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0

他查了她的信息，知道她去了重庆。心下一沉——重庆。他怕她查到什么，又很快否决，不可能，那个地方，早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张日山连夜买了飞重庆的票。重庆步入夏季，气温升高，多雨。他撑着伞走在行人漫步的街道上；街道喧嚣，华灯初上，他无暇顾及闷头疾走，只觉一切与自己无关。他刚从南风来重庆第一次下榻的旅店出来，问到她去了凤凰镇。张日山第一次觉得过于聪明不是件好事，“慧极必伤”，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隔天清晨，他来到凤凰镇。故地重游，路变宽阔了，添了些房屋，多了富饶之气，但山水秀美依旧。他目的明确来到酒庄，以致老板清晨开门看到一个执黑伞面色凝重的男人之时差点吓死。简单说明自己是个记者，慕名专程来为他的酒庄作传。言辞恳切听得老板心下大动，当即就允他在酒庄自由来往，考察酿造设备写素材。他如愿以偿下到地下，看到被烧毁的密室。墙上有个弹孔，却没发现南风的半点踪迹。他又继续去问镇上的人有没有看见尹南风，镇上人只说半月前有个女大学生来写生，模样与他口述的差不多，只是后来不知所踪，许是写生完回家去了。他哭笑不得，连编谎也编得顺理成章。南风啊南风，你到底在哪。

        自知道小姑娘去过凤凰镇后，他一直精神紧绷。密室墙壁的弹孔提醒他那有一场打斗，只是大火烧毁了一切，纵然有痕迹也已辨别不出了。也不知她有没有受伤。活了百年，他为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慌了神。

        晚上在连续几日的精神高度紧张下，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过去不同时期的尹南风，欢欣雀跃的，莞尔一笑的，严肃的，愠怒的……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映。浴室试探的暗藏锋芒，九门冒犯的反唇相讥；一颦一笑，都落在他眼里。可是这一次，他这个自诩做长辈的，却阴沟里翻船，轻信了晚辈的谎言。果然是新月饭店的尹老板，这步棋，把他也算计了进去。只是，他不是前线上的“兵”，也不是军营中的“帅”。彻头彻尾，他是个局外人。

        又枯坐了几日，手底下的人带来了好消息，说渝中有个房东看到过他想找的人。他当即动身。离开之前托人转告酒庄老板传记不就后会刊登在报纸上。他不想骗人，何况借了别人地下的路。

        南风，你到底在瞒我什么？这盘棋不兴下，玩够了，就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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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渝中区地处于长江、嘉陵江交汇地带，两江环抱。这里江水与城区互融，造就了独特的风土人情。城区的热闹，穿插在城市间古城墙的静谧，至动至静，制约平衡。这里地形复杂，陡然上坡，复又转下。明明沿着路走，拐个向突然左右碰壁：左天桥，右平直大道，真真见识到了什么叫路也能把人耍得团团转。饶是张日山方向感极好，也费了番周折找到房东所住地方。

        “我来找人，找尹南风。”

        “你是她什么人啊？”眼前的人吞云吐雾，猛吸最后一口，啐掉烟头，歪头打量眼前的男人。

        “我是她叔叔。”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说是她叔叔，辈分上也算过得去。虽然辈分这个问题从未捋清。自己早已不在意这种明面上的虚礼；南风唤他“老东西”，更是不在乎。

        男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们早不在这住喽，你来晚了。”

        “那她现在住在哪？”

        “这个嘛”

        他会意，从皮夹里挟出几张红钞票，悄没声塞进男人半开的挎包褡裢里。

        “哦，我知道，想起来了。年纪大忘性大，他们在……”

        张日山眉头紧蹙，“他们”，不止一个人。和南风一起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孰敌孰友？他现在知道南风的所在地了，他得赶紧找到她。

        这厢房东摸着白/嫖来的钱，心下暗叹：这小子识时务，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他摸出耳后别的烟，叼着点火，幽幽抽了一口。越发看不懂这些年轻人了。什么“叔叔”，瞧瞧那问话的劲儿，眼里的担心都快溢出来了。现下流行养小白脸吗？一养还养两个？啥也靠不住，他摇头哀叹，什么“真心”“爱情”，全是狗屁。钱最靠谱。他又重重捏了捏那沓钱，手心里感受到踏实的厚重感。复踱步进屋，嘴里咿咿呀呀地唱道：“有道是夫妻本是同林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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