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034
谁说不是呢。
虽然光年娱乐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是毕业季，就业历来是件难事。
哪怕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其中大多数人也并没有太好的机会，没有背景，没有贵人，没法在大学期间就出演作品，签约公司，到了大四这个节骨眼上，仍然要为生计奔忙。
所以，即便是再小的公司，门前也从来不会缺面试者的。
眼前这副情形，很难说是不奇怪。
“走，我们出去看看。”
反正离面试开始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几个人好奇地出了门，四处张望。
就见校园的大路上，还是很热闹的，许多学生都三五成群，向着大道的尽头走。他们年年来招聘，对地形都很熟，知道那里正是学校的礼堂。
徐艾莉随手拉住了一个学生。
“同学你好，请问今天礼堂是有什么活动吗？”
对方也不认识她是谁，回答得很直爽：“对呀，是天星传媒的面试，我们好多人都要去呢。”
“……”
放走了对方，望着拥挤的人流，徐艾莉脸色铁青。
“他们不是下个星期才面试吗？说好的互相错开，规矩都不用守了？仗着公司大欺负人啊？”
说着，一甩手就往前走。
“我已经忍了很久了，我要去和他们理论理论。”
当然，这种理论是毫无意义，也占不了好的。
她也不过是嘴上撒撒气，在梁叶他们的安慰下，很快也就放弃了，几个人在礼堂门口绕了一圈，并没有进去，就打算掉头回来。
不料刚要走，却忽然听见背后一阵喧闹声。
“我是来面试的，没必要赶我吧，给个机会嘛。”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快走吧，不要堵在这里了。”
他们扭头去看。
是一个年轻的男生，正在和一个看着像工作人员的人说理。
梁叶看他身材高挑，体型匀称，长得也挺好看的，不由就有些纳闷。
这不是挺好的吗，虽然不知道实力怎么样，但光看外形，也称得上优秀了。就算是天星大公司，要求高，也不至于连个面试的机会都不给？
就见他赔着笑脸，低声下气的。
“不是有句话说吗，英雄不问出处，您就让我上台五分钟，要是面上了是皆大欢喜，要是面不上，也只耽误你们五分钟。”
“不行，你快走吧。”
“老师，我真的特别仰慕贵公司，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本次面试只面对本校学生。你是吗？不是就赶紧离开。”
“……”
对面铁板一块，毫不动摇。
这名男生也只好败下阵来，临走前，还低声说了句“谢谢老师”。
梁叶看着，也有点唏嘘。
原来不是这所影视学院的，那也难怪被天星赶出来。
不过看他的为人处世，还是挺懂事的，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没少历练。这样的人，摸爬滚打的，往往也混得不会太差。
他们不管闲事，回到了阶梯教室，专注自家的面试。
虽然不幸和天星撞在了同天，人流量大减，但还是有一些学生，或许是达不到天星的要求，退而求其次，或许是想多一次尝试多一次机会，还是出现在了他们的面试现场。
勉勉强强的，也算是撑起了一个场子。
“我们不用丧气，这一行它靠眼光，也靠运气。”梁叶安慰徐艾莉，“哪能所有人才都让天星捡去，没准我们就挖到宝了呢。”
徐艾莉点点头，勉强振作了一点。
只是随着面试的进行，梁叶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没有什么好苗子。
至少对已经在娱乐圈沉浮十多年，把人都给看遍了的她来说，目前出现的名字里，还没有哪一个，是前世给她留下过深刻印象的。
所以她也显得兴趣缺缺，眼看着另几名经纪人各自都有了中意的人选，她还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当然，免不了被赵宏达冷嘲热讽。
“也难怪小梁的眼光高，自己手头就带着顶流呢，哪还看得上别的人啊。”
他扭头对着徐艾莉笑。
“要是天星不和我们挤在同一天抢人呢，没准来面试的人还能出挑一点。但是现在嘛，小梁肯定是看不上的，倒要辛苦她，陪我们在这里坐一天。”
徐艾莉没接他的话，只是暗含深意地看了梁叶一眼。
那意思很明白——
像光年娱乐这样的小公司，能出一个白亦，那是撞上大运了。在大多数时候，他们还是按部就班地在二三线市场打转，手上多带几个艺人，没有坏处。所谓“薄利多销”，在演艺圈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反正这些没名气的小艺人，也花费不了经纪人太多的精力，把投资分散在几个篮子里，总是好的。
梁叶不想让她操心，点点头坐直身子，打算矮子里拔高个，好歹挑一挑。
