休息吧，这边暂时没什么事。”
“是。”
阿荷才出去，便见到迎面走来的窦氏，蹲蹲身道：“奴婢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好，姑爷和姑奶奶在里头吧？”窦氏笑着问道。
“在呢，您进去吧。”
报门的小丫头已经进去通报，蒋玉蓉听着，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往门口走去，慕容痕想了想也跟着起身走在后头。
“娘。”蒋玉蓉开了门，见着有些憔悴却极为精神的窦氏，扑了过去，抱着。
“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也不怕姑爷见了笑话你。”窦氏搂着扑进怀里的女儿，怜爱地拍了拍蒋玉蓉的后背，看着站在面前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着她的女儿的慕容痕，对上其视线便笑着对其微微点头。
慕容痕见着也点点头。
“才不会，阿痕才不会笑我的。”蒋玉蓉笑着道。
“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王妃万福。”赖嬷嬷以及身后的仆人们都恭敬地给两位尊贵的两位主子行礼。
“免礼。”蒋玉蓉退了开来，笑着抬手道，有搂着窦氏的胳膊，对着窦氏道：“娘我们进去吧。”
“是，谢王妃。”赖嬷嬷看了眼侧着脸对她，神情冷然的王爷，正在心中感慨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么俊美的男子时，忽然打了个寒战，便见着王爷轻飘飘带着冷意的眼神扫了过来，却不是看她，回头望，身后年纪小的丫鬟一个个低着头，面色略微苍白，皱了皱眉，只让卉儿跟着，其他人在外面侯着，跟着进了主房。
“娘，请坐。娘，爹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蒋玉蓉扶着窦氏在主座坐下。自己挨着窦氏坐下，搂着窦氏的胳膊不放。
“前面掌事找你爹爹，他一会儿就过来。”窦氏笑着拍了拍蒋玉蓉的手，笑着嗔了一眼，对着赖嬷嬷道：“将东西拿进来。”
“是。”
窦氏笑着看了眼坐在下坐看着她们母女俩的慕容痕，又看了眼抱着她不放的女儿，笑着道：“我给你们夫妻俩各做了套衣服。”
窦氏才说完，赖嬷嬷便走了进来，“夫人。”
窦氏走了下来，将第一个托盘里的接了过来，走到慕容痕面前，笑着道：“你拿去试试，若不合身，母亲帮你修改。”
“好。”慕容痕顺从地接过手，走进内室。
“蓉儿，这一套是给你的，你也去试试看合不合身。”窦氏笑着道。
“好，我穿给娘亲看。”
窦氏坐在主座上，眉目带着笑意等着小夫妻俩。
“岳母。”
窦氏听着低沉的声音，立刻抬起头，便看着一身深紫色银龙祥云袍，衬得更加丰神气韵的男子走出来，“不错呢，可还合适？”
“合适。”
“娘。”蒋玉蓉走了出来，站在窦氏面前。
窦氏左瞧瞧右看看，满意地看着一身浅紫色银凤飞花暗纹的女儿，“真好看，是吧姑爷？”窦氏侧头看着一直注视着自己女儿的慕容痕问道。
“好看。”慕容痕很诚实地点头。
“呵呵呵，来，坐娘的身边。”窦氏笑着，拉着蒋玉蓉道
“王爷，王妃，老爷来了。”阿燕走了进来报道。
“如今我这个父亲要见见女儿也得通报喽。”蒋文浩走了进来，笑着道。
“爹。”蒋玉蓉走到蒋文浩面前，笑着道：“爹，你看娘为我和阿痕做了衣服呢。”
“不错，蓉儿穿什么都好看。”蒋文浩笑着点头，看了眼悠闲坐着品茶的男人，也笑着道：“不错，挺合体的，你娘为了给你们夫妻俩做这一套衣服可费了不少精力呢。”
窦氏嗔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蒋文浩道：“你和孩子们说这些做什么？”
蒋文浩笑着没开声。
“娘，你辛苦了。”蒋玉蓉眼泪汪汪地看着窦氏，说道。
慕容痕揉了揉衣袖的暗纹，垂下眼睑复又抬起，看着一脸慈爱的窦氏道：“谢岳母。”
“都是一家人，不用说客气话。”窦氏笑着对慕容痕道，说完又嗔了一眼蒋文浩。
“咱们翁婿到书房去，她们娘俩好说话。”蒋文浩对着慕容痕道。
慕容痕点点头，起身看了眼笑眯眯的蒋玉蓉便往外走。
看着翁婿俩离开，窦氏笑着朝蒋玉蓉伸手，将女儿拉到身边，看了许久，抬手抚了抚爱女的脸颊问道：“过的可还开心？跟娘说实话。”
“无忧无虑，娘放心。”蒋玉蓉笑了笑道。
窦氏听着却没有笑的欣慰反而泛起泪水，“你这孩子，若不是逼问阿格，我还不知道你遭遇了那么多事！”
“娘……”蒋玉蓉看着窦氏流眼泪，心里的委屈感也渐渐产生，倾身抱着窦氏道：“娘，女儿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窦氏也不想惹女儿伤心，知道女儿艰难，还是安慰道：“你也算是苦尽甘来，我能看得出王爷对你是上心的。”
