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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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倾张大眼睛, 目光直直看着台上，任泪水肆无忌惮地在脸上蔓延。
她仿佛看见了那个美丽坚韧的女人，女人安静地对她笑着, 那笑容像春天的暖阳, 温柔的，亲昵的，甜蜜的，她正在朝她张开手，身上闪着满是柔醉人的柔光——
心跳很快, 狠狠地撞击胸口，带着利刺，扎出洞, 渗出血，她捂着胸口, 胸口快速地起伏，痛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要溺毙在这种痛苦中。
正惶间，听见有人叫价, 她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泪水决堤, 模糊了视线。
可她依旧看见了那个叫价的男人。
大脑有瞬间的停滞, 下一秒，南倾倏然后退，脸色苍白, 转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离开。
“你——”杨鸿成被她的模样惊到了。
南倾踉跄着, 每一步都摇摇欲坠，心口是附骨难消的悲伤, 眼中的视线越来越迷糊，越来越暗——
直到她撞进一个坚硬的身体，熟悉的，温暖的，安全的，可以让她喘息片刻的怀抱。
“怎么了？”凌慕辰略带紧张的声音响起，“有人欺负你？”
南倾说不出话，她抬起满是泪珠的脸使劲地摇着头，然后顶着凌慕辰胸口将人往外推，她咬着牙，喉间压抑着声音，忍着要晕倒的眩晕将凌慕辰推出宴会大厅。
凌慕辰猝不及防地让她推了出去，没等他反应，南倾的手像是失去了力量，顺着凌慕辰的胸口慢慢下滑，但落到腰间的时候突然让凌慕辰抓住，接着他手上用力，直接勾着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他一刻没做停留快步地带她离开：“是哪里不舒服？”
南倾眼前一片黑暗，好像只能看到走廊尽头那一点微弱的光亮，唯有耳边那不规则的心脏跳动，让她慢慢地平复了情绪，找回了一丝力气：“学长……我想去花园里透透气。”
凌慕辰抓在她肩上的手立时收紧，他缓了缓紧张的情绪，低声哄慰：“我带你去看大夫，先让秦家的家庭医生给你看看，我们再去医院好不好？ ”
“不用了……我就是有些头晕，你带我透透气好不好，我一会儿就好了。”南倾抓着他胸.前的衣服，脸颊轻轻地贴着他的胸口，弱小又乖顺的模样，“学长……你走慢一点。”
凌慕辰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羸弱，一个转身，一眼看顾不到，她就会受伤，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在他怀中消融。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可以永远这么全身心信任地依靠他，可她就像是一个精美的艺术品，想要爱惜，既不能伸手用力，又害怕自己的温度将她灼伤。
“我想看看月亮，今天的月色好美……”她贴在凌慕辰的胸口，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对方的胸口，触碰那熨帖的温度，察觉到对方突如其来的僵硬，南倾闭上眼，“学长……我们去花园吧。”
凌慕辰看向玻璃窗外，月光让暗云遮掩了大半，隔着一层清透的玻璃，朦胧成一片氤氲的淡色光圈。
夏天的夜并不冷，凌慕辰还是脱下外套为南倾罩上，然后将人完全收拢在怀里，坐在秋千椅上，陪她看月亮。
月华如水，繁星点点，花树依依。
可到了这里，她又提了新的要求：“我想听歌，你会唱歌吗？”
天上的月亮她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蜷在他的怀里，半睁着眼，眼角带着水汽，柔嫩的唇扬着浅浅的弧度，泛着诱人的水色，松懈的领口可以看见质地细白的锁骨，秀美入骨。
落在眼里像是一种无声的诱惑，凌慕辰的臂弯收紧，深深地呼吸了两次，过了一会儿，说：“不会……”
“可是我头疼，听歌我大概会舒服一点。”
“我带你去看医生。”说着凌慕辰要起身，结果腰间的衬衣被她拉住。
南倾轻轻地拽着他，她咳了一下，眼角咳出了眼泪：“我妈妈小时候经常会给我唱歌，她可温柔了，头痛都被吹散了，你给我唱歌好不好，你给我唱我就不难受了……”
凌慕辰看着她，心脏像突然被人抓紧，疼得厉害，却不知该如何抚慰……
他重新坐下，默然两秒，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才清了清嗓音——
“Hush，Little Baby……”
凌慕辰的声线干净，磁性的嗓音刻意压低，温和柔软，微微带着点鼻音，很是好听。
唱完第一句，他顿了一下，然后宁静的花园再次响起轻缓的歌声——
“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安静，小宝贝，不要说话，）
Mamas gonna buy you a mockingbird.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个模仿鸟。）
And if that mockingbird dont sing，
（如果模仿鸟不唱歌，）
Mamas gonna buy you a diamond ring……”①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枚钻石戒指。）
南倾埋在他的胸口，泪水湿透衣襟，她重重地喘了口气，痉挛的手指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呼吸慢慢地局促难忍。
一只温暖的大手迟疑地抚慰着她轻颤的后背——
夜风吹来，轻轻摇动树影，寂静的花园上空隐隐飘荡着悠扬的歌声与女人轻轻的抽泣声。
“……Mamas going to buy you a horse and cart.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辆马车。）
And if that horse and cart fall down，
（如果马车倒了，）
Youll be the sweetest little baby in town.”