这时候，下一位面试者也上场了。
“各位老师好，我叫方可儿，这是我的简历。”
是个相貌清纯的女生，声音也细细的，甜甜的，看起来挺招人喜欢。
梁叶总觉得，对她好像有一点印象，一边接过简历来看，一边在脑海里回忆，她前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演员，值不值得考虑签下。
忽然却听赵宏达“啧”了一声。
“小同学，你今年刚刚大三，还没到要毕业的时候啊？”
女生肩膀一缩，脸立刻红了。
“对，我还差一年。”她抿了抿嘴，神色怯怯的，“但是我特别喜欢表演，特别想在作品里实践。请问几位老师，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赵宏达有些好笑地看了看她，摇了摇头。
“我们公司一般只签毕业季的学生。喜欢表演很好啊，一年后再来嘛，现在的年轻人，很多事还是不能太急。来，把简历拿回去吧。”
“……”
小姑娘目光闪了闪，脸上现出一种很落寞的神情。
梁叶望着她，忽然就想起来，她前世是什么样子了。
方可儿，曾经的灵气小花，签约天星传媒，资源多，口碑好，一时也是很让人羡慕的。但是几年之后，她却罹患了抑郁症，和天星闹解约，被雪藏，最后下落不明了。
很久以后，才有人传出，其实她的家庭条件不好，她拼命争取机会，拼命工作，都是为了帮衬家里。天星却乘人之危，给她开出了非常苛刻的合同，在那几年里，一直不断地压榨、要挟她，直到她忍无可忍。
但是在业界巅峰的大公司面前，一切个人的反抗，都是可笑而徒劳的。
而在娱乐圈的大浪之下，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淡忘了。
就好像梁叶，此刻见面，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终于回想起她是谁。
“等一等。”梁叶突然出声。
赵宏达用见鬼了的表情看着她，她视若无睹，只平静地望着面前几步外的女孩。
“表演一个在公园等恋人，等到天黑也不见人影的女孩吧，你可以准备三分钟，准备好了即刻开始。”
方可儿只用了一分钟，就酝酿好了。
只见她坐在考场的椅子上，把它当做公园里的长椅，时而用脚尖蹭一蹭地，时而从不存在的包里掏出镜子，补补妆，理理头发，一会儿又像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抿着嘴偷笑，脸上满满的都是少女心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拿起手机看时间的频率变高了，不断抬头向远处看，眼睛里既期待，且迷茫。
终于，她脸上的光彩不见了，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面前好像来了什么人，向她说了什么话，她猛地一下站起来，脸颊通红，小声赔礼道：“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然后脚步沉重地离开。
整套表演，流畅真挚，一气呵成。
在这一刻，考场和面试官，在她的眼里是不存在的，她只是一个遇人不淑，被辜负真心的女孩。
梁叶没有掩饰自己的赞赏。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是灵气逼人的。她是为了尽早拍戏，帮衬家里，才在大三这年就贸然前来面试，请求一个机会。
如果他们不接受她，明年，她就会去面天星传媒，然后走上和前世一样，令人唏嘘的路。
要是能在自己麾下，招揽这样一个人才，同时又能帮她一把，为什么不呢？
“很好，非常好。”她在评分表上刷刷写了几笔，“如果愿意的话，下周来我们公司商量合同吧。”
方可儿猛地愣住了。
她好像只是鼓起勇气，跑来面了一场试，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被选中。
她呆滞了几秒，眼眶忽然一下红了，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疯了，没救了。”赵宏达把笔一扔，没好气地小声念叨。
其他人虽然没开口，神色也是一言难尽。徐艾莉转过头来，背着人，向她做了个吃惊的表情，脸上写满不解。
梁叶只坦然地笑了笑，留给众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其实上辈子的方可儿，只在娱乐圈待了短短几年，但是她就是相信，她选中的人，能比赵宏达他们签下的都要优秀。
以及……
可能是和白亦那种人相处得久了吧，她忽然觉得，能帮一个人的感觉，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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