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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四章朝观山庄(22)(微改)


简单吃了点食物后,三人来到郑淼的闺房前,敲了敲门却没有回应。问过护院之后,方得知郑淼已经去了物华楼,说是要找郑炎商议事情。物华楼与天宝阁在一个方向,三人当即往那处走去,若是遇见郑淼最好,若是遇不上也不会耽误去品鉴大会的时间。

        因照顾云初霁身体未愈,三人走得不快。陆小凤突然奇道:“外界传言郑家兄妹关系一般,如今看来实属妄言。”

        花满楼叹道:“这世间多得是空穴来风之传言。”

        陆小凤见云初霁不言语,再瞧她皱眉沉思之模样,问道:“小丫头有不同见解?”

        云初霁摇了摇头,说:“我想起一事,初九那夜,郑淼以为郑涂有事,惊慌之下她直接扑到郑炎怀中求问。所以他们的关系不仅不差,而且非常亲密。或许……”云初霁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其实她之前已经有所怀疑,不过当时认为两人乃兄妹,那种猜测实在太过荒唐,故而没有深究。但若郑淼的身份为假……郑淼当年已有6岁,的确很有可能得知实情,但郑炎又是如何得知的?若是不知却……只是微微一想,云初霁便忍不住心头一颤。

        陆小凤没有等到下文,问道:“或许什么?”

        云初霁自觉失态,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一些不相关的事。”她并非不愿告知,可此事涉及当事人私事,未明真相之前,还是不要妄加议论为好。

        陆小凤不再多问,三人默默前行。

        途径花园,一抹红色在绿叶的映衬下越发艳丽。陆小凤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缓步上前,说道:“莲儿,我们又在此相遇了。”

        云初霁心知陆小凤并孟浪之人,听他叫得亲昵,不由心生好奇,又听他唤自己道:“丫头,还不谢谢莲儿。若不是她好心告知,你们还得在那密室中待上一待。”

        想到若是再迟上一些,自己早已魂归黄泉,云初霁当即躬身一礼,道:“多谢。”

        花满楼也同时躬身道:“多谢。”

        莲夫人从树下走出,看着起身的二人,笑吟吟地说:“我不过是多了一句嘴,可不敢贪这份功。”而后又问道:“你们可是正要往天宝阁去?”

        云初霁道:“不错。夫人也对那锦盒感兴趣?”

        莲夫人笑着反问:“这山庄有几人对那木头盒子没兴趣的?”

        云初霁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抱歉地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陆小凤轻轻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示意道:“你们先去吧。现在还早,我与莲儿赏会儿花再去。”

        “好。”花满楼知他有自己的打算,应了一声,与云初霁一起离开。

        莲夫人目视他们走远,赞道:“花公子果然是君子。”

        “那我呢?”

        “你呀,就是个色鬼。”莲夫人伸出纤纤玉手虚指着陆小凤,眼中满是风情,“你快回答我,你与云初霁是什么关系?”

        “我当她做亲妹,她视我如兄长。如此而已。”陆小凤握住那根手指,轻轻一拽将她拉到自己怀中,“莲儿这般关心,可是吃醋了?”

        莲夫人轻声啐了他一口,笑骂道:“谁吃醋了。”

        陆小凤拦住她的香肩,低头一嗅,满是暧昧地笑道:“莲儿如此关心那丫头,该吃醋的是我才对。”

        莲夫人挣开他的手,让开一步,回身说:“她讨喜,我当然喜欢她。”她脸上不见恼色,笑得越发娇艳,语气中也夹了几分娇蛮之味,越发撩人心弦。

        这当然也拨动了陆小凤的心弦。他脸上笑意更甚,身子却不进反退,整个人懒洋洋地倚在树上,抱着手说:“莲儿既然喜欢她,不如告诉我,那些人为何要害她?”

        “害她?”莲夫人笑意顿敛,奇道,“此话从何说起?”

        陆小凤道:“他们三人昨日上午就被困密室。可其他人发现他们失踪后,竟无一人提出找寻?”

        莲夫人正色道:“陆公子若想为妹子讨公道却是找错了人。腿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自然是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其他人如何管得?那葛桑不也失踪了几天,不是同样无人找寻?”

        陆小凤点点头,接道:“也对。他们失踪,于那些个客人而言,是少了强劲的对手。与这里的主家而言,云初霁他们四处搜寻真凶,妨碍拍卖进行,少了他们反而清净。这次我戳破山庄与玄墨阁交易之隐秘,或许也已经被记恨上了。”

        莲夫人摇了摇头,说:“这你可就错了。你以为知道了山庄与玄墨阁交易,那些人就不会来了?不,这反而更证实了山庄将继续有好货。卖东西的都不在乎了,买东西的哪里会管。只要有好货,来的人只会更多。若山庄主人还是郑涂那个好面子的,或许会担心名声不好。但那位少庄主可是一个务实的人。跟玄墨阁扯上关系,物华楼只会越来越值钱,朝观山庄也将更受人瞩目。”

        陆小凤审视这莲夫人,说道:“你现在的说法可与昨夜截然不同。”

        莲夫人答道:“我这人怕黑。这天色一晚,总难免担心得多些。”

        尽管瞧出她不想多言,陆小凤仍不准备放弃,继续追问道:“我还记得你昨夜特意让我去找张渔,莫非你知道有人想杀她?”

