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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与余目成


南嘉域,生熙十六年,太子之生辰,孟梧在受邀之列。坐在席间,望向令人心动的殿下,孟梧羞红了脸。她小饮两口,心里全是少女的激动。

        她找到太子的伴读,知晓了太子常去的茶楼。从此,他们常常会在那里偶遇,一来二去,二人能坐在一张桌子上,闲聊趣事。

        她瞒住自己对太子的爱慕之情,二人相约时以姐妹相邀为借口,瞒过母亲。

        她看得出殿下的忧伤,郁郁不得志的伤怀。

        林夏牧与楚徊王的余波还未完全消散,臣子们莫不处处小心谨慎,城中的氛围也变得凝重。t

        那半年来,孟梧只匆匆见了姐姐一眼,父亲不让她再去军营。

        楚源敲了敲窗台,探出半个脑袋,道:“阿梧,收拾妥当了吗?”

        孟梧忙抹去眼泪,转过身对着楚源露出笑容道:“早好了,在等你呢。”

        楚源供职的御书局给新来的人举办了一场游园会,归城内有五座园林,仿江南山水,造的惟妙惟肖。游园会共两日,夜里宿在隐园。由于时间较长,大家纷纷带上亲眷、好友,一起游玩。

        “楚兄,好事将近啊!”

        与楚源共事的莫不哈哈大笑,他们就着羡慕与祝福的语气调侃起二人。恰徐澄契也与友人在此,听闻熟悉的声音,稍走近几步,他一眼就看到妹妹的笑容,正与旁边的人打闹玩笑着。

        “澄契,要去打个招呼吗?”

        “让他们玩吧。我过去反倒打扰气氛。”

        他复牵起女子的手,微笑道:“我给你讲的故事还没完······”

        月上枝头,大家围坐在一起,抚琴吟诗赏月。

        楚源靠近孟梧,他想了许久,有些话早说为好。

        孟梧看他张嘴欲言又停下,主动道:“我听着,你快说。”

        楚源的面颊上又偷溜进来两团红云,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好几次看见你忍不住偷偷流泪,回头时又欢颜笑语。你对我不用伪装,任何事我都可以尽我所能的帮你。我想帮你,可以吗?”

        孟梧将视线移到另一侧,“我会好的,只是时间会长一点。”

        她心中放不下南宫凌。

        他们曾共读《鹤唳华亭》,南宫凌对她道:“书中的太子对他的太子妃说: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我对你也是。”

        ···

        衙门拖走了浮涟的尸体,扔到乱葬岗,罗如半夜去放了一把火,让他在烈火中离开。

        罗如追查付出山的线索断了,暂时找不到方向,打算先停两日缓缓。

        孟粱倒是很意外,自己与木蝉子追了几年的人突然就从旁人嘴巴冒了出来。她已经知道此地禹部因何消失,任务也就失效,只是对于李曳,她尤为觉得怪异。

        她不放心,一大清早,她就去李曳门口等他。许久屋内才有动静,她提高声量道:“我有事找你。”

        他推开门,孟粱上前道:“我与你这个月可算是有缘得很,还没问过你此次从归城远游来这清贫的峡宁,是来探亲访友还是游山玩水?”

        睡意仍残留在李曳脸上,他面无表情道:“是啊!你怎么才想起问我此行的意图。进来吧,我们在里面说话。”

        孟粱跟着他走入屋内,问出心中疑虑:“此前我们素未谋面,可是我却觉得你早就认识我。我好像听过你的声音。”

        他懒着身子往榻上一躺,闭着眼睛,声音更是充满倦意。

        “我现在真的困得很,你能不能先在这儿坐会,让我再缓缓。”

        孟粱见他在自己眼前入睡,有些不惯。

        他又道:“桌上的早饭你先吃了,特意让人做的,我一会就好。”

        孟粱安静地坐着,心下觉得好笑极了,自己居然真的就坐于此等他醒来。她摸了粥碗,还留有余温,索性拿起筷子吃起来。

        吃罢,他还没有转醒的迹象,孟粱站起走到塌边,看着他的睡容。周围本就一片寂静,她听到了心跳声。

        她轻道:“我一定见过你。”

        他终于愿意醒来,洗了把脸清醒了神思,道:“让你见笑了。我有失眠症,夜间难以入睡,白日里起不来。”

        孟粱转头看着迎面而来的李曳,问道:“那你上朝时可有迟到?”

