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忙碌
可仅仅是在三分钟之后，左琛就稳定住了情绪。
陈与川的电话打不通，他也并不着急，低头给对方发了几条信息，内容大致就是：他虽然和周榭芷订了婚，但也只是两家家长定下的商业联姻，就算结婚，婚后也是各玩各的，没有要故意隐瞒陈与川的意思，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陈与川没有立刻回他，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对方生气了，吃醋了，和他耍小脾气，再过几天就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主动回来找自己，承认错误。
他们之间，向来都是这样的。
来到大学之后，几乎所有同学都认为左琛是个天才，年纪轻轻就拿下了各种奖项，甚至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出了自己的作品。
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左琛尚年幼时就占据最盛的头衔，笼罩在母亲和祖父的光芒之下，外界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网络时代，信息的传播要比从前快上许多，尽管他的母亲劝他不用太过在意别人的言语，但他却总是放不下心，时常告诫自己：不能出错，否则丢得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面，还有整个家族的。
可是最初，他的创作在同龄人之中并不出彩，甚至还不如他的师弟、师妹，这无疑是令人失望的。
开始只是评价，后来却逐渐演变成了谩骂和指责。
认为他不作为，认为他因骄傲而松懈，占用了最好的资源，却一点也不争气。
彼时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继承了母亲和祖父的资质，作品被一次又一次的驳回，得到的几乎所有点评都是：基本功扎实，但缺乏灵气，太过中规中矩，无法打动人。
同年龄段的天才早早地显露了锋芒，他却被视作再平庸不过的泛泛之辈，甚至连家里人都劝他趁早放弃，毕竟在这个领域，努力的人太多太多，勤劳足以让他们窥探到大门里头的光景，只有天赋才决定了殿堂里是否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可很显然的，那时候的左琛被定义为：完全没有这样的天赋。
就在这时，陈与川出现了，他就像一个称职的捧哏，总是叽叽喳喳地对左琛的作品进行三百六十五度的夸赞，词汇量却匮乏的很，颠来倒去就是那几个词。
“真好看、真漂亮、都是他们不懂得欣赏。”
一开始，小左琛对于他的评价还是欣然接受的，但是随着作品被一次次的打回，信心一次又一次的被消磨，他逐渐开始厌烦起了陈与川的言语，觉得他明明只是一个外行人，却总是对自己的画作指手画脚的，真的很讨厌。
从那之后，小左琛就再也没有主动让小陈与川看过他的作品，即便陈与川只是来找他玩，他也照样将对方拒之门外。
“给我看看嘛，就看一眼，我保证不说话。”
陈与川假装捂住嘴巴，试图逗闷闷不乐的左琛开心，他脸皮厚，左琛越是不让他看，他越是要看，他觉得左琛明明画的很好，却总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成天对着画板苦着张脸，不像自己，什么都不会，每天照样可以笑得很开心。
碍于两家的关系，小左琛对小陈与川一忍再忍，但他最终还是烦了。
“你又不懂画，干嘛老是要看？”
小陈与川却不计较他的态度，真诚道，“因为我是左琛的小粉丝啊，只要是左琛做的，我都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
“不论今后左琛想做什么样的事情，小粉丝都会永远支持左琛，做他最坚强的后盾！”
这是陈与川对他许下的承诺，也是少年人暗自袒露、却又再直白不过的心意。
左琛不是听不出来。
就像后来，陈与川的一次又一次暗示，说他会一直等自己，直到自己也喜欢他，说不会离开他身边，除非自己主动要求。
左琛很笃定，左琛很淡然。
可是，自从那天之后，陈与川再也没来找过他。
对方好像突然就忙了起来，比从前更加早出晚归。
因为举办方的原因，dqg大奖赛的突然延迟了，改成了下下个月的28号，在这之前，左琛需要请大约一个月时间的假，那就意味着，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陈与川了。
他突然有些想念陈与川的吵闹，没有他，身边好像安静了许多。
有一次，左琛甚至在路上认错了人，拍了对方的肩膀后却收获了一双茫然的眼睛，他赶忙道了歉，感觉自己十分狼狈。
左琛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陈与川，甚至没有对方完整的课表。
他很想见陈与川，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起初还能因为吃喝玩乐的放纵忘却他不在自己身边的事实，可好像身边遇见的每一个人身上，都有陈与川的身影。
他甚至出现在了自己的梦里，身边簇拥着许多自己不认识的人，陈与川却和他们有说有笑的，自己想要挤进去，大声叫喊着他的名字，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终于，梦中的陈与川望向了自己，却是满脸失望的。