（你就成为镇上最甜蜜的小宝贝。）
花园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南倾轻颤的肩膀慢慢地平静下来。
“好听……”南倾闭着眼睛，轻缓了口气，嗓音微哑，“还有吗？”
凌慕辰没说话，他抬起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露出她让泪水浸湿的侧脸：“到底发生什么了？”
南倾僵硬了一瞬，随即重新埋进他的胸口，双手环着他的腰，磨蹭道：“学长……”是她仅对林柯才有的撒娇语气。
这次换到凌慕辰僵住，却又马上恢复平日的平静锐利：“你不说，那我只当你在勾.引我。”他声音不急不徐，淡漠性感的眼眸微微眯起。
南倾手指蜷缩了一下，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
她想再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好了，她就能看得见了，她就有力气了。
凌慕辰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却又这般撩拨，你是对我太信任，还是——”温热手指落到她雪色的脖颈，轻轻地抚弄，感受着她颈肩的颤抖，又顺着她的肩骨慢慢下滑，掌心落到她的肩上，慢慢地，浅尝地，暧.昧地摩挲，“你有什么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南倾不说话，浓密的睫毛如蝉翼般颤动。
凌慕辰突然双臂拥紧低下头，嘴唇擦过对方的鼻尖，似有若无地厮磨，温热的气息在鼻端轻绕，感受她绷紧的身体，呼吸逐渐贴近，却也给她足够的思考时间。
她在男人怀中，如刀俎鱼肉可任人拿捏，而将她送上砧板的是她自己。
两人的距离薄如纸张，微风拂过，清浅的呼吸在鼻端萦绕。
南倾呼吸收紧，在热息袭近那一刻，闭眼侧开脸，轻柔的吻落在冰凉的颊边，灼热的温度让她身体轻颤了一下。
凌慕辰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再次倾下身。
南倾抬手抵着他的胸口，将充满攻击性的男性气息拦截住，颤声哀求：“不要……”睫毛颤颤而动，眼角的滢滢水珠要落不落，精美而脆弱，不堪摧折。
凌慕辰看着她，整个手背的青筋绷紧，清俊的脸上勉力克制着表情，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他闭了闭眼，接连深吸了两口气，才慢慢松开桎梏。
南倾轻微地吐了口气，缓了缓情绪，说：“对不起，学长，我刚才有些头晕，脑子不太清醒。”
她抬起手将人推开，然后挣扎着要从对方身上下来，男人下意识地收紧臂膀，但马上在对方的挣扎中松开手。
落地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想逃，结果让凌慕辰抓住手腕。
凌慕辰站起身，他再次压下心口的火气，缓了声音说道：“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不逼你，我们慢慢来，好吗？”
南倾看着面前清逸俊雅的男人，眼中沉沉浮浮，似乎在挣扎些什么，但也只是挣扎了那么一瞬，最后她静静地移开视线：“我……”
“你们在这儿啊，我找了半天，原来是在约会。”
丁鹏拿着一瓶酒从远处的路口朝着两人走了过来，离得远，但南倾隐约看见那个略有些熟悉的香槟色带子。
等他走近，看向南倾，把酒瓶一递：“杨鸿成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项链你要是喜欢的话他也能成人之美。”
“什么项链？”凌慕辰皱眉。
“应该是他刚刚拍下的红宝石项链吧，又不是无烧的，竟然拍到了快三百万，那场面才热闹。”丁鹏似有回味地说道。
“是他拍的？”南倾有些怔然地问道。
不是乔敬昀——
丁鹏点点头，说道：“他和乔敬昀两人像较劲似的，但要说财大气粗还是咱们杨总厉害，那项链最多三十万封顶了。”
凌慕辰突然冷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结果让身后的南倾抓住了，她说：“你别去，已经不重要了，我没有那种执念。”
凌慕辰深深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未及眼底：“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在他不知道的这些年，她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竟然连项链都要卖掉，她是故意的吗？故意让他心疼，让她愧疚，心口像是有粗麻绳在一直在磨，一下又一下——
南倾点头，随即又马上摇头，“我妈妈说项链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既然卖掉了，就做好了永远失去它的准备，我不会难过，也不会为了它去妥协些什么，我知道你担心我。”她抓着凌慕辰的胳膊，鼻腔里涌上酸涩的热流，“我知道你担心杨鸿成会用项链对我怎样，但我不会的，我知道妈妈不希望我因为这个项链而委屈自己。”
凌慕辰看着她，心口疼得厉害，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只有经历过才知道到底有多痛，当初齐凤珍用母亲的遗物逼着他去秦家下跪的时候，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到底有多煎熬只有自己清楚。
再洒脱的话，也是染血含泪，咬着牙独自硬挺。
