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周
第17章小周
新学期，系里给苏玥排了一门专业基础课的教学任务，廖行高从不缺课题做，今年两个青年副教授两个讲师被廖老板网罗进课题组，众人仍然十分忙碌。杜伟的国骂，随着快要博士毕业和内分泌失调的加重，动不动问候人家家族数代女性，越发没有了知识分子的体面，连实验中心临时工听了几次，都瞧不上眼。
这个世界杜伟除了廖行高不敢问候，估计还没有他不敢问候的，苏玥常想。
眼看“三八”妇女节就要到了，越是女职工少的单位待遇越高，李菁这几天忙着敲院里竹杠，拉上靳冬名正言顺逛超市、逛商场、考察风景点。到了正日子，学院领导班子江工大最强男团刘院长几位至少出席了一半，陪着女职工们在城外生态农庄游山玩水钓鱼打牌，每人发了一套高档护肤品一张美容美发卡，一直闹到深夜，大家才放过一年一度放肆整蛊最强男团的法定节日。
晚上在卡拉ok大包厢，跟在李菁后面敬酒的是一个挺年轻的女孩，马尾辫扎得高高的，脸上有些许雀斑，个子比苏玥高，挺苗条的，看着面生。苏玥听同事说起这才知道，好像是廖行高一个远房亲戚，大专刚毕业，廖老板安排在院办，给李菁主任打下手，聘用制合同工。
正说着，李菁拉着那姑娘走过来，笑嘻嘻地介绍：“这位美女小周，周婵，来咱们院工作，大家多照应哦。”小周微微点点头没作声，态度有些倨傲，大家忙着笑闹，也不在意。
夜深了，苏玥推开包厢大门，走到外面的露台透气，这里空气好多了，看得到天上闪烁的星光。靳冬今天开的是学院七人座商务车，一趟趟接送稀稀拉拉而来的院领导，女老师们坐的是院办租的大巴，直忙到现在，才得空和苏玥说说话。
这两天靳冬不知对什么过敏，后腰上长出一簇一簇的红坨坨，痒得难受。靳冬拿着一管皮炎膏递给丫头，丫头打开用中指抹抹药膏，站在靳冬侧后方，靳冬掀起衣角，任丫头涂抹，两人都没吭声，默契十足。
这一幕，正好被到处找靳冬撩骚的李菁一推门尽收眼底。李菁一愣，看见靳冬仰着头低语了一句什么，苏玥笑着推了他一下。李菁咬咬牙，看了一眼那颗左耳上的耳钉，无声无息地退回包厢，顺手掩上了门。
聂锋返家三天补休，可把聂母高兴坏了，儿子瘦了一圈，也黑了更帅了，但当妈的是真心疼。聂父日理万机，专程赶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一顿难得的团圆饭。聂锋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指着一盘精致的奶酥糕问聂母：“老妈，这是你做的？！好吃！”聂母笑道：“我哪里会做？这是你姨妈知道你回来，专门送来给你吃的，多着呢，慢慢吃。”
“能放不，这东西？”聂锋又夹了一块放口里。
“能放好长时间。诶，慢点吃。”聂母给儿子又递了一杯水。
“我后天走，全带上。”聂锋吃不了兜着走，聂母看一眼聂父，笑得神秘兮兮：“这还没娶媳妇呢，就不给老爸老妈留两块啦？！哈哈，带给小苏的吧？！嗯？”
聂锋嘿嘿笑着，不接话茬，给聂父酒杯添满酒，父子对饮，都喝了一大口。聂父看一眼人高马大的儿子，回想年前儿子在校庆上出尽风头，真是一年比一年出息，谈话间透着高兴：“项目的事、博士后流动站的事，你要尽量参与，有什么情况及时和我通气。你在江大，你老子把资源都倾斜江大了，担着责任呢，容不得半点闪失。你明白？”
“爸，我知道，傅老师和我说了，学校会全力以赴的，您放心吧！而且…”聂锋想起什么，话吞了一半。
聂青山眯了眯眼，笑道：“我放心！父子联手嘛！傅传新当校长的人，不见得会亲力亲为吧？”
说到正事，聂锋还是很认真地给自家老爸交底：“傅老师一般就是总体上把握把握，整合学校资源吧，公关协调是他强项，但具体事都是交给下面人负责。您不用顾虑，这个项目的核心，陆西之实力更强研究方向更对口，陆…做事…其实有他坐镇，您大可高枕无忧。”
聂青山“嚯”的一声，“对陆西之这么有信心？！”
“他名声很大的…不过，他应该更看重博士后流动站的事，毕竟这是工学院一个重要的平台嘛，周教授投入了很多心血的。项目是一时的，博后站是一世的。”
聂青山注意到，聂锋喊傅老师很顺口，喊周奇为周教授，可一直不称呼陆老师，不是“陆西之”就是“他”，他故作无意地提起旧事：“这么佩服你们陆老师，怎么没读他的博士？”
聂锋噎了一下，喝了口酒，罗征什么人，自己死党，和老爸的交谈，他了如指掌。聂青山细细观察儿子这些小动作，耐心等待回答。不想聂锋笑了起来，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对他老爸举了举酒杯，一口焖干，得意洋洋地：“爸，一言难尽，总之，我们多年师徒成兄弟了，哈哈哈！反正带博士嘛，老傅自己又不带，还不是甩给陆西之，多认个厉害老板，不是坏事吧？”
