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八章
【0】
在异闻带的时候奥伯龙的确是战败的那一方，但他可没像一般的反派一样，被正义的主角打败后凄惨地死去。
在奈落无限地坠落，在无尽的时间里坠落，想着记忆里那一万四千年经历的光景，只有最后那微不足道的十六年时光值得回首一看。
巡礼之旅的三人，到旅途的终点各自到了各自的终点，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好惆怅的。
“……”
奥伯龙想起最后那刻，顶空那一闪而过的泛人类史的蓝天。
对于生活在那片美丽天空下的人理守护者，不列颠的日子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将绘本抛至脑后才是正常吧。
人类不就是这样的生物吗？
擅自写下文字，编造故事，又在之后随性地抛在脑后，故事中的人物就这样不停地被创造、抛弃、忘却。
不断，不断地轮回……
可……他看得很清楚，那颗炽热的心在梦中不曾撒谎。
信任，多可笑的东西，他居然会有这种东西。
但是他相信，如果是她的话，如果是她……
这个完结的故事、这个漫长的童话、这个腐烂的垃圾堆，她都不会忘记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奥伯龙这样想着，突然嘲笑起自己的判断，参杂了不可说感情的笑声在黑暗中回响，时刻提醒着他这里空无一物。
……结果下一秒就在光芒中被召唤来了迦勒底。
“呃——”
他感觉自己脸都抽筋了。
如果记忆没出错，迦勒底的召唤系统是双方同意才行吧，这个“同意”到底是怎么判定的？
“欢迎！”褪去盔甲的短发女孩在一旁打开了礼炮，彩带喷了奥伯龙一脸。
“真是抱歉，想必你是不大愿意来的吧，但是怎么样我都不能轻易放过你，让故事草草收场可不好。展现了所有魅力的反派只出现刹那，这是连编辑都会痛骂三流作者的程度。”看起来随时随地都充满热情活力的少女收起刚打算继续扔下召唤阵的圣晶石：“总之，奥伯龙·伏提庚，欢迎来到迦勒底！”
那抹色彩，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
伴随而来的，还有如浪涛般打来的那令人作呕的情感。
“什么啊这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法理解之物，无法获得之物。
他（空虚）可不会轻易赞同。
“啊，是吗。直到人理安定以前，谎言依旧是谎言吗？哈……行，我放弃了。因为你就是这种人啊。我的名字叫奥伯龙。既然被召唤了，那我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的。虽然从心底上还是感到恶心呢。”
立香很明显不在意奥伯龙话语中的恶意：“我也很高兴，奥伯龙真的很厉害呢！”
她指的是70np充能、红魔放和宝具威力加成。
“呃……”奥伯龙哽住一瞬，他没想到迦勒底的御主这么不要脸，但随后他便扬起灿烂的营业式笑容，“擅自把我写好的完美结局魔改成这样，负起责任吧，你个毫无自觉的混蛋。”
“作品怎么样，读者说了算，其中有我，那么也就是我说了算。”
“原来迦勒底的御主这么专/制吗？大吃惊，这样太——不要脸了吧。”
“哈哈，谢谢夸奖。等着我把这些种火和材料全硬塞你嘴里，再看你这张能说会道的嘴能不能继续叭叭叭吧。”
在召唤室门口，阿尔托莉雅·卡斯特探头探脑，围观了立香和奥伯龙对嘴的全过程。
【1】
奥伯龙没有因迦勒底的能源停止供应而返回英灵座。
倒不如说他不可能去。英灵座是死了的家伙才能到的地方，像他这样苟活于世的虫豸怎么会去那里。
虽然作为英灵，以迦勒底召唤系统而维持形态，但毫无疑问，奥伯龙他可是“活的”啊——如果有行动能力的尸骸可以称得上为“活”的话。
说简单点，就是有一定的“单独显现”“单独行动”能力。即便御主死亡，只要身体仍有足够魔力维持他就能存在。保持第一灵基以低魔力水平现世毫无疑问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算是自作自受吧，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子怎么了，居然回应了召唤。后续发生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都要参与，到哪都有工作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在奈落里待着多好，眼睁着跟闭着一样，做了什么跟没做一样。不用不停周回，不用在活动里活跃，更不用在那家伙身边待到最后，人都没了还留下时间不定的工作。
在南极重建过后的迦勒底中，奥伯龙通过无人的走廊，路过了迦勒底御主的房间，停留一秒，只看一眼便又继续迈步。
嗯……先去时钟塔与目标人物汇合，回收御主尸身，再脱离这里前往宇宙进行穿梭再定位降落。
很好，这很简单，到第二步前都不用调动多少魔力，计划顺利进行。
「——如果迟了，不出意外我会彻底融入新的世界，这里发生的事情就会全部忘记吧……总之，就拜托你啦。」
立香背紧靠墙壁，双手背在身后紧张地蜷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
没有犹豫，被请求的那方问出问题：“穿梭世界、寻找灵魂并进行刺激。明明有更好的人选吧，趁着迦勒底电源还开着去找其他英灵啊？让我来，你认真的？”
被破格召唤的英灵可不止他一个，压根不需要御主的英灵也不是没有，偏偏选择他。分明已经知道他的本性如何了，还这样做决定？
奥伯龙嗤笑一声：“而且——睡美人？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厉害，惹人发笑的本事有所长进啊，你到底知不知道睡美人原典是什么样子？”