“娘，阿痕很少和外人接触，不懂得人情世故，对人冷淡，防备心重，但只要真心对他好，他是会知道的。他如今对女儿很好。”蒋玉蓉靠在窦氏怀里，微笑着道。
“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若不是他对你还上心，管他什么王，敢亏待我窦嫣然的女儿，娘扫帚一把送给他，一把不够多送他几把。”窦氏搂着爱女，慈爱地有规律地拍了拍蒋玉蓉的胳膊。
“噗嗤，呵呵呵呵……”蒋玉蓉听着忍不住笑，“娘，您真威武。”
窦氏搂着蒋玉蓉也是呵呵笑，却说真心话，“为母则刚，等你成为母亲，你也会为了自己的儿女不顾一切。”
“娘，你和父亲在锦州不容易吧？”
“没什么不容易的，如今我们可是王妃的父母亲，别人尊着敬着都来不及，没什么不容易。”窦氏笑着道。
“杨老太太那边……怕是没少走动吧？”
“管她们做什么？你也不必在意他们，你父亲的意思很明确，便是不认。”窦氏道，“你不必担心，你父亲早已从蒋家族谱里除了名，和他们没有什么瓜葛，也不会受牵制于‘孝’字。”
“母亲跟我交底我便明白，明日他们必会登门，届时便由我来处理，母亲不必出面。”蒋玉蓉道。
窦氏笑了笑，“女儿长大了。”
“娘，女儿身为长女总该有些担当。”
“娘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窦氏笑着，微微退开，看了眼面容姣好的女儿，瞥了眼蒋玉蓉的腹部，道：“这些人不足说道。虽说如今王爷对你上心，可有了孩子才是最大的保障。男人都爱新鲜的，等你过了年纪，比不上那些水嫩的，能依靠的便只有自己的儿女。”
“娘，或许……阿痕他不一样。”
“我的儿，娘年轻时候的想法也是和你一样，总觉得你父亲和别的男人不一样，是会对我一心一意的，可是谁又能真的守着结发妻子一辈子呢？好在是在澈儿出生后才如此，娘也算对得起他蒋家，如今娘一心都在你们姐弟俩身上，澈儿还小还得几年才能成事，如今你才是娘最牵挂的。”
“娘，你放心我过得很好。”
窦氏搂着蒋玉蓉，闻言摇摇头道：“你一个人在京都，无依无靠，倘若王爷一直对你不理不睬，你该怎么办？还有那些个捧高踩低的对你说三道四那可怎么办？娘心里愧疚。”
“娘，你千万不能这么想，女儿也不是傻的，若真的王爷一直对我不理不睬，我何必耗费我的青春，届时女儿必定会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脱身。再说，如今一切都好，娘也看到了，阿痕对我还是不错的。至于孩子……随缘吧。”慕容痕到现在都还没和她坦白一切，而她对慕容痕的心……她自己也不清楚，生孩子的事先放一边吧。
主院里母女依偎着说贴心话，书房里俩爷们却在大眼瞪小眼。
蒋文浩并没有坐在书案后，而是和慕容痕并列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侧目看了看一进书房便坐在太师椅上玩茶杯的男人，那个他猜测了三年的乌王，想了想还是开口打破书房的安静，“我听说蓉儿曾被匪徒劫走？”
慕容痕玩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瞥了眼有些严肃看着他的老男人，继而收回视线道：“是。”
蒋文浩挑了挑眉，看着那个有些桀骜的男人道：“在我的认知里，保护妻儿是我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慕容痕点点头道：“你手下的人不尽责，我全杀了。”
“……”蒋文浩看着平淡地和他说杀了他手下的男人，是他表达的意思不到位吗？慕容痕这是在指责他这个父亲不尽责吗？“你呢？你是如何保护你的妻子的？”
慕容痕抬眼看着带着责备地神色看着他的蒋文浩，“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寸步不离？我还听说，李氏太后曾经让御林军包围蓉儿。”
慕容痕的眼神变了变，却是没开口回话。
蒋文浩看着慕容痕没有开口辩驳，忽而想到什么又问道：“李氏失踪是你做的吧？”
“嗯。”
“算是亡羊补牢。”对于慕容痕掳走一国太后，似乎不感到惊讶的蒋文浩很平静地道。责问过了，蒋文浩也不再揪着问题不放，叹了口气道：“蓉儿心地善良，像她母亲，性子不争不抢也像她母亲。但骨子里却有一股倔劲，这倒是像我。”
慕容痕想了想点头。
“这丫头我从未见过她遇到难事而哭泣，只有她出生那会儿，却是把我和她母亲给哭怕了。连续两天两夜的哭泣，饿了便喝奶，喝完奶继续哭泣，怎么哄也哄不下，她母亲吓得也跟着哭，这母女俩把我折腾得没了心思整理政事。现在想想倒像是把能流的泪水先流干了。”
慕容痕听着蒋文浩的陈述想起那女子曾在他面前流泪的模样，蹙了蹙眉。
“蓉儿从小就特别懂事，从来不需要我和她母亲操什么心。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望王爷好生待她。”
