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荧！”
派蒙有点不甘心地追上她，强调道：“那可是仙人！”
“我没有愿望。”荧将长剑搂入怀中，“小派蒙如果想要求的话，不如自己去试试。”
派蒙狐疑地瞧着突然好性儿起来的旅行者，试探道，“那我去试试了？”
荧冲着她笑了一下，派蒙打了个突突，刚飞出去半边的身体又扭了回来，可这回荧却是真不拦着她了，“想去就去吧，不亲眼瞧瞧，许是要一直惦记。”
“那我真去了？”
派蒙见荧又一次点了头，忙兴冲冲地跑了过去。
荧轻轻叹了一口气，想叫她少走些弯路吧偏不听，一会儿回来怕是又要生气了。
她还以为，在这有仙之地的璃月，敢打着仙人名号坑蒙拐骗的骗子都绝迹了呢，谁知，诈骗犯这种东西到底是层出不穷呢！
没一会儿，派蒙一头雾水地飞了回来，问道：“荧！仙人说‘差点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荧倒也没不理她，只是高深莫测地道：“仙缘嘛，得靠自己悟的，若是取了巧，仙人估计会怪你心不诚呢！”
于是成功地叫派蒙在去往璃月港的路上都保持了安静，两人没开传送，搭上了一个商队的货板车，派蒙没飞着坐在后车厢上苦思冥想。
荧歪在车沿上，翻着之前淘到的古籍本子，手头还放了个小几，温着一壶加了糖的果酒湖泉水与几碟点心，还摆了个巴掌大的小瓶子，插了朵路边随处可见的小野花。
某人的悠闲叫派蒙气的鼓起了脸颊，可她现在被仙缘占据了全部脑海也顾不上了，拿了矮几上的点心狠狠地咬了两口，呃——呃——呃——啊啊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派蒙觉得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又看着身边悠哉的旅行者，这家伙完全没有帮她忙的意思嘛！
眼瞧着派蒙急得抓耳挠腮，荧也没大发慈悲给她答案，直到璃月港近在眼前，进城的两人要同去仓库的商队告别，商队领头的递过来了一个荷包。
荧瞟了一眼还在苦思冥想的派蒙，并不接“您这是何意？”
商队领头笑呵呵又将荷包推了推，“一点心意，之前路上的麻烦事还多亏了阁下出手相帮。”
这是在说商队在渌华池碰上的劫道了。
商队也不是没有护卫队，只是被黑气感染的生物都会变得躁动，即便是那些黑气微弱，但仍然惊了商队的马，最后那一车货物是荧救下的，当然她还顺手净化了那匹马。
荧想了想，翻出一瓶出自晨曦酒庄的酒换过了那个荷包，然后拽着派蒙的小披风告别了。
领队拿着那瓶酒，笑容深了几许，招呼车队再次启程。
走在璃月港的巷子里，派蒙期期艾艾地飞在荧的身前，“我好像懂了！‘意思’应该是要给他一些好处吧？之前那些信众也提起过，请仙人出手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所以呢？”
荧心思完全没有放在这件事上面，她用一种怀念的目光打量着璃月港中的种种，迎风招展的幌子，金色落叶装点的石质街道，随处可见的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青松翠柏无心木，霓裳红枫水芙蓉……
这座位于险峻岩山上的港口，就像是璃月民众冶炼山岩锻造出的琉璃。
“我们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甚至连神之眼也没有，我是这样想的，不如做些好吃的，没有人能抵挡美食的诱惑，嘿嘿！”
派蒙并不介意荧的走神，她们也不是头回来璃月港了，前几天第一次来的时候荧的表现比这还夸张，坐在璃月港城门外的传送锚点好半晌，那表情吓的派蒙都不敢打断她的思绪。
荧呵呵道：“没有神之眼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派蒙摆摆手，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所以，我们不是要去万文集舍嘛，正好淘两张最新最好的菜谱！”
荧摇了摇头，有点无奈，带着派蒙上了碧色琉璃瓦的二层红楼，谁料，刚沿着回旋的楼梯上去，那边自天桥上走来了一人，正是那个自称仙人的面具人！
“就要这一本《护法仙众夜叉录》吗？”万文集舍的老板纪芳似乎对这个人很是熟悉。
面具人爽快地摸出了一个荷包直接递了过去，“嗯，这些给你，不用找了。”
