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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变故


冷静分析一下。

        如此作想,阑珊闭目入定,试图捋顺杂乱到长毛的思绪。

        太子之前口头敕她前往生辰宴却并未道明要自己做些什么,那么此刻这张纸条若真是太子所送,太子的意思,是想……谋权篡位?!

        阑珊大脑被轰成了真空,呆愣十几秒才缓有空气溢入。

        别人家穿书,要么有系统,要么带种子,要么持有随身空间,再不济,人至少知道原书大概剧情,或多少有继承原身记忆。就只她,除了配备来一双中看不中用的“开光眼”,其余全部双目抹黑。

        太子生辰宴这段,要么是她后期看得太过粗略没扫到,要么就是作者水章严重避重就轻根本未交待。总之,阑珊已经完全摸不透情节走向。但幸好,她还能确定一点,原身是在今晚葬身于学院后方那丛树林的,这一预知凄惨结局让阑珊生出来一种类似濒死的勇气,想一堵她若听从了太子的安排前往生辰宴,远离事发地点,会否能一避“阑珊”惨死的下场。

        睁开青黑一片的眼,阑珊目光死咬着那瓶有毒药水,心内权衡。

        且不论此物是否为太子所送,反正,实施此等倒行逆施之事,怂蛋一枚的阑珊可是万万不敢的。

        既然如此,她不若来一出“毁尸灭迹”,先把这些要命罪证销抹掉。宴会过后,再视情况向太子负荆请罪也好,及时上报也罢,一定要表明自己的初衷与女人身份,由爱慕变做拥护,改远离换做忠诚,坚决站在太子一边。

        脑中终回清明,枯坐了好半晌,阑珊起榻,点燃烛火,确认好黄帛纸已燃烬变做了絮渣,阑珊理衣整容,带好学子证与太子交予自己的出入牌,小心携上那瓶“有毒”药水,开门,策划抛毒于学院外,自己无物一身轻的奔赴太子府。

        不料才打开一条细缝,门自行砰然大开。

        原是一名洒扫奴仆正倚门偷懒,插栓突开,那人身体骤一失力,直接带起门后阑珊拌了个趔趄,连带她手中那瓶“毒药水”悉数被打翻,剩液浇了阑珊满头满脸,湿淋一片。

        “呸呸!”

        骤不及防摔了个狗吃屎,唇边几滴毒液的溅入令阑珊惊骇得顾不上其他,极力往外吐口水。

        别这么悲催吧,她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反先把自己毒升天。

        巳时,艳阳攀上,朝霞明丽,万物欣欣向荣。

        太子生辰宴今日别出心裁,舍弃了观感受限的殿宇于后院开辟出一方奇丽天地。错落有致的碧树形成篱墙,无数奇花异草散溢新香。水白玉铺就的长径清透如明玉生辉,自成舞台。长阶之上凸砌一座巨大的石台,黄罗华盖高举,犹如九天蓬莱。

        珍馐美酒堆满案面,金杯银盏流光溢彩,顾盼妖娆的宫妓飞扬蹁跹,掀起香风阵阵。

        席间,朝堂王公大臣及世家子弟分据两侧,上首,明崇帝位列中央,两旁依次分坐众皇家贵胄,太子封逸辰被明崇帝亲切邀于身侧。

        因为是隆重场合,封逸辰身着墨黑华服,其上绣金丝线滚开九蟒,裾左右开。腰间束以祥云宽带,搭缀白玉,行止随着人高峻的身形晃动,通体尊贵不可拟。

        这一身华贵繁复的袍服又偏因男人极尽之雅的风姿反衬出清隽干净的味道,格外俊逸英挺的脸庞在艳日里如柳梦花影,出尘入画。

        众多随父而来的官家小姐不时整衣弄发,借夹箸抿茶笑谈的机会偷偷掀眼,望着上首俊俦显贵到一眼可见的太子,随着人或扬眸,或牵唇,或谈笑风生的动作而跃起心神,芳心荡漾。

        封逸辰拈杯换盏,保持面上作享之姿,一双清湛的眼已然越过宴中央低弹箜篌、脉脉诉情的凌悦然,将视线波及到坐立难安的封茗身上。

        心急难燥,封茗多一次眯起狭眼抬目望天,苍穹高挂的金乌烤到他额头汗涌直冒。

        面色尽力维持沉稳,封茗隔空给上侧方几近气急败坏的封沐墐递去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讪然灌酒暗骂。

        已近巳时过半,明崇帝现在大有起身离驾的意思。所以,封汕那个不靠谱的孬货,说好的派来假意刺杀明崇帝,进而栽赃给太子的替死鬼杀手,滚哪去了?

        仿佛看透了人心中所想,封逸辰唇角抹开讽弧,移走漫玩的目光把视野落在近侧皱眉焦躁的封沐墐面上,亲手给人倒来一杯醇酒,仪度翩翩,“皇兄看起来貌似有心事,有没有孤能帮得上忙的?”