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黑发直直盯着自投罗网的猎物。
“我知道！但是小时候听过的都是美化后的版本，小姑娘有点童真快乐怎么了！那是我儿时的梦想，不要一刀子给它扎个粉碎啊！我这也只是拿睡美人做个比喻！”立香带着些不满嘟嚷着：“女孩子，小时候会想要成为故事里漂亮美丽的公主，很正常啊。”
就算是她，也做过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即便现在她觉得还是当个普通人好好生活更好些。
“再说了，我找上你肯定是有考量的。我当然知道你讨厌人类，所以——”立香拉长声音，“就当是你当初欺骗我的报复，因为你在路上不会很轻松的吧。提前告知，这是御主交给从者的任务哦？毕竟你可是不管怎么样都会好好工作的类型。”
“master，不知不觉你已经这么邪恶了吗？作为从者能被master这样信任，可真是大成功。这样的话我也要好好努力回应你的期待，先把人类全部一个不落地杀光才好呢。”奥伯龙以卑王的模样用上妖精王在外营业时的语气：“要知道我呀，可是最喜欢单纯的愿望了！”
他在“单纯”两字上加重了语调，听起来就像是要把这两个字生生吃掉。
就算是不知道他“无法说出真话”特性的傻子也该明白他的意思了。
“唔啊……这种时候就会觉得你很作弊啊。”立香撇过头，将视线转移到一旁。
“有些事情都能看到就不要说出来比较好。我可是最后才鼓起勇气来找你的，这总能懂吧？本来是打算一切尘埃落地再谈这些，但现在结局就摆眼前了，怎么说、说什么也都没意义了。”
所以就放弃了？所以就这样打算怀着遗憾离开？经历了那么多可是一点回报也没有，就这样坦然接受吗？
他当然清楚明白，眼前这个人到底多倔强。明明是个脆弱的少女，却要在众人面前故作坚强；明明是个悲观的人，却因他人期待而保持乐观向上；明明疲惫不堪，却偏偏要抬起脚尖假装自己充满活力。
并非不畏惧死亡，正是因为怕的要命才能说服自己坦然接受，知道对既定的命运（fate）无法反抗，于是放弃了斗争。
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塞在喉咙里，灼热的气息伴随酸痛刮过气管，不重要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奥伯龙站起身——他本来也没有独占不属于他的床的意愿——扛起御主就将她一个猛摔，让立香倒在床褥里。
“随便你，干脆就这样抱着不可能的幻想等到世界尽头吧，我可是宁愿永远在奈落也不想再看装模作样的你一眼。”奥伯龙不客气地倾吐恶意，将被子扑在立香身上，完全遮住了她，也让她看不见自己。
“唔——嗯，嗯。”在看不见的柔软下方，立香笑得开心，“谢谢你，奥伯龙，你能答应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会怕麻烦拒绝呢。不过实行过程中可不要做的太过哦？好不容易和平了，还是让大家都过上安稳日子吧。”
世界的秩序需要一些组织维护，不管这些组织多肮脏不堪，他们都不能因为一些任性的决定消失。
“听不懂人话吗？你就该去找医生好好给你做个开颅手术看看，啊，会拿病床砸人的护士就很不错，让她对你扔手榴弹好让你清醒一下吧。”
立香不以为然：“因为说话的对象是你啊。稍微自信点说，有些事情你不说或者换个说法，我也稍微能懂一些。”
不想看见“装模作样的你”？
「那么，如果之后你再见到我，那面对的一定会是卸下一切负担的最真实的我。」
她清楚，这个不说出口的约定被好好地“看见”了。
“最后可以单独和你谈心，就别老是吐黑泥啦，我现在是完——全——没有力气再说回去了，平常拿句子当小刀互相刺的娱乐活动还是留不知道有没有的以后吧。”
奥伯龙听到了她的轻轻笑声。
这有什么好笑的？
对于活着就能感到开心的生物他不能理解，对于这个死期将至还笑着的人他更不可能想到原因。
只要是正常的生物，不应该都会畏惧死亡吗？
“哎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很放松，要是说了奇怪的话可不要怪我。”立香感到上方的压力消失，但她没有趁机掀开盖住自己的被子。
“告诉你哦，其实我一开始就没有抱着回家的希望了。总不能带着一身伤然后跟父母还有我那便宜弟弟说‘嘿！我藤丸立香拯救人理回来啦！’这种话吧。在他们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方离开，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承担我死亡的悲伤，那些附加的事情不公开也挺好的。”
但是，仍然会对未知的未来抱有憧憬，仍然会对将无人记住的珍贵记忆怀有不甘。
这才是她来找奥伯龙的原因。
「不想忘却、不想失去、不想放手」，这样的想法充斥了内心。
“嗯……这样吧，即便你早就知道了，但，等生活变得平静、等我做好准备、等我有能力任性地开口，我会认真地说出那些心里的话。不论是感谢、赞美、夸誉还是其他些什么，它们在那种可以存续的时候才会有存在意义。对吧？”
房间门被奥伯龙重重关上了。
但立香知道，他听到了。这就够了。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
还有那小声地啜泣。
「我不是不想要活下去。」
【2】
阿尔托莉雅·阿瓦隆站在立香房间门外，等待里面两人谈话结束，所以奥伯龙一出门就看见了她。
“啊啊，来找她的？”
“当然。”阿尔托莉雅手持圣剑，微微点头。
即便已经和立香好好道过别，阿尔托莉雅也想在最后与立香相伴，削减她临终的痛苦。