        “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过是听说她的香囊莫名其妙地丢了,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刀无影的尸体旁,觉得蹊跷罢了。”莲夫人面色微沉,“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你赏花是假,盘问我才是真。”

        陆小凤回答道:“非我不愿意赏花,实在是心存疑问,这花赏得也不顺心。”

        “那你便慢慢不顺心吧。”

        莲夫人拂手转身而去。

        陆小凤这才直起身子,叹道:“夫人当真好狠的心。拖我染上那淤泥,却不愿意回答我几个问题。”

        莲夫人停下脚步,转身娇笑道:“我以为你是自愿。”

        “自是自愿。”陆小凤微微一笑,“此等美色当前,怕是柳下惠在世,也无法坐怀不乱。”

        莲夫人被他逗得咯咯娇笑,说道:“好吧,瞧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但我得先说明,你想问的,我可不一定知道。”

        陆小凤说道:“只说你知道的便可。我想了解的是,郑家两兄妹和丁管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莲夫人仔细地想了想,回答道:“我也只有每次的品鉴大会才来,对他们并不是很熟悉。尤其是郑淼,没见过几面,感觉是个有些胆小的丫头,挺无趣的。郑炎嘛,我方才也说了,是个很务实的人,也无趣的很,所以我也没与他说过几句话。至于丁翀,是个痴情的家伙。”

        丁翀二十多岁快三十岁加入山庄,如今已经年近五十。他不仅未曾娶妻,甚至未与任何女性有过瓜葛,不知这痴情有何而来。陆小凤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莲夫人答道:“我们一贯是品鉴大会前一天来,前年初九正好是郑涂正妻香巧夫人去世的日子。而郑涂忙着筹办品鉴大会,香巧夫人的葬礼只是草草而过。说起来郑涂若是泉下有知,看到今年品鉴大会没有因自己死亡而耽误,不知是欣慰还是后悔。不过再怎么说,他的灵堂还有三个人守着。前年初九,可是只有丁翀一个人独自守灵守到深夜。当时他边烧纸边念叨香巧夫人的名字,很是伤心的样子。”

        陆小凤惊道:“竟然还有这等事?山庄里难道就无人知晓?”

        莲夫人道:“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它埋在心中,谁也不说。我若不是深夜睡不着乱逛,也不会遇见。”

        陆小凤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我以为你怕黑。”

        莲夫人很自然地接道:“正是因为怕黑才会睡不着乱逛。”

        陆小凤不再计较她话语中的破绽,转而问道:“不知夫人还见到了什么?”

        “我又不是每晚都出去,哪能见到那么多?”话音刚落,莲夫人像是发现了什么,脸色骤变,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奇了,竟都是端午附近。端午这几天,既让他们生财扬名,又让他们送命。”

        陆小凤闻言也是一阵恍然。张渔曾在描述中提及他们是在端午那天被掳上的石磨山,当晚张艾便自缢身亡;香巧夫人的忌日则是在五月初九;郑涂死期也正好同样是五月初九,不得不说异常巧合。若是昨夜张渔也死了,同样也在端午附近。

        一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三四次就不像巧合,而更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

        从张渔的描述中得知她并未见过影子刀后,陆小凤排除了影子刀杀人灭口的嫌疑,而是从她的身份去推断。如今这般一想,他却发现自己还漏了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想杀光郑家所有的人。

        陆小凤不由凝神审视起眼前的这位莲夫人来,她究竟知道什么,又在隐藏着什么,为何次次拿话提醒自己,却又从来不将话说透。

        莲夫人知道陆小凤现在一定在看着自己,但她却没看陆小凤一眼,盯着旁边的花,继续说道:“我记得将郑淼那丫头接回来也是这段日子。香巧夫人头七还未过,郑涂就等不及地将人接回来了。”

        陆小凤故作奇道:“我一直以为郑涂是敬重自己的亡妻,才将郑淼姑娘安置在别处。”

        “敬重?”莲夫人嗤笑一声,一脸不屑道,“若真是敬重,又怎会另觅情人。他给香巧夫人面子,不过是因为她是自己父母选中的媳妇。也对,为了治他的心疾,老庄主几乎散尽家财,可他身子稍好便急着去外面闯荡,等再回来时母亲重病,父亲身子也不大好了,他当然自责,也当然要给二老面子。可香巧夫人实在太傻,她忘了自己得了面子,郑涂就失了面子。所以她一走,郑涂就要立刻驳了她的面子。”

