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妥协

往日里根本不会对自己说一个不字的陈与川突然这样抗拒自己，本来应该无动于衷的左琛却莫名感觉心里一阵揪疼，于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妥协道，“你说这样的话，我会难过。”

        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陈与川强忍住没有立刻推开左琛，对于他的虚情假意，现在的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不熟悉左琛的人很容易对他产生觊觎和爱慕的情绪，因为只要左琛愿意，他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恋人，或者是任何身份，几乎所有人都难以逃脱他的攻势和暗中设下的陷阱，轻而易举地沦陷在他不经意间缔造的暧昧气氛中。

        或许是天生的，或许是后天环境所导致的，总之，左琛就是这样自私又实在聪明的、一辈子清醒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精明猎手。

        这样的人，大概只有对待在他心底里特殊的那个人，才会有几分真情，就像前世他能在自己生死未卜时做到丝毫不为所动，却也可以随随便便被心上人的一个普通短信约着跨国奔赴。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与川觉得自己要是再相信左琛对自己是真心的，那未免也太过自欺欺人了。

        只是，他至今都有些不太明白的是，明明上辈子的左琛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替代自己的位置，却在落魄的自己身上浪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倒不是陈与川妄自菲薄，只是对于左琛这样的人来说，这是完全不值得浪费的时间。

        但不论怎么说，他也再没有兴趣了解了。

        见陈与川没有回应，左琛以为他哭得难受了，一把将他搂在怀里，轻微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包裹住了陈与川的全身。

        他贴心地抚了抚陈与川的背，给他顺气，“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不要这样轻易的放弃我。”语气既可怜又无辜，反倒像是陈与川做错了事情。

        可陈与川仍旧没有开口。

        他在斟酌利弊得失。

        虽然他并不相信左琛的爱，或者说是兴趣，能坚持很久，但既然对方都送上门来了，他何不利用左琛的愧疚，借着他的手，爬到更高的地方去。

        他的人生目标是躺平，然后安安静静地全身而退，离开这个漩涡中心，可在这之前，还有很多工作要做，这时候和左琛闹掰，百害而无一利。

        拥有绝对的权力，才能追求相对的公平，这个世界何其残酷，作为前世在这场游戏中被随意牺牲的底层玩家，他不要太明白这个道理。

        本来让司机跑一趟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左琛却突然不放心起来，陈与川大概是喝得很醉了，今晚的情绪波动才会这样大，他甚至动了亲自送陈与川回去的念头，而对于忘记陈与川生日的补偿，也在那一瞬间被他当作了真正要紧的事情。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也累了…”

        同样是邀请，左琛的语气已然和先前完全不同，甚至带上了点小心翼翼的乞求，“我送你回去，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约个地方好好聊聊，好吗？就选你喜欢的地方。”

        “好…”陈与川别开目光，“但是送我回去就不用了。”他伸手和左琛拉开了一段距离，态度没有先前那样抗拒，却也不算亲近，“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他应该马上就到了。”

        话音刚落，陈溯诃的消息就适时地发了过来，说自己人已经到了停车场，需不需要上来接他？

        左琛个子高，一下子看清了他的手机屏幕，也不避讳，直接道，“我送你下去吧，正好我的车也停在了停车场，顺路。”

        喝了点酒，陈与川也确实有些头晕，并没有拒绝左琛送他下楼的提议，给陈溯诃回了过去后，陈与川还顺手给张觉发了条语音赔礼道歉，一旁的左琛看上去有些不满，但也忍住没说什么。

        只是，到了停车场后，出乎左琛意料的是，来接陈与川的并不是他以前见过的司机大叔，而是一个身材欣长，面容姣好的男生，看上去年纪和他们差不了多少。

        陈家换新司机了？

        这么年轻？能行吗？感觉刚拿驾照不久…

        对方的表情也有些惊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从左琛手上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喝得脚都有些站不稳的陈与川，礼貌道，“真是麻烦你了。”

        左琛朝他点了点头，正要和醉醺醺的陈与川道别，却听见那男生突然开了口，语气好像在质问自己，“他的眼睛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红？”

        “我们之间，发生了点事…”左琛心底越发怀疑起眼前人和陈与川的关系，他皱了皱眉，直白道，“我想，应该不用向你报备吧？”

        闻言，陈溯诃的眼底闪过一丝凉意，但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笑道，“抱歉，我只是关心。”

        “嗯。”左琛亲昵地拍了拍陈与川的头，“那我先走了，生日快乐，明天见。”

        陈与川不想搭理他，也不想应付陈溯诃，干脆装醉过去，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睡倒在陈溯诃身上。

        转身之后，左琛变了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不必要的人这样上心，在默许了自己做法的同时，也在心底拉响了警钟。

        他劝诫自己，自己做这些事情的一切出发点都必须是对方与自己同样显赫的家世，考虑到他将来会为自己带来的效益，所以才需要维系这段关系，千万不能动心，一旦沾上了感情，就会像他的母亲一样，好好的一副牌，打得满盘皆输。

        将陈与川安顿在后排的座位上，陈溯诃盯着他脸上泛起的红晕，愣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陈与川难得这样安分，胸膛随着均匀的呼吸上下起伏，长而翘的睫羽时不时扇动几下，精致的五官和白净的皮肤让他看起来莫名的脆弱，像个瓷娃娃一般，轻易就能掐碎。

        他当然认识左琛，毕竟陈与川先前一直很关注这个男的，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忽略了自己。

        他不在乎陈与川厌恶他，甚至容许对方看低他、唾骂他，但陈与川一定不能，不在意自己。

        今日一见，陈与川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嘛。

        紧闭着双目的陈与川并不知道他们心里在盘算什么，只觉得不耐烦，陈溯诃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开车？

        他想出声催促，却因为自己正在装睡而不好发泄，只能在心里默默把左琛和陈溯诃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这才勉强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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