不过现在看，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拒绝了冥府女神的、阎魔红雀的、还有来自阿瓦隆的邀请，一昧给予的人，怀抱着逃脱不掉的私心提出了长久以来唯一的请求。
本质勤恳认真的人接受了它，愿意去满足御主那他不讨厌的愿望，在之后自然不会做出出格的事。立香也是看穿了这点才能放心找上阵营为混沌恶，身份还是人类威胁的奥伯龙吧。
“我可不推荐现在去找她，睡得跟猪一样永远都醒不来了呢。”对御主用了技能的罪魁祸首提出发自内心的建议：“你看啊，要找的人完全失去意识了的话，还是停下行动，不做无用功比较好。”
阿尔托莉雅歪头，沉默片刻，笑了。
虽然情感上无法感知到，但行为上却受到了影响。这样的话，早晚有一天——
“奥伯龙，你很关心master呢，如果她能醒来的话肯定会向你表达感谢吧。”
“这设想可真恶心，不管怎样，你都别想再把她扔到我的梦境世界里。”
两个能看穿对方的人，同时停下无意义的对话，又同时向着相反方向离去。
而另一个能与他们交心谈天，能毫不费力看穿真实的人，即将在睡梦中迎来无痛的终局。
三个不同的个体，三条不同的道路，三种不同的结局。一如那场由谎言和虚幻开端的巡礼之旅。
乐园妖精抵达了尽头后又为一人的约定徒步跑来，终末装置跌下无底深渊后因缘响应了召唤。而他们的锚点，那位人类御主，正在最初的起点静候死亡到来。
这个充满梦想的奇迹之地，即将永恒封闭。
那么这次，续作又会如何上演？
“真让人期待啊……唔啊！什——”
“欸～梅林？啊真是抱歉呢，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超巨大虫子突然出现，一～下子，就从我手上飞到你脸上了。想必你会原谅我的一时失误吧？”
暂时解除伪装只是为了恶心梅林，反正在他来到迦勒底没多久这个梦魇就通过资料知道他的存在了。以往在梅林眼里当个透明人是不想跟他打上照面，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不甩个虫子在他脸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奥伯龙就是这么一个恶劣的角色。
【3】
奥伯龙从小达芬奇手中接过魔力结晶形成的圣杯。
“立香在找你之前就嘱托我，如果之后再看见你就把这个圣杯给你。既然是她出于信任的决定，那么我也不会阻拦。”
被彻底看透了，行动都被预测完全。
奥伯龙深深吐出一口气，身后的透明翅膀不停颤抖，发出烦躁的嗡嗡声。他连片刻都不愿停留，直接从小达芬奇面前消失了。
小达芬奇对这种意料之中的事没有其他想法，扭头进入管理室，继续和本体达芬奇忙碌资料的篡改工作。
在立香连拖带拽的努力下，迦勒底除了御主和英灵已经不再有其他人，但如果直接上交迦勒底已有资料可能会影响到曾在迦勒底工作的人以后的生活，所以必须要对其进行修订。
这样日日夜夜无休止地修改、订正和整理，给让人惊叹的冒险打上补丁并转移功劳，就算是英灵，也会为了完成这些艰难到无法让普通人接手的工作而感到疲倦，但两位达芬奇都没有一点懈怠。
立香在这最后一天到来之前一直都有在帮他们，现在只差最后一点了，不能轻言放弃。
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们不想让那孩子想要拯救他人的愿望落空。
「真是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们了。虽然这么多努力只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能够保护迦勒底其他的人员。」
「而且……我也希望玛修她能好好地去外面享受接下来的生活。」
不是为了自己，纯粹为了他人未来而奋斗到最后，就连希望也是想要认识的人能获得快乐的结局。一颗心揉碎了播撒，剩下仅存的一点任性看起来反而比海中的一滴水还渺小。
这也是迦勒底的英灵们乐意为御主倾尽一切的原因吧。
“藤丸立香，我真的，很讨厌你啊。”
那样奋不顾身，为了他人燃尽所有的姿态，连自己都不在乎的心理，愚蠢到谁都无法移开视线啊。
藏在梦中的奈落之虫，从未改变这一想法。
……反正只是因为契约关系履行的任务。
【4】
因拯救了人理，身上纠缠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缘。
不论善恶、不论出身、不论目的，只为了一人而存在，也只为了一人而使用的力量始终是危险的。
为了剔除威胁，排除不稳定因素，防止意外再一次发生，确保地球存续的安全。看准御主的性情后，代表地球的抑制力（盖亚）出手了——
鲜红的血液浸透了床单，贯穿身体的伤口直中要害。曾为了人类奔波不止的人，终于失去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这不是谁能够阻拦的事情，同为抑制力的阿赖耶没有阻止，更高位的存在也没有出手，于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只能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被迫接受。
没有葬礼，没有悲鸣，所有故事和传奇都被埋葬在这一小块天地。
至于她所召唤的英灵们，失去御主便不能继续留存的哀叹一声便返回了英灵座。尚有自主行动能力的英灵可以借助迦勒底的电源直接获取魔力，部分甚至不需要电源供给魔力，但在意的御主已经离开，他们没什么理由继续留存，所以他们不是选择默默离去，就是去房间见御主最后一面后再走。
其中有些较特殊的英灵，譬如诸葛孔明和司马懿，那些被依凭的人失去“英灵”概念后直接离开迦勒底返回了现世，人理已经拯救完全，任务结束后他们也没有继续待着的必要。