纪芳掂了掂钱袋，不少，笑道，“老板阔气，阔气！谢谢惠顾！”
“咦？这不是那位面具天君吗？怎么又在这里遇见了？”
派蒙飞在荧身后，倒是后她一步才看见那面具人。
荧笑道：“瞧，你的仙缘！”
派蒙看着旅行者，总觉得这话里有些阴阳怪气，但是看着那丝笑意，派蒙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对不对，她使劲儿甩了甩脑袋，“我刚才好像听见他买的那本书——《护法仙众夜叉录》？我记得那是一本关于仙人的书来着，可仙人为什么要买写自己的书？”
荧并没有收敛脸上的笑容：“瞧，仙人买了自己的书呢！”
派蒙不满地把自己掐成一只小茶壶，“喂！派蒙要生气了！”
荧从善如流地改口，“那走吧，去看看那本书。”
派蒙哼了一声，抱着双臂打头飞在前面，去向纪芳询问关于那本书的事儿，荧等她得了答案，交上回单才到飞来飞去找书的派蒙身边帮忙。
纪芳老板端着一杯茶倚在凭栏上，看她们翻找，“什么时候这种老书也翻身成了畅销书了，这可真是难得有年轻人喜欢呐！”
荧的心思并不在翻找上头，倒也有闲心与她聊两句，“璃月如今的年轻人都已经没有对于神仙的憧憬了吗？”
作为一直没退坑的中二少年，荧显然不能理解这样的事，没有仙神的传说，恐怕就连梦境都少了几分浓郁，轻而易举就会惊醒吧？
纪芳沉默。
“找到了！是这本吧？”
那边派蒙惊喜地道，她拿着书飞了过来。
纪芳将盖子撂在茶碗上，碰出了一声悠远的清脆，最终只是眉目染了几分倦怠，轻叹了一声，“罢了，左右书也给你了，自个瞧吧。”
荧极为识趣儿，接过派蒙递来的书，翻上栏杆坐下读给她听，“太古年间，璃月瘴疠丛生，遍布妖邪，战败魔神朽烂的残躯将憎恨与怨怒散布尘世，化为妖邪。”
她读着，忽然皱了一下眉梢。
“每当妖邪躁动不安，瘟疫，鬼怪与异变，就会随之而生。于是岩王帝君唤来仙人中的夜叉除灭妖邪。他们向岩王立誓，为护法而杀生，除灭诸多苦厄，如是经年……”
荧按着眉心，闭上了眼睛，灵魂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翻滚，激荡的她原本一片黑暗的精神海分化出了波涛汹涌的汪洋。
为什么？明明那些残余的黑气都被净化了！怎么还会牵动这么剧烈的情绪？
但也就那么一瞬，荧几乎立时定住了心神，将手中书卷继续读了下去，
“在漫长的血战之中，祂们也难免被业障拘束，被魔神的遗恨污染，或陷入恐惧而发狂，或自相残杀而死，或走火入魔……”
“最为强大的五位仙众夜叉，三位死于非命，一位不知所踪，历经千年劫数，唯有一位降魔大圣尚存尘世。也惟有月夜时分，孤云阁的浮光与荻花洲的吹笛人……吹笛人？”
荧读着读着蓦然喃喃了一句，就哽住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派蒙正听在兴头，催促着旅行者继续往下读。
“……尚且记得祂的身影……”
派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是一本关于守护璃月的仙众夜叉们的书嗳！”
但是一回头，却见荧闭上了眼睛用力按着眉心，她吓了一跳，连忙抓住旅行者的肩膀，“荧，你怎么了？伤口又痛了吗？还是之前没养好的旧疾复发了？”
这些时日荧的情绪起伏波动很是厉害，虽然派蒙能看得出来她已在勉力压制，但好像效果不大。
荧恍若未觉，面色一点一点白透，她听的见派蒙在说话，可是意识却不受控制地完全沉入了灵魂深处，在那一片灰白中游离飘荡——
派蒙看着收起书步履蹒跚往外走的荧，焦急地追上去，“荧！我带你去不卜庐？荧？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她的苏醒，也不过是近几个月的事，直到遇见派蒙，那些磨去色彩的记忆才能断断续续连上一些，开始记起自己曾经拥有过朋友，记起那些遗失在岁月里的情感。
蒲公英酒，聚会，‘人族’与生灵……杏仁豆腐，椰奶，玉京台的花，荻花州的风歌传唱……
但是——
但是，她却记不起来，她想同谁一起做那些事了。
荧停下翻找的举动，她木然地看着自己的灵魂深处，空白，灰暗，仅剩的记忆薄如丝缕，几欲寸断。
没办法啊，死的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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