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巡检
北然侯府。
林管家处理完府中琐事，便拿着厚厚的账册前往内院。
一路走过下人们谨守严规，丝毫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只因今日侯爷在府中。
……
林管家心里难得叹了一口气，自从两年前老侯爷退下后，世子担起了侯府重任。
陆言之自从接手北然侯府，一改此前的低调老好人形象，杀伐决断冷面无情的处事在朝中高调起来。
走到书房，林管家见着低头禀报：“侯爷，这是府中上半年的账册，收支余结都已整理好还请侯爷过目。”
“嗯，下去吧！”
“是。”
书桌前的男人并没有抬头，写好一封信才抬手翻看账册。
只粗略的扫了两眼就丢在一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难得的放松了一下。
烛光微闪，照在男人的脸上，刚毅冷峻的面庞此刻也多了一丝脆弱。
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地浮现那个娇小倔强的身影，陆言之挣扎的睁开双眼，眼底满是痛苦。
这几年的每一天陆言之都没能睡过一个好觉，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柳绾跳崖的最后一幕，那一瞬间他才意识到一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也非常的后悔自己的无能为力。
所以在他沉寂半年后，重回锦衣卫，疯狂的办案抓人厮杀，戾气之重连皇上都忍不住调侃他堪比阎王。
此后的这些年，陆言之为人残暴处事冷酷绝情的性子传遍四方，北然侯府也在朝臣的骂声中被抬到制高点。
哪想陆阎王听到风声，逼着老侯爷卸下了位置推举他上位，此事一出朝中弹劾乍起，纷纷弹奏陆言之逼迫父亲抢夺侯位，实为不孝，锦衣卫目中无人所到之处非死即残，实为不仁。
霎时间北然侯府俨然成为京中谈论的禁忌，而从前交际各处的候夫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在侯府几乎不出门。
当所有人都在议论陆言之是个连孩子见了都能吓晕过去的活阎王时，皇上力排众议升了陆言之的官职，锦衣卫正使，直属皇上御下，一时间风头无两，民间的声音才稍停下来。
此次皇上指派的人选，虽然各个官员争的头破血流，可争来争去，皇上早就有了人选，数日后特赐陆言之一把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外出巡视可全权做主。
所以当圣旨下来以后，各官员纷纷回家写信快马加鞭的送到各地，让亲信们低调收敛，不能让这位爷查出点什么来。
……
明日就要启程，陆言之处理好手里的事便去了后院交代些事。
如今的后院只有老侯爷和候夫人，人人都道是陆言之逼迫着亲父下台，可谁也不知是他自己主动和陛下请辞。
在柳绾出事后，老侯爷就进宫和陛下密谈了一次，过了半年才有了旨意。
没了身份的置换在身，老侯爷闲赋在家也是怡然自得，每日作画赏画颇为快活。
只有候夫人心中惆怅，有些事当陆言之知道了之后，虽没有质问发难与她，但她知道儿子是与她离了心。
她也从未想过那姑娘会这样刚烈决绝，她本不会这样的，是她，是她逼迫的缘故，她犹记的那日沈谦把言之送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生气，当她得知柳绾居然跳崖而去时，心里是有内疚的，可比起儿子的生死与幸福，她无悔。
直到某一日陆言之来到她面前，带过来一个丫头，没有质问，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那丫头颤抖的低声哭泣细语着她对柳绾的所作所为。
从那以后，她不再管着府中，搬到后院与老侯爷作伴，也不再出来走动，每日只浇花种花。
……
今夜，陆言之来到后院，和老侯爷交代了几句，临走的时候老侯爷看着他欲言又止。
陆言之侧眼看去：“父亲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老侯爷:“你真的在调查三王爷？”
陆言之不在意道：“此事父亲不必操心过问，儿子会处理妥当的。”
老侯爷坐回去：“夏相的案子你又何必再纠结，过去的事就当他过去了不好吗？你如今的所作所为你可想过如果皇上不再袒护你，你该如何吗？”
陆言之没有再说话，沉默良久后，才出声:“此事我不会连累侯府，夜深了，儿子告退。”
老侯爷叹了口气，以前想管如今却管不住，摇了摇头不住的感慨。
陆言之冷着一张脸，即使在拐角处遇见前来看他的候夫人，依旧没有变色，甚至连母亲都未喊，行了礼就走了过去。
候夫人倾刻红了眼圈，望着他孤单离去的背影，第一次生出了悔意。
……
次日一早陆言之率马而去，浩浩荡荡一队人往北，去往第一站边关。
行至驿站休息，陆言之坐在外头的茶铺喝茶，手里拿着茶杯，遥望一望无际的边塞，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身旁的位置被人霸占，还嚣张的抢了他手中的茶。
抬眼望去，就见多日不见的沈谦不顾形象的大口喝茶，直把茶壶喝的个干净才擦着嘴巴和他说话。
“这一路把我赶的，可累死我了。”沈谦拿着自己的佩剑和包袱一把扔给了旁边的小二。
陆言之没再看他，低声道:“你怎么跟来了？”
沈谦:“京里待着没意思，我就让我爹进宫求的陛下。”
陆言之没再说话，听着他唠唠叨叨的抱怨这段日子的烦闷，他也没觉得烦，这几年能和他走的近的只有沈谦一人了。
……
一路迷途，陆言之和沈谦带人埋头扎进边关的巡视，整体走下来居然一个月过去了。
朝中无事，民心稳固，陛下也密旨他们不必着急。
一个月的风餐露宿，尘土飞扬，把沈谦苦的够呛。
于是在他的怂恿下，第二站去往江南歇歇脚。
一南一北陆言之没说什么，反正他的话很少，距离江南都得经过好几个县府，一路走走停停四处暗查，却也没查出什么大的事情。
等到江南之时，居然都走过了一半的地方。
沈谦劳累了这些天，终于在到江南的第一天，就订了上好的客栈，美美的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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