虽然身为魔术师的他们无法再回来，但曾在他们身上的存在仍然可以以他们的形象出现，算是断了联系又没完全断开。
“跟其他英灵不一样，你，你们，之后就见不到她了吧，能和她见面的只有诸葛孔明。”奥伯龙懒洋洋地斜眼望向埃尔梅罗二世，“没点想法？”
“唉……只要她别忘了我教她的魔术就行。”加班队劳模轻挥手中的羽扇，身影消失在光点中。
魔术……啊……
明明不清楚她所在的新世界会不会有这种东西吧。
愿意再一次回应召唤，知道御主决定的英灵，都在等待重逢的那一日。
在一番闹腾之后，迦勒底归于寂静，这里即将迎接外界的魔术师，他们会替御主收尸，再以“封印指定”的名号充分利用这具尸体。在那之前，迦勒底不会有任何活人。
当然不排除有疯魔了的魔术师在时钟塔到达之前取走立香的可能，否则奥伯龙不会选择显形待在御主房间。
就算抑制力不杀她，其他魔术师也会从她身上汲取价值吧。比起死在深爱的人类手上，被其他力量杀死不是挺好的happyend嘛。
奥伯龙靠在立香房间的墙壁上，静静等着。他大张蝶翅，曾经会被这虚假翅膀吸引的虫子现在是彻底没了踪影，他也因此偷得了清闲。
在迦勒底还未被关闭的时间，在这样难得可以大声嘲笑蠢货的时间，他怎么可能为了省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魔力而选择连身都不现。
只不过，那些酝酿好的讽刺没了听众，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待着这个房间里。
房门被打开了，但来人不是被命令执行封印指定的人。
冬之女王踏着庄重的步伐，站定在尸体所在的床前。她所认定的妻子就在这里，失去了温度，被盖的严严实实。
摩根没有施舍给奥伯龙任何一个眼神，她现在已经不在乎这只虫子存在与否了，没时间再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摩根摊开手，那里有一朵黄色的小花。被施加了魔术的花将会一直保持盛开，永不褪色，也将永不毁坏。
轻轻地，这朵与立香眼瞳颜色相同的不起眼小花被放在血红的被子上。
「master，藤丸立香，我的妻子，美丽又平凡的花啊——」
奥伯龙索性合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不需要过多言语，因为想要倾诉的人已经听不到了。摩根做完动作后仍站在床边，直到魔力构成的身体逐渐瓦解飘散。
在摩根离开后，本在闭眼小憩的奥伯龙才动起身。他将那朵花拿起，不留情面地丢在地上。
“她需要的可不是这些。”
无止境的爱意与恨意。
这些东西，对她来说都太过沉重了。
盛开的花就这样消失在原地。
约过了半小时，房门再一次打开了。这次奥伯龙等来了自己正在等的人。
“哟！好久不见啊，巴泽特。可真是慢啊。我想你应该有在迦勒底的记忆吧。”
不然怎么会直奔这里。
奥伯龙还在想，要是先来的人不是她，那就杀掉处理一直到她出现好了。为突发情况临时修改步骤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他也算是熟练。
魔术师体内的魔力可不算少，对现在的他来说是急需的储存资源，而死人也不会把消息传出去引来麻烦。
再说了，在对御主隐瞒了的计划里，那群连尸体都不放过的魔术师落不了好下场，不过是时间早晚关系罢了。
对人类慈悲？抱歉啊，大善人做的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御主临死前说的话他也不可能放在心上。
就算确实有在拯救泛人类史的冒险中出力，但他（伏提庚）可是发自内心地讨厌人类啊。
【5】
“啪！”
储存迦勒底御主尸体的房间被强硬破开了。
奥伯龙跨过脚下昏倒不知死活的魔术师的身体，一步一步靠近房间中央插满了仪器的装置。
“尽快，警报已经响了，援兵随时都会到。”巴泽特甩甩手，将刚才打破墙壁所粘黏上的碎石灰甩去。
这只是一个空壳了，但是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立香死后都要被利用。那些存在于记忆处闪光的冒险经历时刻都在告诉巴泽特，这个把一切奉献了的女孩有多耀眼。
魔术师们出于贪婪与私欲执行的命令她实在无法认同。
奥伯龙瞥了巴泽特一眼，将玻璃装置强硬打开，尸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那个！还有……”巴泽特微微低头，将表情隐藏在阴影中，“见到御主……藤丸立香的话，请你帮我带句话：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为什么？我没那个义务吧。”奥伯龙一边说一边将泡在液体中的尸体捞出。
而且，将存放御主身体的隐藏房间的方位告诉他，已经算是帮了大忙了。不过要不是巴泽特在，那群阻拦的魔术师可就不是单纯昏过去的下场了。
不只是协助，巴泽特也有在监视奥伯龙，不管怎么说她都是魔术界的“警察”。
巴泽特抬起头：“我知道，但是立香说过，‘如果拜托对象是奥伯龙的话，只要不是很过分的请求他都不怎么会完全拒绝’所以……”
这家伙，怎么死了都还净给我惹麻烦？！
“啊啊啊麻烦死了。”
“也就是说答应了？谢谢……之后马纳南也会代替我联系立香的吧，这里她所关心的人和事的情况都能被她知道。”巴泽特喘了口气，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希望她接下来能幸福。”
拥有千里眼的英雄王，看到的也只能止步于藤丸立香的重新诞生，再远的就是未知了。
奥伯龙冷哼一声：“她的话，一定会向着悲剧一往无前，死都不回头吧。”
数不尽的爬虫从黑暗处滋生，窸窸窣窣爬到冰冷的身体上啃噬咀嚼。巴泽特背过身不去看这副场景。