        “啊?无事。”

        被男人磁沉的音色叫回神,封沐墐扭头,强颜欢笑接下近前的杯盏,紧吞酒,压抑住心内滚起的焦灼怒火。

        一曲毕,凌悦然抱着箜篌依依难舍退场。高台上,父子三人里心无旁骛听人演奏的显然只明崇帝封隆一个。保养得宜的圆润脸被酒气倾染上红光,封隆扫了眼院落下方,继而对太子言出一句令众闺阁女羞赧期待的话,“太子啊,过了今日你也算及成人也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下头诸臣家中这些待字闺中的女眷,朕看着,可是个顶个的好,不知太子可有中意的?”

        封逸辰眼风温润和煦,目光春风拂柳般点过那些落于后座的碧玉闺秀们,嗓音清澈明净,“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封隆开怀大笑,又随意打趣多句,直至将下方众世家女儿说得各个娇面半掩、双颊染绯后才尽兴的作罢。

        拖着一身肥厚的油腻封隆适时起椅,面显倦色,接过最后一盏饮燕酒举杯道,“好了,朕这个老头子热闹也凑到了就不再扰你们这些小辈们的兴致,朕乏了,先行一步。”

        觥筹交错声暂停,封逸辰执杯离座,启唇率众臣发声,“儿臣,恭送父皇。”

        “儿臣/臣等,恭送父皇/陛下。”

        几秒共饮时间,封逸辰举盏仰颌抬首,一双深眸染上精芒,目光凝止在侧前方一丛葳蕤茂绿的榆树冠上。而本是无风的天此刻似被男人的眼神重量压得不堪一击,飘飘然降下几片落叶,扰走了几只休憩的飞鸟。

        清醇酒液入喉,封逸辰未行酒的左手自然搭落在身侧,长指轻击腰间羊脂玉,无声响的三下转瞬而逝,同一时,斑驳的叶影中突射出一支暗箭,携着劲风,不偏不倚正冲封逸辰右肩而去。

        接下来场面变得混乱,又有趣。

        是与料想中不差一厘的疼痛,封逸辰捂肩,依惯性攒眉后倒。护驾声一片中,比较起封逸辰这个受伤当事者来讲,周围人的反应显然更加慌乱。

        错收了信号,封沐墐箭发同一晌已近乎反射性冲到了封隆身前,孝心死护的模样生怕有心人看不出他的“此地无银”。而被封沐墐紧护于身后的封隆,早在出现异动的瞬间已自保性退后,等至确认好刺客的目标是太子并非自己,封隆这才长舒气,一双被利欲熏满的暗浊眼除了猜忌惊吓后怕外,再无其他。目光在近旁的封沐墐与被人拥护的太子身上巡视几秒,封隆方才后知后觉摆出父亲的身份,上前一步搀扶着太子,欲作关怀。

        明崇帝微妙的反应被封逸辰尽归眼底,仿佛又回到那个与狼殊搏的雪夜,男人亮如子夜寒星的眸在封隆面上厌恶掠走,冰冷的如在看一只死物。不动声色错开那双虚伪搀扶的手,封逸辰一身玄衣玉冠在日光照耀下雍容鲜贵,也更加映亮了他寒峭如冰的容颜,“父皇,儿臣无大碍,考虑到府内或许隐有余患,为保父皇安危,儿臣恳请父皇,尽快回宫。”

        虽负伤,封逸辰出口声线仍金石玉振,此刻更携有一种不易被人忽视的逼压,类此冰川下炸裂的回响,一句话轻易破开周边喧乱的环境,击人耳底。

        顾不上心内暗存的疑虑,封逸辰此句确实言到了惜命若金的封隆心坎上。虚情假意关切几句后,封隆于一众羽林暗卫掩护下悄然起驾回宫。

        重大意况突发,筵宴就此不了了之,太子府紧急严密封死,府内侍卫紧锣密布巡视排查,誓必活拿刺客。

        也是以,姗姗迟到的阑珊才踏入府,府内大门便在她身后顷刻合拢。训练有素的侍卫兵纷杂的脚步声与他们口中所宣的口号将阑珊前进的脚步登时止在原地。

        “太子遇刺,关闭所有出口,务必生擒刺客!”

        目光瞬凝,又细听几遍,阑珊被耳边循环播放的背景音轰得头脑胀昏。

        作者到底在搞什么,封逸辰可是此本小说明码标写的男主,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剧情还怎么开展?

        堕云坠雾,阑珊挪着探寻的步子像只初出茅庐的小鱼苗游走于碧瓦朱甍的太子府,费力寻找着那道“神圣之光”。

        猝然间,身后跑来一道呼唤把阑珊叫回了头。

        “你是,阑珊?”

        书潼面色狐疑观察着眼前改头换面的男人,在确定好阑珊腰间携挂的两枚令牌以及得到人下意识回答后,书潼这才给侍卫递去眼色。

        毫无防备,转身回眸瞬间,伴着脖颈处落下的钝痛,阑珊直接被打到失了意识。

        将昏迷的男人轻松携上肩,得令后,侍卫带着阑珊于府内暗牢一角,飞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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