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路人
电视台募捐的钱到底没有救活徐珍的老公，枫叶看见徐珍抱着化疗的女儿嚎啕大哭的时候，她也止不住流泪了，一个在科室非常强势的人在死亡面前彻底击倒了。她休了半个月的假处理丧事，科室的人都争相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徐珍对大家的爱心无比感动。枫叶有时候想死亡到底是什么，虽然她知道爷爷有一天终归会离开自己，但是她始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们应该怎样更好的迎接死亡呢，人怎样才能更有尊严的死去呢。
陆成莘这天值夜班，他去内科会诊回来特意走后边的楼梯，明明那里非常暗，可是他还是想去看一眼，今天梁新意值班，有点失望。之后他看见示教室亮着光，内心竟然无比窃喜，推开门，果然看见熟悉的人在埋头看书。走近看，一本厚厚的英文解剖图，旁边标了满满的注释，旁边还有一本有关教育的书。
“教育，你要去当老师啊。”
枫叶没有抬头，继续看书，今天她想把这一章都看完，她一天都在想死亡这件事。
“老师有什么好的，咱们科多好啊，主任还指望着你当护士长呢。看那么多书干什么？看成傻子了都。”
像是报复般，枫叶依旧没有理他，就当是空气在说话。
“别看了，我给你讲吧。”陆成莘看枫叶在心脏瓣膜手术方式那里做了很多注释，拿起纸就用英文讲课，老师不赖，这个学生更不赖，一点就通，甚至最后因为术后饮食的事情两人还争执起来，陆成莘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饮食方式。他禁不住打听枫叶美国那边的事情。
“下个星期，上海那边有个全国胸外科的会议，我，护士长和小陆，枫叶一块去。”余主任开早会的时候宣布道。护士长把订票等等琐事交给枫叶处理。她先打电话订了四张座位在一起的坐票，又询问了关雎若主任的喜好。余主任睡眠不好，枫叶特意打电话到酒店把主任的房间安排到不临街的位置。主任喜欢靠窗坐，那他旁边必得是护士长了，她只能和陆成莘坐一起。隔天去车站的时候又提前买了早餐，她想主任护士长肯定是没有时间买饭了。还好把主任喜欢吃的口味都打听清楚了。陆成莘看到枫叶准备了早餐直夸她，他起不来哪有时间买吃的，不过他没吃不要紧，要是主任饿了肚子，少不了要训他。
“全国有名医院的医生都会来吧？”枫叶上车之后问陆成莘。
“当然，这是全国会议唉。”
“有名单吗？”枫叶心里暗叫不好，她祈祷不要见到江涛，虽说心里已经慢慢放下，但是她还没有准备好见到他。
“有啊，我发你。”
枫叶点开之后看到发言人的名字，闭上眼，头靠在椅子上不语。
陆成莘好似发现了她的不正常，看名单，了然于胸。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同情心。
“枫叶，这可是全国的会议，以后还会轮到咱们科室主持，你这次好好学学，以后可靠你们了。”余主任叮嘱。
枫叶好似行尸走肉一般点头，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光会见到江涛，只怕还会见到白椰。
“晕车吗？”护士长感觉到她的异常。
“对，晕车。”枫叶正巧找不到理由。
陆成莘白了她一眼，你晕高铁。
“对，我晕高铁。”枫叶理直气壮的说。
随着，上海越来越近，枫叶心越是跳的厉害。下车的时候，她忘了拿行李，好在陆成莘一路拎着她。余主任还不忘回头叮嘱要陆成莘好好照顾高枫叶。等出租车的时候，一位大哥说“两位情侣让让，你们挡我路了。”
“好啊好啊。”陆成莘拽着高枫叶的胳膊往后。
余主任和护士长抬头看天假装没听见。
到会场时，枫叶本想往后坐，偏偏余主任挑了前几排的位置。她不得已全程低着头，听到熟悉的声音，枫叶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暗恋的傻傻时光，台上的人从容不迫谈自己的观点，他被标榜上众多标签，医学联盟秘书主席副教授医疗组长等等，众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以后注定前程无限，但是都和她没有关系了。曾经她也和江涛畅谈过这种时光，那时她说她会做江涛背后的人，替他写演讲稿，他们约定要在医生和护士生涯各自做出自己的成就。江涛做到了，他今年发在杂志上的论文被各位大咖主任看好。
最让枫叶郁闷的是中途她前边的人拿着手机离开了，这下江涛最容易注视到这边了，几次抬头，枫叶就知道江涛看到她了，但是只有短暂的对视，他就将目光离开。枫叶看到他的皮鞋西装领带都是明星常穿的品牌，头发都被打理的整整齐齐。他没有变，只不过体型开始发福。和白椰在一起，他活的精致了。枫叶一会想到白椰一会想到命运，她脑子在飞快运转着。因为江涛的背叛，她陷入失恋中，整整四年都没有谈恋爱，在美国无数个夜晚都在想他，但是这个人有关心过自己吗，一个电话都没有，你过得不好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啊，他和白椰已经成家了，枫叶你还想干什么。如果不是在正式场合，枫叶真想上去和他理论，和他说我恨你，她要把这些年来收的委屈都发泄出来。枫叶的眼里沁满了泪水，她抬头往上看努力咽回去。陆成莘好似知道她怎么想一般，借她一只胳膊遮挡。
“枫叶，你觉得他讲的单腔手术怎么样？”
“啊。”枫叶支支吾吾没有讲出来，最后还是陆成莘解围说看到上海的专家徐主任，拉着余主任过去了。