感受到立香身上异样魔力的波动，奥伯龙皱起眉，挥挥手驱散了聚集在魔力源头的虫子，金色的光辉在血肉的簇拥下照映在他的眸中。
又一个圣杯，难道是在和他见面之前就藏在身体里了吗……她怎么在魔术师的研究下把这个藏好还不被发现的？还是说是自己来的太早了，那些人还没开始研究。
奥伯龙伸手拿起圣杯，注意到杯中盛放的物体。
那是迦勒底特制的手表，除了联络之外还有其他功能，由达芬奇改装后供御主使用。在特异点和异闻带的探索中都起到了不少用场，方便的功能数不胜数，比如：存放物品。
“到底是多舍不得啊。”
时钟塔派来的人没能发现迦勒底里有英灵相关的物品，所以不用想都知道里面会装什么了，无非就是那些收到过礼物，或许还有她宝贝的不得了的材料。
奥伯龙将手表和圣杯一同收起来。
接下来藤丸立香尸体被毁坏的消息会被传出去，意识到仍然有可存在于世的破格英灵没有返回后，魔术师们再怎么胆大也不会轻易对和立香相关的普通人下手了。
玛修·基列莱特那边则还有人王盖提亚帮忙看着，加上其他曾以依凭从者身份在迦勒底工作过的相关魔术师协助，魔术协会无法轻易动她。
至于迦勒底的所长戈尔德鲁夫，本该他担负的人理拯救功劳全部由藤丸立香承担，而他本人也与迦勒底的行动无关，是“被从者胁迫所以被迫行动”。昏迷许久的卡多克更是不会被为难。
至此，名为“藤丸立香”的迦勒底御主，彻底与这个世界断连。
——该走了。
【6】
穿越世界的感觉糟透了。
化作能够毁灭不列颠的空洞之虫，顺利打开了能通往异界的门，在分/身出的虫龙的食道中，人形的奥伯龙不停下坠。
“呃——恶心死了。”
啧，要是从阿瓦隆那……不，果然怎样都不会愿意让那半梦魇帮忙。
通过中转站会变得很轻松，但就个人意愿来看，他死都不会去找梅林求助。
奥伯龙擦了把嘴角，将少数挂着的胃液抹去。
抑制力对他的阻力出乎意料的大，闲着吗？没有异闻带特异点了就开始管事，现在的魔力消耗已经远远超出他的预期了。
话说，指望着比蛛丝还易断的缘分，要找到什么时候啊？
【7】
在一次次试错后，奥伯龙终于到达目的地，原地调整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头晕目眩的感觉才逐渐消散。他直起身，巨大的漆黑虫龙消失，归于本体。
奥伯龙没有直接降落到星球上，而是先在它的外侧简单观察了一番。
这是泛人类史的复制品，由他的出发地的人们基于存在的“现实”所构建的世界。
泛人类史的事情会投影到这里，而这里的事也会在泛人类史有所映射。简单地说就是为人类创造故事的世界，所有发生在这里的事都可能成为任意体裁的故事供人消费。
混乱中维持着脆弱的和谐，神秘侧的事物在这里有所体现，体制不太一样，但却是很适合身为魔术师的藤丸立香降落的地点。
真想毁了这里。
这种想法在奥伯龙看穿这世界本质后自然而然地诞生了。
“但是很麻烦啊。”他这样评价。
谁叫工作是工作呢，灭世的决定还是跟灭绝人类的目标一起放未来实现吧。
新的问题紧接着产生了。
为什么藤丸立香会被抑制力丢到这里来？还是说是这个故事世界主动吸纳了她？
藤丸立香现所在的世界毫无疑问对人类来说是正常且安全的，与泛人类史地球相差无几的星球对外来的她的包容也是有着高上限。
坚韧的灵魂（意识）在宇宙中漂泊最后达到这里，这种情况已经很难用机缘巧合来说明了，更像是有意为之。
“两个抑制力里有一个是代表人类来着……看来是它动的手啊。”
在这种时候给她开后门，说明对藤丸立香，抑制力（阿赖耶）至少是有些许偏爱，但在对手（盖亚）出手击杀她的时候却选择不管，看来是想趁她死后拐去签劳工契约。
藤丸立香能在新世界重生，那么契约就是没签成。这人也不算傻嘛。
能被其他世界接受，拥有着陆点，对她来说是理所应当的吧。宇宙中所有的世界的祝福在她为人理涂上色彩后，便被全部给予了。
努力拖着沉重的脚步前进了这么久，要是什么礼物都没有，就连他也会感觉太过了。
“我记得她的家乡是在这个位置吧……”
「本王所看见的……是那里和这个地球的日本一模一样，藤丸立香生活在她的故乡。」
提前被乌鲁克的王者剧透，告知了御主会在世界的哪里，奥伯龙瞄准好那块区域。
再来一遍也还是人类，没能看到并嘲笑藤丸立香重新诞生成为猫狗一样的形态，真是可惜。
【8】
奥伯龙于无人的荒地降落。
“咳！咳——”几乎在他落地的同时，灼痛感便袭击了喉管，他也因脱力而跪倒在地。
硬撑着肯定不行。
奥伯龙伸手拿出一个圣杯，大口吞下其中的魔力，这才缓解了疼痛。
“呼——”他吐气，缓缓从地上站起。
这个世界没有“魔力”的概念，比原先星球的空气还要对他这样的无主英灵不友好，长时间在外活动是不可能了，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地方建好魔术工坊。
奥伯龙手指一掐，金色的杯子就在他手上消失。他计算着手头有的圣杯的魔力量，不免有些头疼。
虽然圣杯本身作为魔力产物有极高的浓度，但随意使用的话也撑不了太久。本来有的两个圣杯的其中之一直接在穿梭世界中被消耗掉了，迦勒底的圣杯毕竟不是正品圣杯，而是浓缩魔力结晶，魔力量有限。
或许是担心他拿了圣杯乱许愿，藤丸立香给他的两个圣杯都被进行了削弱，魔力比起迦勒底原本的圣杯还要少一大截，支持他这样一个破格的英灵只能称之为勉强。
“藤丸立香，我是不是该夸夸你，居然没忘了我曾经是个差点就毁了泛人类史的反派角色？”奥伯龙的话仔细听倒是能听出几分欣慰。
他至少是明白了，他的这个御主不是个傻子，不管表现的如何，理性始终占据她大脑的上风。
好，现在整理一下目前情况并思考对策吧。
任务时间上限未定，任何意外情况都可能出现，也就是接下来一切行动都需要谨慎使用魔力，在找到人之前不必要的浪费得全部舍弃才行。
能用实际物质解决的绝不用魔力，做到消耗最低化。虽然会麻烦些但也只有这一个方法了。
……魔力不足的原因，也有他作为终末装置，自诞生起就被设定好只能让妖精们覆灭的因素在吧。现在他不仅不在异闻带，甚至跑出了原先的世界，魔力被什么东西掏空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结果就是连灵衣也不能用啊……唉，不管了。”