        李曳看着孟粱强装镇定的面容,觉得好玩,笑道:“常有的事,多亏了身边有可靠之人每日唤我。”

        他吩咐店小二重新上一份早饭。

        “你是谁?”

        “以你现在的身份、处境,活着很辛苦吧,孟粱。”

        他直视孟粱,两道目光冲撞在一起。孟粱听到最后两个字时手指被她掐出血来,她说不出话来,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

        此时此刻,天地万物,寂灭无声。

        李曳拿着茶杯走到门口,抿了一口,悠悠道:“孟粱,或者说是泓山夏泉。因为你,我费了无数心思。你们隐藏的能力确实厉害。”

        他看出孟粱的惊恐,安抚道:“你不要紧张,如你所知我已辞官,顺利的话,你们的事现在和我没有关系,我来这儿纯属想看看你这个人,长什么样,性情如何。”

        李曳摆明了他的态度。可是千里迢迢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中仅是为了好奇心么,孟粱不信。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能够平和的说出话来,可是开口声音还是微颤颤的。

        “你是谁?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李曳转了一下茶杯,故作神秘道:“我就是我啊。朝廷不行,我还是可以的。”

        孟粱陡然间想到一事,她一直觉得李曳的声音很熟悉,她抬起头面向他道:“你辞官前任何职?”

        李曳笑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等了很久。涵城门口时我救下了你,也暂时放走了你与夏野。”

        他是城门口抓住自己的那个人。

        孟粱面颊惨白,仇人就在眼前。

        她控制住滔天的恨意:“你来作何?”

        李曳道:“我刚才说了,见你。”

        不知为何孟粱的脑海中突然全部都是夏野的面孔,不断地放大再放大,来回重复,摆脱不掉,时时刻刻浮现在她眼前,像是他的灵魂附在她身上。

        她用手撑住额头,额上虚汗不断冒出。

        李曳扶住孟粱,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玉露丹,倒了一颗让她吃了下去。不一会儿,孟粱觉得心脏跳动的不那么频繁了,整个人静了下来。

        李曳见她有好转,认真道:“上过战场的人好多都会如此,你应该休息。”

        孟粱捂住胸口,难受未完全消散。

        对着孟粱充满仇恨的目光,李曳并不在意。

        面具下她的真容变成什么模样,李曳想知道也不想知道,现在他对她充满怜悯,他经过认真的思考,道:“我给你个建议,你的画已大有长进,依靠它活命不是问题。离开也许是个好主意。新名字,新身份,能活得更好。我现在不想抓你,机会很难得。”

        “夏野在哪里?”

        孟粱拽住他的手,死死拉住他。

        “我不告诉你。”

        孟粱使劲,要把他压到地上,谁知他的力气也很大,孟粱用手肘猛地一下被他扛了下来,还反被他擒住脖子。

        他满意地注视着孟粱挣扎,“别忘了,我也是上战场的人。我帮你在隔壁订了间屋子,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

        孟粱被他“拎”到隔壁间,关上门,她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一身冷汗,她大口地喘气,心慌难耐。

        李曳的出现如火一般,燃烧着她的心血。

        她恨恨地一拳锤在地上。

        ···

        与孟粱分别后,曲黯良找到了白凡,一个午间,杀了他,接着她到《月下志》成书中心放了一把火。

        她到处散布白凡的死讯,江湖上从未有过白凡的名号,他们都很好奇白凡为谁,为什么他的死影响如此大。

        人多力量大,讨论着讨论着,霞壑山庄、《月下志》等等都被有心人翻阅出来。国家机密居然曾经直白白出现在霞壑山庄的《月下志》中,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曲黯良做完这些事后,抵达长日阁门口,光看着大门便可预见里头的富丽堂皇与阴森可怖。这里虽是豪宅大院,可没有伺候的奴仆。