是呀，他和陆西之不过只差了十几岁，有时候真正的强者与强者之间，是做不成师徒的。一句话让聂青山隐隐约约的心思消失无形。聂锋察言观色，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德庆最近没闲着，老头精神又好，整天拄着个拐杖在江大校园里转悠，遇到人闲聊，大大方方自我介绍—陆西之教授老丈人。有一次背着王春凤，让王金华扶着，还专门去了一趟云岭，亲自定位了姑爷的住所位置。王金华长得不错，这一年在江大养得更白净些，前些日子得王春凤闺蜜李红牵线，和后勤集团水电科的维修工人小吴对上眼了，彼此十分中意，在王德庆跟前也是过了明路的。
王德庆看小吴实诚，做事踏实嘴巴紧，一脚踢不出个屁来，被王金华拿捏得死死的，便放心交代二人：为王金华顺利在江大有个岗位，能上个班，小吴你们每天晚上就去云岭楼下蹲守，尤其周末和节假日，辛苦一两个月，必有分晓。王德庆还反复叮嘱：这不是什么坏事，家不能散喽。
小吴心领神会，灵机一动，爽快地说到：“行，爷爷放心，有什么动静马上告诉您，我干脆带上个相机，免得不认账！”王德庆满意了，此事瞒着王春凤，还特意叮嘱：“凤，听说姑爷最近忙得很，你这段不要去烦他，男人嘛，就这样…咱慢慢来。”
三月九日下午，聂锋一返回江城，直接就去了陆西之工作室，把人堵住了，二话不说，把正在桌子上乱爬的季豆豆小朋友一抱，反手扔给他亲爹，拉着陆西之就往外走，季郴父子在身后喊：
“怪（坏）叔叔…怪（坏）蛋！”
“聂锋，你吃炮仗了？！”
二人一路奔向云霄酒店，陆西之坐在大堂玩手机，聂锋在前台开了房间，率先上电梯。十来分钟后，陆西之收到“n”的短信：12-518，又等了五六分钟，陆西之方站起来，不紧不慢乘电梯上到12楼，刚走到518房门口，一下子被一个大力拉了进去，“嘭”的一声关上门。
聂锋上身□□，头发还湿着，有水滴顺着脖子滑向胸口，下身围了块大浴巾，他一只手撑着墙，半环着陆西之，一只手放在怀里人皮带扣上，正准备啃上去，又撤回身子，挑了挑眉毛，逼近了眼前人，问道：“想我了吗？”
“你说呢？!”陆西之微微扬起头，扯了扯嘴角，迎着聂锋狼一样的目光，拉过他的一只大手，直接覆盖在自己两腿之间。
当天晚上，天气很冷，小吴蹲在树影里，打着喷嚏扑了个空，陆西之通宵没回云岭，第二天也没见着他踪影。
苏玥再见到聂锋时，是在廖行高课题组的工作室里，聂锋把一大堆家乡特产往苏玥桌子上一扔，一屁股坐上去，一只脚撑地，一只修长的腿在苏玥边上一晃一晃的。钱一鸣的事情，苏玥一直没想让聂锋知道，校庆那天他喝得烂醉，也下榻在云霄，苏玥觉得聂锋知道了，以自己对好友的了解，他是会内疚会不安的。
工作室的角落里，聂锋没注意到，靳冬斜躺在大沙发上，把两只脚抬得高高的放在茶几上，和衣打盹。前两天陪学院领导、李菁进京例行拜会几个上级主管部门，领导们大吃大喝的时候，他还得趁风高夜黑挨家挨户敲门一趟一趟搬礼品来着，刚回来廖行高夫人孙阿姨急病入院，马不停蹄地又在医院守了一夜，着实有些累了。
聂锋一进来，靳冬其实就醒了，闭目养神，听他和苏玥小声聊天。这两人在各种场合见过两三面，彼此都知道对方身份，但没有打过招呼不算正式认识。
靳冬躺得半边身子有点麻了，不得不甩了甩胳膊，换了个姿势。聂锋往大沙发的角落瞥了一眼，这才注意到工作室还有一人，正好聊到回家和聂父的谈话，以及和华x集团合作的事情，聂锋略一停顿，转而用了英语。苏玥的英语可不是吃素的，两人在不方便时惯常是用英语的，有时候打电话也是如此，早已习以为常，苏玥毫不在意，也改用英语继续聊。
然而，靳冬的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鲜血淋淋。他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苏玥和聂锋，接近中午的春日阳光在两人身边形成一道金色的剪影，真美。
是呀，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自己不是！那个瓷娃娃，靳冬始终不敢靠得太近，时至今日，自己的手就算曾摩挲过那高贵炫目的白瓷边，也惶恐着是否留下了肮脏的手印。
一阵风卷了进来，杜伟和另一个同门推门而入，迎面一看聂锋，笑道：“聂大博士，稀客稀客！来看咱们苏大美女？！我可告诉你，苏美女现在归工大不归江大，哈哈…”
聂锋站起来，走近杜伟，和杜伟伸出的手掌清脆地一击：“杜博士，快要答辩了吧？恭喜恭喜…”
“五月份吧，等老板发话呢。走，吃饭去，我昨儿才挖出一家好馆子，值得一去。”杜伟对苏聂二人说到，“聂大帅哥来，我怎么着也要尽尽地主之谊的。”一边说，一边掏出电话邀人：“鲁博，叫上孟博，十五分钟，李光头餐馆，吃鸡那家，对，南门右拐…”
聂锋瞥了一眼茶几上长长的腿，递眼神给杜伟，杜伟往大沙发的角落一看，敞着大嗓门：“走，一个车夫，客气什么…”杜伟就这人，没法理论，苏玥没做声，不好回头，快步跟上了前面的三位大博士。
门一关，靳冬就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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