被问到的话直接称自己是外国人敷衍一下好了。
他只有三套刻在灵基上的服饰可随意使用。灵衣要稳定存在还需要材料，直接用有限的魔力制造的衣服没有素材的话就需要不停消耗魔力，现在没有迦勒底那样源源不断的魔力来源，所以这种程度的浪费还是pass吧。
“尽快解决吧……信息获取完全之后不要随意出工坊了，就是情报侦查会麻烦一点。”
奥伯龙一边回忆着在迦勒底所看过的泛人类史的资料，一边离开这片区域走向城市。
身份的伪装不可避免要利用魔术作弊，物质上的话……
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怎么样合理筹办好一切呢？
要说起来，泛人类史里正常人类构成的社会应该会有那个吧，只是靠着运气就能用微量的金钱获得高回报的抽奖。真是，这种东西就不能出现在所有有生命活动的地方吗？
要获得启动资金算是简单，谎言他随随便便就能说很多。就姑且先向着这个方向努力吧。
看，冤大头这不就来了。
奥伯龙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语言方面……既然这个世界是拷贝的副本那么这里日语应该也是在用的吧。
“呀，先生你好！很抱歉打扰了。”
“你好——？”
面对心怀贪念的人，利用下贱的思想为自己获得筹码，他可是很擅长啊。
【9】
“呼——呼——”奥伯龙大口喘着气，他面部扭曲，表情近乎可以说是惊恐。
“嘭！嘭！嘭！”
该死！
他死死抵住门，大声向门外喊道：“我说了我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请回吧！”
“先生！还请您再考虑一下！”
随后又是打击大门的声音。
奥伯龙早在逃回已经建立成魔术工坊的别墅前就看透了这群紧追他不放的记者的想法，如果他不能现在把他们赶走，这群人是打算直接守在他家门口不走了！
人类对于运气稍微好一点的人就这么好奇吗？为什么啊！不过是简单的彩票中奖得钱而已！他程序走的都对啊，动作也很迅速，一点没拖拉，应该没露出什么端疑吧！明明世界上会有很多人中奖，他应该也不特殊啊！
后续利用股市好可以源源不断得钱的事情也已经研究好了，这些应该都是合法合理的吧，这群人为什么这么执着？！
现在奥伯龙所在的别墅正是靠他合法得来的钱买下的，设备齐全。这个远离城区四处无人的郊外小屋原先属于一位厌恶城市生活的老富豪，人已经到了晚年，打算最近和儿子一起去乡下生活，所以奥伯龙就顺理成章地买下了这别墅。
本来都计划好了肯定不会有人在意，顶多会有收水电费的人上门，这下好了，直接来了一大群人堵他。
如果能直接哈哈糊弄过去倒还好，但在电子传媒普及的这里，他不能这样随便大范围暴露在这个世界上。
他是外来者，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人类威胁，如果早早扩大他在这个世界的被认知度，后续世界意识可能就会为了针对他派出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他现在没那个功夫和世界对着干。
是，这个世界是接受了藤丸立香没错，但这不意味着能接受跟着藤丸立香来的伏提庚啊。
减小影响表现出自己没有干扰这个世界的打算，客观上示弱表示无害，表明自己对这里没有恶意，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都是他现在必须做到的。
要知道他可是把以前用在自己身上的伪装能力都改造成了能用在阵地上的魔术，伪装出这就是个普通别墅的表象以达到隐蔽工坊的目的啊。
在了解清楚世界会为了监管他而派出什么之前，在试探出世界对他的忍让度之前，他都不能随意暴露于大众眼皮底下。
还好他就没打算再在平时出去，工坊内他现身所消耗的魔力比在外面少得多，在找到藤丸立香之前他都不会在外活动。
今天强忍着不适出门，只是为了完成牢固魔术工坊的建设出现在了公路边缘就被追成这样。天知道记者们守了他多久，后面去人群聚集处找藤丸立香也只能是靠虫子了。
虽然奥伯龙一开始就是打算派虫子们去侦查情报，但主动行动和被动行动感受起来还是不一样，他现在是真心地感到烦躁。
幸亏英灵不需要吃喝这类生理活动，对人类来说必须的东西对英灵来说都是可以舍弃的，不然每天出门都是一个大问题。
啧，要是他阵地做成等级再高点哪需要今天出门……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好较劲的点。
“你们帮我去找她吧，找到那个有着橘红色头发的女孩，你们见到她便会认出来她。”奥伯龙仍然抵在门后，他低声对着地板上爬行着的小飞虫们说道：“然后，回来告诉我吧。”
在奥伯龙工坊范围内的昆虫因为他拥有妖精王的灵基的影响多了些灵智，像是超简化版的妖精化，这样他连召唤虫使魔用的魔力都能省下了。
他得等到门外的人们彻底放弃，这段时间这群本地的虫子会在寻找御主这一方面帮到他的。
奥伯龙确认一眼大门没有被撞开的可能，原地灵子化消失了。
【10】
虫子们效率意外的高，人很快就找到了，出乎意料的是藤丸立香现在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奥伯龙听着飞回来的小虫哭诉似的话，简单几句把它打发走了。
他保持灵子化，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接近了在福利院的立香。
“唔——”女孩蹲在一处绿化灌木的旁边，使劲往里面探，像是在找着什么。
这样过分生动的模样，在迦勒底和异闻带的时候他都没见到过啊。普通女孩的话，就该是这样吧。