        推开大门,如她所想一片寂静。走过三四个弯弯绕绕,瞧见何堪独自一人坐于庭中。

        她收拾好情绪,整理好思路,走到他身前,行礼道:“拜见首座。”

        “我们好久未见。”

        此时是早春,气候与冬日比起来差不了多少。何堪手执扇子,随意地扇着风。

        “您布置的任务已经完成,我是否立刻回程?陆若机敏多疑,我担心出纰漏。”

        黯良小心翼翼地说出已经盘旋在腹中好几日的话,她望着眼前清秀苍白的男子,孱弱是他虚假的皮囊,上天给予他优质的假象。

        何堪对上曲黯良的目光,似是在审视。黯良感觉到他无声的言语,他从来不完全信任她。

        “那儿不用急,我恰好又扔给她几件事,够她忙了。你急不可耐想回去是担心朋友了?”

        “是。”

        曲黯良承认,在何堪这儿她没有能力说谎。

        她把信交给他:“前些天孟粱来信告知遇上麻烦人麻烦事,我想去帮她。”

        何堪拿过信,读毕,道:“不用急。”

        何堪很满意现在的情势,他所谋划的都在有条不紊的前进。他的目光回到来黯良身上,他想起来刚才看见黯良的第一眼,觉得她越发像自己了,尤其是在神情气质方面。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最近的任务完成得不错。我们俩难得相聚,坐下休息会,不要太拘着了。”

        黯良应声坐下。其实她快站不稳了,刚才从马背上下来,整个身子都是僵的。她心里想:不愿意让我回去是又要安排我做其他什么事?

        何堪站起来,望向庭前满池塘的残荷,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精美的衣裳配上他修长的身姿令整个人熠熠生辉。

        他身上体现的不是高贵轩昂的气质,亦非苍劲逼人的气势,是坚硬冷漠的风骨。

        何时无情冷漠也能成为一种风骨?但在黯良眼里确实是这样。他所谋所虑,所言所行,皆令自己佩服。可是,自己的私心这些年日渐膨胀,有时大到让自己必须停下来审视一番。

        “曲境霞壑,最为知名。柳氏孟尧,放浪形骸。你与高式去霞壑山庄,帮助泓山派去之人把柳孟尧与韦苇带回来。”

        “泓山也参与进来了吗?”

        “我让汪蝉丢了本书给他们。料卞清河一行人的聪慧,定能猜到。只是现在他们的人,我不放心,你与高式看着点。对了,那句密语还是孟粱破的,她很不错。”

        黯良汗颜,汪蝉一直在自己身边,自己竟然一丝一毫都没有注意到。

        注视着何堪的的身影,竟然沉了进去,黯良发觉自己的状态,连回道:“是。”

        是太久没见了吗?她摁下心中悸动,又想起经由此事,霞壑山庄封闭已久的大门总算开启。

        她道:“我们把霞壑柳氏的丑闻曝光,推向朝廷的对立面,他们必会受到严厉追责。”

        何堪复坐下,笑说道:“就是要这样。”

        黯良很少见到他笑得如此开心,是发自内心真实的笑。是什么能够让他如此开怀?厉害人物之间的斗争果真高深莫测。

        她不明白其中意思。何堪拿着扇子点了下她脑袋:“且看戏吧。”

        黯良不敢多问只好点点头。二人待了片刻,并没什么话可说,她估摸着和平常一样,差不多可以告退,正欲起身,他扔过来一个小瓶子。是解药,这回他心情好,给的份量也比之前大。

        “谢首座。”

        黯良走出去后轻轻带上了门,不敢有丝毫不敬。

        有何堪在的地方她都会恐惧,想必是已经烙在心上,摆脱不得。若是把它连根拔起,自己也会大伤。

        黯良叹了口气,有些埋怨自己的懦弱。如此,挣脱枷锁获得自由都是妄想。

        大计已启,各地奔波,已经不眠不休很多日了,现在她疲惫得很,急切的需要一间屋子一张床让自己休息片刻。

        她盯着手心的解药,死生全系于他,青天白日,苍雪皑皑,谁要去做卑劣丑陋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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