想到她刚才哭崩了的模样，想到南倾当初即使饿着肚子也不肯卖掉项链……他比谁都明白，南倾现在的痛苦。
如果他知道，一定会不计代价将项链拍下来。
凌慕辰心口像是燃着一股火，他长吸了口气，深深地看着她，最后出口的声音很轻：“为什么？”
南倾呼吸哽在胸口，隐隐觉得眼眶刺痛：“我不想再欠你的了，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再进一步，慕辰……我们要是朋友，一定会比现在更好。”
是慕辰，不是学长，也不是凌总……
凌慕辰甚至想笑，她永远有办法知道怎么对付自己。
“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语，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丁鹏抱着酒瓶，直么愣眼地说道，“那项链是南倾的？说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呢，我好像在哪里看过。”
“抱歉，院长还在等我。”南倾松开手，她低着头，发丝遮挡着泛红的眼眸，掩藏所有情绪，“我回去了。”
凌慕辰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还有夜风下，一起飞扬发丝和裙摆，有一瞬间，他觉得对方仿佛要这样随风飞走，同时，他生出一种卑劣的念头，他想把她的手脚都困缚住，让她永远都不能脱离自己的视线。
“这就是赵阳说的美丽，善良，脆弱，神秘，会作？”一旁的丁鹏忍不住感叹了一声，突然又掰着手指数道，“前男友，姓阮的，杨鸿成，元宇，再加上老慕你……单我知道的就六个了，这哪儿是雪神啊，这是海王啊，我嚓，赵阳果然有一手啊，我说真的，你要不要去请教一下，你这让人勾的都魂不守舍的。”
凌慕辰闭眼笑了一下，然后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数学不好，难怪会被早早地送出国。”
丁鹏神色一滞，随即自我反省道：“我数错了吗？”
……
南倾离开晚宴的时候，南倾手里又多了一张名片，是院长给她的。
“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言辞恳切，一定让我转交，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随便处理吧。”
南倾捏着名片，眼中已经没有太多悲伤的情绪，盯着上面的名字忽然陷入沉思。
最开始的她还在想，如果乔敬昀拿着妈妈的项链逼着自己见他，她都不会再理他，永远都不要再见这个人，但这一刻她动摇了。
一味地躲，是因为怕，那如果战胜恐惧，或许就能一劳永逸。
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歌词出自《Hush Little Baby》
以下全部歌词及翻译——
Hush,Little Baby
安静，小宝贝
Hush, little baby, dont say a word,
安静，小宝贝，不要说话，
Mamas gonna buy you a mockingbird.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个模仿鸟。
And if that mockingbird dont sing,
如果模仿鸟不唱歌，
Mamas gonna buy you a diamond ring.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枚钻石戒指。
And if that diamond ring turns brass,
如果钻石戒指变成黄铜，
Mamas gonna buy you a looking glass.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面镜子。
And if that looking glass gets broke,
如果镜子打碎了。
Mamas gonna buy you a billy goat.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只雄山羊。銥誮
And if that billy goat wont pull,
如果雄山羊拽不动，
Mamas gonna buy you a cart and bull.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架牛车。
And if that cart and bull turn over,
如果牛车翻了。
Mamas gonna buy you a dog named Rover.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只叫流浪者的狗。
And if that dog named Rover wont bark,
如果那只叫流浪者的狗不叫，
Mamas going to buy you a horse and cart.
妈妈会去给你买一辆马车。
And if that horse and cart fall down,
如果马车倒了，
Youll be the sweetest little baby in town.
你就成为镇上最甜蜜的小宝贝了。
宝们，元宵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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