奥伯龙干脆也微微倾身，跟着立香的动作看她到底在干嘛。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只蜻蜓滋儿哇乱叫的声音。
这声音普通人还听不到，在场就奥伯龙一个快要被这声吵烦死的人。
“嘿嘿！找到你啦！哎呀不要乱跑嘛我就看看你……”
「救命啊你不要抓我啊放手放手放手啊！！！」
非常吵。
……藤丸立香，我谢谢你嘞，果然到哪里我都跟你不对付。
奥伯龙面无表情的打上立香的手臂，在女孩眼里大概也就是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松手的程度，谁知道这一接触让奥伯龙感觉到了什么不太对的东西。
为什么他感觉到有一股推力借着他跟立香的接触在排斥立香？
这个新生的立香身体里有原先的魔术回路，既然这个世界给她退了一步，保留了她身上的这个世界不该有的东西，为什么现在又在把她推出去？
不对，这种感觉……鬼鬼祟祟的，不像是这个世界的推力。虽然有感觉到一点，但真正出自世界的排斥只有微量，还是两个世界不兼容所产生的正常推力，甚至不会引起世界意识的注意，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强力。
难不成这世界也有什么存在在不断威胁……这样倒也能解释抑制力把藤丸立香丢到这里的原因。
这个世界本身就像是胡乱拼凑出的，什么东西都有，出现什么对立香这个前救世主有恶意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之后再试一次好了，如果说这个未知的东西只能通过他这样不被世界所控的外来者躲避世界意识的观测来攻击立香，那么他还要想个办法增强自己与世界的联系。
但这样太危险，还把他之前减少被认知度的努力全推翻了，所以思来想去只有用另一个方案。
——让立香主动去和世界上的重要人物产生联系，她频繁出现在意识观测范围内的话也能安全很多，这样或许也会导致麻烦，但肯定比前一个方法来的温和，至少不会出现直接表示是来杀他的存在。
毕竟是立香产生的关系，关他什么事？他就是个来照顾小孩的。
要是立香被意外推出去了，他又要费功夫去宇宙里找，就现在的魔力储量来说，还不一定能再找到……
接着就是寻找“中心人物”的事情需要解决了。
奥伯龙退步，妖精化变小乘着白蛾尽可能快地飞回了魔术工坊。
确定了她在这里，情报足够多了。好好想想，既然这里对立香有排斥作用，那就不用担心什么她被完全接纳到彻底忘却过去的问题。
要用过去的事物刺激她回想起之前的事也需要一段时间，这种需要循序渐进的事少说大概也要半个月，接下来还是把她放在身边看着比较方便，那么先去了解一下收养的程序好了。
奥伯龙趴倒在客厅的桌子上，身边那模仿布兰卡的幻影摆摆触角，因无魔力维持而消失。他的手摸上金色的圣杯，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魔力，长长叹了口气。
这次尝试脱离圣杯的补给，在外面不到十分钟，身体内部就跟要被烧焦一样疼痛，魔力不足濒临崩溃前居然会有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来没有过。
来到这里只过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之后这种状态只会越来越严重吧，一整天维持形态都成问题，一直拿着圣杯在外活动又消耗太大。
啊啊，看来把人接回来后，只能让她明白该怎样自力更生了，就算只是小孩，自己靠自己活也没问题吧。
奥伯龙合上眼。
没有御主果然很麻烦，这里还没有灵脉，就没有什么圣杯之外的可以补充魔力的方式吗？
如果阿瓦隆……只有这个绝对不行，为了节省魔力他连伪装都撤了，梅林那家伙说不定现在还在看着他。
“真是混蛋。”
他骂了一句，却不知道到底在骂谁。
——有什么东西，闯进了他的阵地范围。
奥伯龙眼睛动了动，锁定了闯入者的位置。
明显不在“人类”范畴的东西，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侧的东西，难道是被他这里妖精化的虫子吸引的吗？
如果说能感受到那些虫子上的魔力而被引来，是不是说明它以及这一类存在都能利用一下……
奥伯龙的行动力很强，他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虽然只能通过引诱捕获猎物，至少补充了少量魔力，如果他不随便挥霍且猎物不断，足够保证他在工坊里现身一段时间还不消耗圣杯魔力。
——结果就是这一片地区的阴阳师都因为这里太平静祥和而去了别处。
【？】
一无所获的魔术师在长时间的投入探索后最终放弃了迦勒底，这个天文台由此被弃置。
三年过去了，极地的风雪从未改变。
“咔。”
门，重新开启了。
「我猜，奥伯龙不会想着重新启动迦勒底，所以我要留个后手，计划我写好了，就在这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是有需要修改的请你帮我改改吧。等到了大家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就开个超级大的宴会，一起庆祝相聚在一起的时光吧，离别和重逢，不是很值得好好闹腾一下吗？这个我也写进计划里了哦。接下来，定个年份，偷偷的，用我手上多余的圣杯，要知道我手上也就这些东西比较多了。」
「唔，虽然给大家升级之后只剩下三个了，是刚好用完的数量啊。以前留下的材料我也不想送人，干脆全放迦勒底特供手表里好了……我有一个绝赞的想法，保密！灵基记录就在迦勒底留起来，达芬奇亲，拜托你藏好它啦。」
「唉，要是他们能早点放弃就好了，这样也不用单独拜托奥伯龙，辛苦他一个人干活……对，圣杯的魔力量调整到这就行了，足够了，太少的话奥伯龙可能不够用。他一直穷不拉几的啥都没有，至少在给他的移动型充电宝里多留点电吧，这样他手上也算是有点东西了。」