        莲夫人虽骂着香巧傻,但仍称她做夫人,言语中更是对她有同情之意,而对郑涂却直呼其名,说到他时语气中也很是不屑。她对二人的态度可谓是泾渭分明。只是陆小凤想不通,这郑涂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她,让她如此生气。

        便在此时,不远处响起了拖沓的脚步声。陆小凤侧身望去,来人原来是负责看门的家丁小宋。小宋边走边伸了个懒腰,同时也看见了陆小凤,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跑了过来。但在看到还有莲夫人在时,笑容一僵,脚步也随之一顿。

        莲夫人看到他这般举动,秀眉一拧,怒道:“怎么?你还怕我了?谁让你拦住我和夫君,非要通报,不然你以为我会骂你?真是个没眼力见的。”

        小宋哪敢再开罪她,连忙点头称是。

        陆小凤心道这女人果然喜怒无常,先前还好好的,说生气便生气了,连忙解围道:“莲儿何必为这小事生气,他才来这山庄不久,不认识你也正常。况且他也是按规矩办事。”

        莲夫人面色稍霁,哼了一声,道:“这花没什么赏头,我走了。你既帮着他,就跟他慢慢聊吧。”说罢,拧着腰离开。

        小宋见她走远了,才悄悄呼出一口气,躬身一礼,道:“多谢陆大侠搭救。”

        陆小凤挽住他的胳膊将他扶起,道:“不必客气。话说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不用看大门了?”

        小宋点点头,说:“最后一日的品鉴大会了,不会再有人来,丁管家让我休息一下。对了,我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人,肯定都去天宝阁外候着了。怎么陆大侠还在这里?”

        陆小凤奇道:“没遇到人?”按理说云初霁有伤在身,两人应该走得不快,小宋应该能遇上他们才对。

        小宋点点头,说:“对啊。”

        有花满楼陪着,应该不会有事,或许云初霁恢复得比他预期得快些。可有前车之鉴,让陆小凤不由不担忧。

        小宋看到陆小凤脸上的疑虑,握紧腰间的佩刀,关切道:“陆大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若有需要尽管吩咐。”

        陆小凤顺着他的动作也看到了那把刀,顺口问道:“我瞧着山庄重家丁好像都是一样的佩刀?”

        小宋不知他为何问起这个,茫然地点点头道:“是啊。”

        陆小凤接着说:“可否给我看一看。”

        小宋毫不迟疑将刀递了过去。陆小凤拔刀出鞘,只见此刀厚约三纸,宽也才三指,难怪入手极轻。

        “蝉翼刀?”

        小宋解释道:“我们这些刀不过是仿制品,丁管家的那把才是真正的蝉翼刀。听闻那把刀刀薄如纸,当真如蝉翼一般。其长三尺,其宽三指,且极有柔韧,可像丝带一般缠于腰间。不过丁管家极少使用,我等更是无缘得见此刀风采。”说到最后,小宋不无惋惜。(注1)

        按照丁翀的说法,他的刀原是影子刀的。也难怪影子刀的刀法被称为无踪无际、尤似鬼魅,这种薄刀挥动起来的确叫人看不真切,只留残影。陆小凤瞧小宋谈及此颇为遗憾,又因喜他平时活泼伶俐,边将刀交还,边宽慰道:“此刀亦是不错,用好了,也是趁手兵器。”

        小宋到底少年心性,听得这话,立刻喜上眉梢,说道:“那是自然。庄主对咱们可是不薄,月钱也给的极多,就算两三年后离开山庄,也能过上舒适日子。”

        这一般养家丁,是时间越久越忠心,极少有隔几年换一次的。陆小凤曾听闻朝观山庄这异于常人的规矩,当初不过是过耳一听付之一笑的事,现在却不由奇道:“为何两三年后便要离开?”

        小宋老实地回答:“听说是老庄主定下的规矩,怕有人待得久了,了解到机关布局,生了异心。因此在山庄里的家丁,短则两年,长不过四年便必须离开。好在这里既能学些功夫,又有丰厚的收入,愿意来的人还是挺多的。”说道此处,小宋突然凑到陆小凤耳边,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有悄悄打探过,据说是三十年前物华楼刚建好的时候,那时机关还没完全设置好,有一家丁潜入想偷东西,结果被当场抓获。那家丁还是老庄主看着长大的,没想到竟也会财迷心窍,做出那等子事来,可把老庄主气得够呛。后来老庄主便定下了这么一条规矩。唯一例外的便只有丁管家了,不过听说他是丁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当然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比的。而且他能力又出众,来了没两年就得到庄主重用,成了管家,更不用守那等子规矩。”

        陆小凤缓缓捻着胡须,喃喃道:“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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