左琛因此惊醒，一下子坐起身，伸手像后背摸去，却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下床，赤脚走去冰柜前饮尽了一整杯冰水，这才勉强清醒过来。
心脏依旧跳动的剧烈，好像近日每次想到陈与川都会这样。
回想起来，梦里的陈与川依旧很幼稚，会因为做成了一个恶作剧对自己笑得没心没肺的。
他轻笑出声，不知道是在笑陈与川，还是在笑自己。
可能人就是这样，会对求而不得的东西念念不忘，对唾手可得的嗤之以鼻。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好像在哪里都得不到陈与川的信息，眼看着自己就要被关进去进行封闭训练了，左琛却突然收到了姚颜娜误发的一条链接。
【（圈地自萌）速嗑！可能是s大颜值最高的cp！！】
还附带了几条信息和表情包。
呐喊：陈与川我认识，他真的是那种很难让人形容的gay，我身边好多小0都喜欢他，明明他脸长得很q，不过身材确实很好啦…
呐喊：我本来不嗑他们两的，因为他好像一直喜欢我朋友，但今天你给我看了之后，我觉得他们真滴好配！
呐喊：【尖叫jpg】
三分钟之后，等到姚颜娜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想要撤回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某些原因，左琛很少登陆这类网络平台，却因为看到了陈与川的名字，一下子点了进去。
我不知道这名字能不能用：啊啊啊啊好配！
动次打次：都姓陈的话，以后孩子就不愁名字了～
温柔、似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正常男生会帮另一个男生拎行李？
穷得响叮当：所以他们不是朋友，普通情侣。
温柔、似水：我不是说这个…
穷得响叮当：他们的关系，值得深究！
贴子镇楼的照片虽然模糊，但两位主角的名字被论坛里的人反复提及。
陈溯诃…
左琛眯了眯眼睛，原来之前来接陈与川的，不是他们家的司机。
陈与川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他一边要应付学校里几门快要结课的考试，一边又要为尚在起步期的事业四处奔波。
工作室的人都招得差不多了，对于初出茅庐的他们来说，首战的成绩很重要。
为此，作为保障，那位营销公关鬼才必须在场。
可到目前为止，他连徐文潜的人影都没看到，明明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来公司报道，现在都已经下午一点了，午休都已经结束了。
他不想催促对方，但他实在忍不住了，在楼道里徘徊许久，还是打了通电话回去。
“喂…”
电话接通后，对面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陈与川也不跟他多掰扯，语气像极了一个强人所难的老流氓，“徐文潜，我不懂，你出来找工作，不就是为了钱？我给你开的条件不差吧，你为什么不跟我？”
本来谈得好好的，结果人说不来就不来了，他现在很生气，语气也凶了起来。
“我…”对方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俺和嫩说实话吧，俺娘说了，嫩这个工作，不好讨媳妇。”或许是紧张，对方突然说起了方言。
陈与川能理解对方有为难之处，却没想到是这个，一时呆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为啥不好找媳妇啊？”
“那啥…”对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因为，花花世界迷人眼？”
陈与川哑口无言，对方乘胜追击。
“而且，嫩这工资太高了，俺怕嫩骗俺。”
闻言，陈与川都快被他气笑了，“你一个研究生，这个工资不是正常的吗？而且我们签的都是正式的劳动合同，你作为员工是受法律保护的，有什么好害怕的？”
他话说得敞亮，对方却还是犹犹豫豫的，“可是…”
被请过来坐镇的姚育良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这老板果然还是太嫩了，示意陈与川把手机给他，“让我来。”
陈与川也信任他，乖乖交出了手机。
于是他快步走到了楼道，不知道和对面的徐文潜说了什么，十分钟后就结束了战斗，跑回办公室吃泡面去了。
仅仅是二十分钟后，徐文潜就完整地出现在了他们工作室内，而且看上去斗志昂扬。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陈与川一脸敬佩，偷偷挪到了姚育良的身旁，对他比了个大拇指，“老姚，我就说，我们公司，没我可以，没你不行。”
姚育良连忙摆手，“别，您也太抬举我了，这话我可受不起。”
他伸手拍了拍陈与川的肩膀，试图给他打气，“再说，没有您，谁给我们开工资啊？”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不像上司和下属，反倒更像朋友。姚育良对陈与川的态度还有那么点长辈对小辈寄予期许的味道，“公司上下十几个人，都指望着您去拉投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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