「是啊，能脱离御主单独行动长时间的或多或少带点危险性，不管有没有圣杯都可能引发巨大灾难。我可不想之后因为他们再出现什么大危机导致又要有人被推着上任，都给我好好生活啊混蛋们。」
「所以说——交给其他人我都有点不放心，但奥伯龙就没什么问题啦，大家不是都调侃过他特别像尽职尽责能让上司放一万个心的完美社畜吗？我敢肯定，他甚至在麻烦了一万倍的情况下都不会动我存起来的材料！……不，他不会在意我后面可能的打击报复，平日的安排表里他的工作强度已经顶尖了，已经很熟练了吧……」
「嗯？原来是问为什么我猜奥伯龙会这么做吗？达芬奇亲，那可是那个奥伯龙啊，他的话，是会看不惯原本该轻轻松松的人被迫压上责任的。在他看来，迦勒底的一切对我只是负担吧。」
「但是对我来说不是这样哦，所以我不会让奥伯龙得逞的，我一开始就没指望他会让我想起来这些事，但我不被提前找到的话可能真就失去记忆了，所以还是要拜托人找我……放心，只要你们来了，他一定会很快放弃的，因为他也知道大家对我的重要性啊！就算奥伯龙不乐意让我想起来，也会有什么方法让我处于不被新世界完全融合的状态吧，因为他肯定是那种会因为我忘记在迦勒底的过往而生气的人，所以不用太担心。我也早早跟摩根和梅林商量过了，能够唤回记忆的魔术道具他们会帮忙提供，到时候按计划来就好。」
「唔，矛盾又别扭？哎呀奥伯龙他就是这么麻烦的家伙嘛，习惯就好啦～」
「在异闻带遇到的秋之森的小妖精们，那位勇敢的王女布兰卡，它们都是奥伯龙重视的存在吧，不过因为他自己的特性，不能表现出来罢了。你想想，当初他给的羁绊礼装不正是在讲述布兰卡的故事吗？」
「奥伯龙是想要这些故事能被人记住吧。一个完整的故事中，就算是配角，就算是不起眼的角色，也有自己的风采，该有人能注意到，该有人能记得。就算只是为了回应他的期待，我也不会原谅忘记那些无人会记得的故事的自己，再说了我原先就想要留着过去美好的回忆。」
「额……好吧，按照正常标准确实不算美好……它们在我这里就是很重要啦！在我这要按藤丸立香标准来看！不接受反驳。」
「说偏了。你看，虽然奥伯龙无法理解爱，但他也会明白任何形式的爱都是非常重要珍贵的东西吧，不管怎样都会好好做出回应。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在身为伏提庚的同时，做个被秋之森的妖精们喜爱的、还算合格的国王啊。」
「唔，有点不太可能会被认可，但我还是觉得……他本质，不止是毁灭世界并欺瞒所有，也包含了温柔的特性。这个他自己都没注意到，或者说压根意识不到，就算被这么说了也只会回复“你在胡扯什么”吧。会无知觉的做了符合“温柔”这个定义的事情的人，说的就是奥伯龙啦。」
「如果我去冥府一类的地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吧。所以我才想……哎？等下！不要直接说出来嘛，达芬奇亲！我去拜托他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还是有好好想过他是不是最佳人选啦！」
「我没有逃避的意思……只是如果对方会很认真对待，而我随意任性，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的话反而不太好，感情这类东西，本来就不是廉价物吧？」
「啊……是啊，英灵中有人送给我过可以到达不死程度的药品，但是我不会吃的，绝对不会。不是说我不怕死，我怕啊。我怎么说都是个人，怕疼，怕死，都很正常吧。但是一旦选择了不死，我就会被前辈大骂一通吧。其实我也挺怕被前辈骂的，她好凶啊……」
「自古至今，死亡反而是最平静的归宿，这样看奥伯龙谱写的结局还算不赖，当然啦，我不是从这个角度看的，所以也不这么认为，我的想法有点不太一样啦。」
「灯塔水母，达芬奇亲你肯定知道，它的死亡意味着重生，是崭新的开始。未来始终是扑朔迷离的，也正是如此才会让人渴望达到，谁说死是一切的终点？现在我没法开心地说我能接受我的死，但我能说我在期待，期待之后的那个我能看到什么样的风景，那一定是比无穷的黑暗更能打动人心的色彩。」
「唔，达芬奇亲你别跟艾蕾说啊……我担心她会伤心或者生气。我没有否认死亡的意思，就是说概念有点不太一样啦。比起单一色调我还是更喜欢五彩斑斓的混色盘，但两者都有存在意义，就是个人倾向不太一样，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艾蕾知道应该不会怪我吧……啊，好没底气啊。」
「达芬奇亲，我跟你说，我呀，其实也想知道，能按照自己喜好过一遍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我只是想做个普通的女孩而已，哪怕只有一次，哪怕只有一时。一开始我踏上拯救人理的旅途，为的不就是这个吗？很矛盾吧，放不下过去又想去尝试轻松地生活，嘿～你猜猜奥伯龙会不会回应我的期待？」
「嗯，他会答应来找我的，我有这个信心——好吧其实也没有，这件事意义不太一样嘛，就，稍微有一点点，他的话也明白答应下来意味着什么吧……哎呀，他不同意再说后续计划嘛！先把眼前事情做完！」
「等我把这些理完，我再准备准备就该去找他了，估摸着他会直接往我头上扔个三技能，所以这个圣杯就拜托你给他了。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达芬奇亲——嗯！还有小达芬奇亲！」
「我会等着的，到时候再好好说一句好久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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