“玉儿很好。”
蒋文浩听着点点头，过了一会儿问道：“如今……北冥的时局就像一盘死棋，王爷可有什么打算？”
“没打算。”
慕容痕的回答让蒋文浩有些摸不准，难不成这人对那位置不感兴趣？想了想道：“慕容渊无能，只会让百姓心中积怨越深，过不了多久便会大乱，难道王爷会袖手旁观？”
“会。”
这人是怎么想的？“会弃黎民百姓于水火中而不顾？”
“会。”
竟是如此凉薄无情？！“届时北冥将陷入乱世之争，于乱世之中王爷可能保护好蓉儿？”蒋文浩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一动不动的问道。
“天下苍生于我何干？”慕容痕淡淡地道，“我只在乎玉儿一人。”
慕容痕的话蒋文浩不敢苟同，一个对天下苍生陷于囹圄之中而能熟视无睹的人如何会爱惜他的女儿？慕容痕离开，蒋文浩独自坐在书房思虑许久。
出了书房，慕容痕让忍一召集派来锦州的人。
忍四、忍五、忍六、忍七、忍八看着站在树下的主子，对视一眼，“属下见过王爷。”
“都跟蒋文浩说了什么？”
忍四看了看站在的表情冷淡地主子一眼，如实回答……
主院，母女俩说着体己话，一个小脑袋在门口探了探。
“澈儿，过来。”蒋玉蓉看见门口探头探脑的小脑袋，笑着招手道。
“长姐~”蒋玉澈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地向蒋玉蓉跑过去。
看着粉嫩可爱的弟弟，蒋玉蓉一把将小人儿抱了起来搁在腿上，笑着问道：“到了门口怎么不进来？”
“我在看姐夫在不在。”
窦氏嗔了一眼儿子，“你姐夫在也不该如此表现，外面丫鬟通了报便进来请安问好才是。”
“姐夫不让我接近长姐，我不喜欢他。”
蒋玉蓉听了呵呵呵直笑。
窦氏听了一脸嗔怪，戳了戳小脸蛋，“越发没规矩，那是你姐夫跟你闹着玩，他是你姐夫，你得尊着。”
“是，娘亲。”蒋玉澈看了眼严肃的娘亲，转眼看了眼面带笑容的长姐，委屈地撅起嘴，“姐姐。”
“澈儿乖，姐姐知道你委屈。姐姐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蒋玉蓉笑着道。
“哇！长姐最好！”蒋玉澈高兴地站在炕上搂着蒋玉蓉的脖子说道。
窦氏看着儿子的模样，满脸笑容，却是伸手拍了一下儿子的屁股，“我怎么从未听过你说‘娘亲最好’？”
“娘亲超级好！”蒋玉澈揉了揉屁股赶紧说道。
“哈哈哈……”窦氏和蒋玉蓉被蒋玉澈逗得哈哈笑。
母女三说笑了一会儿，看着日头落下，便出门到花园走走。
“玉儿。”
蒋玉蓉和窦氏才走出来没多远便见着慕容痕，“回来啦，正想和娘亲到处走走，你也一起吧。”
“好。”慕容痕点头，看了眼被蒋玉蓉牵着的小子，直接伸手拉了过来，自己牵着。
就这样，一个搂着许久未见母亲的手臂，一个牵着自己心爱女子的手，一个不情不情愿地被牵着，一个笑看着儿子与女婿之间互动，四个人慢悠悠地逛院子。
没逛多久，蒋玉蓉安排慕容痕照看蒋玉澈，自己则跟着窦氏去准备晚膳。
“姐夫。”坐在石椅上，趴在石桌上，百无聊赖的小家伙，撑起脸蛋对着眼前一直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唤了一句。
“嗯。”慕容痕看了眼撑着脸蛋的小子，给了个鼻音。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一般。”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接近长姐？”
“她是我妻子。”
“她是我姐姐，亲姐姐。”
“不可以。”
“……”蒋玉澈歪着脑袋，皱着小眉头，“你还是讨厌我，你为什么讨厌我？”
“不讨厌。”
“那就是喜欢。”
“不喜欢。”
“那就是讨厌。”
慕容痕看着没完没了的小子，有些嫌弃，这小子怎么这么聒噪？忍不住动动手指，又放下，“忍一。”
“属下在。”
“看着他。”慕容痕吩咐道，起身往蒋玉蓉离开的地方走去。
“是。”忍一看着主子离开的背影有些忍俊不禁。
“你是姐夫的属下？”蒋玉澈看着突然现身的人问道
“是，少爷。”忍一看着面前额小人儿道。
“你刚刚从哪儿蹦出来的？”
“呃……从树上下来的。”
“你住在树上？”
“不是的少爷，属下……”
“我不管你住哪儿，我问你我长得很讨人厌？”
“不会，少爷长得很讨人喜欢。”忍一忍着笑道。
“那姐夫为什么一直板着脸对我？”
“除了王妃，王爷对别人都是这样的。”
蒋玉澈点着小脑袋，“你叫‘忍一’？”
“是。”
“谁取的？”
“王爷取的。”
“难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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