中间休息时间，枫叶去上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江涛等在门口，“你过得好吗？你回来的时候组织的聚会我听别人说的，你果然不一样了。”
任何的语言都没有办法表达枫叶的感觉，她期待过见面，但现在只有愤怒。“不好，我恨你，你们这对狗男女。”枫叶咬牙切齿目光冰冷，她是绝对不会原谅对面的人。她不打算再和江涛待下去了。
“对不起。”枫叶转身离开的时候江涛说。枫叶知道以后不会再见面了，他们已经变成路人。
枫叶再也忍不住了，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倾泻而出，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之后躲到楼梯口处。当年她和江涛是科室里公认的情侣，后来因为白椰，江涛抛弃了她。导致她再也没有办法在原来额医院待下去，狠下心来去美国学习。
会开完要走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高枫叶的身影，余主任让陆成莘去等她，他和护士长默契先走了。
陆成莘打手机一直没人接，他一边骂娘一边挨个地方找，心想找到枫叶之后一定好好骂她一顿，为了一个结了婚的人值得吗，等到找到人的时候，他看着那双哭红的眼睛什么怨气都没了，两个人相对无言干坐着。陆成莘想项水樾在干什么呢，她也会有男朋友了吗，他和高枫叶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要不要去喝酒。”
高枫叶乖巧点点头。或许是相同的失恋经历让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们这对狗男女，枫叶好似找到倾诉对象，不断拍打桌子骂人。”她拿起陆成莘的胳膊下嘴就咬。直到陆成莘阵阵惨叫，她才松了口。
“你说是你傻还是我傻？”陆成莘不等枫叶回答，又开始说：“我和她算是高中同学，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高中每场考试，每个暑假，每个寒假，太多太多了。虽然你看我吊儿郎当，但是我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在学校怎么也算是三好学生，但是我为了她第一次打架打到派出所，写了人生第一份检讨。除了她之外，我从没有喜欢过别人。”
枫叶没想到的，他还是个痴情种。
“但是她不喜欢我，她非要出国，她要去国外寻找人生，你说我可以放下吗？可是我放不下。高中两年，本硕七年，这么多年的青春啊。”陆成莘好似喝多了，枫叶竟然看到他在哭。店里门前的音响正好在放周杰伦的《轨迹》，《轨迹》算是周氏慢情歌的代表作，无论是黄俊郎的词，还是周杰伦的曲，都把整首歌完美地糅合到了一起，并且这首歌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周杰伦唱这首歌的时候，明显地带着一点哭腔，尤其是最后几句，声音压得很低，带有强烈的个人情感
怎么隐藏，我的悲伤
失去你的地方，你的发香
散的匆忙，我已经跟不上
闭上眼睛，还能看见
你离去的痕迹，在月光下
一直找寻，那想念的身影
如果说分手是苦痛的起点，那在终点之前
我愿意再爱一遍，想要对你说的
不敢说的爱，会不会有人可以明白
我会发着呆，然后忘记你
接着紧紧闭上眼，想着那一天
会有人代替，让我不再想念你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时抱着嚎啕大哭，店主人想管又不敢管，所幸今天店里人不多就随他们去。
最后她没喝醉，倒是陆成莘醉的不成样子，她无奈只好扶着他回来。
偏偏主任的屋就在隔壁，要是这个时候再回去，主任肯定知道，她可不想招惹是非，所以就扶着陆成莘去了她的房间。这一夜只好睡沙发。
陆成莘醒来之后，看到枫叶的样子逗乐了，她还真是善良，让他这个大老爷们睡床，自己窝在沙发上。现在被子全都掉在地上，希望别感冒啊。
“枫叶啊，怎么累了，今天不在状态啊。”
“没有，主任，就是昨天晚上有点受凉。”
陆成莘听着高枫叶沙哑的嗓子，觉得对不住。昨天大哭一场之后，他藏在心底的悲伤好似烟消云散一般，顿时轻松不少，项水樾已经遥不可及，他能抓住的只能是现在，面对高枫叶的感情越来越浓，陆成莘心底虽有些许的矛盾，但是很快就抛之脑后，他想这两种感情并不矛盾，一种是现在一种是过去，是人谁没有过去呢？高枫叶还有呢，谁又能否认过去呢。正是这种相同的悲伤使他和枫叶心灵更进一步，他想她能懂她。
“小陆，你们两个住得近，送枫叶回家吧。”陆成莘巴不得主任这样说呢，接着差事的由头把枫叶送到了家门口。
“回去吧。”
“我口渴了，想喝杯茶。”
枫叶非常实心眼，给眼前的客人泡了一大杯茶，自己一个人进屋收拾行李。出来的时候看到客厅没人，厨房却噼里啪啦响，原来是陆成莘在淘米切菜，没想到他还会这做法。
“我不想吃想睡觉。”
“你睡醒了就想吃了。”
“我就想睡觉，不想吃，你回家。”
最后陆成莘像小猫似的哦了句，呆呆得带上门回家了。如果薛敏在一定会说此时的陆大夫嫣然一副小丈夫的模样。
虽然众人轮番上阵苦劝，苏小葵到底是辞职了，那一巴掌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枫叶一直在想这件事，虽然那个病人被刑事处罚了，可是都不能换回苏小葵的心。人的心真的很脆弱啊，每个人都有不能承受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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