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晦气
“三哥。”
华亦衡包扎好伤口，斜靠在墙上，抬手拿了水壶来。
“怎么？”
“你说回去之后，皇上会怎么处置七妹？”
华昭泠挑了挑眉，“处置？”
华亦衡低下头，指尖摩挲着手中水壶，“我总感觉回去之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也知道我这个向来就是这种坏感觉很准，我总担心二姐和七妹。”
“怎么说？”
“之前我做了个梦。”华亦衡扯了下头发，懊恼道：“说起来太不吉利了，梦见七妹为了救二姐死了。”
“只是个梦而已，你要是当真了，那才是真的不吉利。”
华昭泠放缓了声音。
“回京之后皇上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因为七妹是个女子，不嘉奖她，反而要惩罚她吧？只是我担心七妹究竟要的是什么。”
“在军中都是小叔一人说了算，封七妹个卫将军，不过是为了方便她统筹士兵，可回京之后，这个卫将军就不作数了，难道皇上会给七妹封个官职？”
“有官职自然就会上朝堂，女子入朝为官，自晋唐开朝以来，没遇过这样的事情。”
华亦衡接着道：“可若是给了些金银财宝的赏赐，别说是七妹生气，就连这军中现在跟着七妹的人，恐怕都会颇有微词。”
“之后再说吧，现在我们再怎样想，都不过是猜测罢了。”
……
与其同时，京城。
大雪连着下了好几日。
萧虞如往常一样，找沈遇阳卜卦。
沈遇阳好像一下子老了很多，头发和胡须变得更加白，眼睛合在一起，面容枯槁，像是老树皮一般。
“沈相师。”
萧虞开口，下意识四下望望。
这殿内一个人都没有，只沈遇阳一个人坐着，面前的茶杯已经不冒热气，手一碰才发现已经冷透了。
“沈相师。”
萧虞又唤了声，沈遇阳才缓缓睁开眼睛。
“皇上，这是最后一卦了。”
他拿出一枚龟甲，眼色和样式都是曾经萧虞没见过的。
萧虞面色微沉，坐在沈遇阳对面。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沈遇阳的手有些颤抖，最后那枚龟甲将被火烘烤到直接碎裂，在他手上只有青黑色的碎片。
萧虞敛眉道：“请沈相师明示。”
沈遇阳只是摇了摇头，缓缓说出一句话。
“这……”
哪怕是萧虞听了这话也是大惊失色，盯着沈遇阳看了很久，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破绽，但是没有，护国相师说完之后就又合上了眼睛。
殿内又一下安静下来，仿佛连外面的雪声都能听见。
萧虞瘫坐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打算起身，离开前探了探沈遇阳的鼻息。
已经没有气息了。
人们把八十岁以上都叫做喜丧，沈遇阳已经九十多了，这么多年几乎走过晋唐所有地方，登高山看河流，四处游历，临终前还收了徒弟。
倒也干干净净，不留什么遗憾了。
萧虞脑海里冒出华晏清那张脸来，心神一震，摇了摇头，带着几分颓丧向外走去。
……
“唉师兄啊可真是……废物。”
萧秀秀叹了口气，将手中信纸用烛火烧了个干净。
“费了那么多心思，还是让华玉活着回了军营，现在华晏清又立下战功，即便她是女子，但事实功绩就摆在那，旁人还能说什么？”
她声音很小，很快就融在寒风里，但还是让刚推门进来的原寂听了个一清二楚。
“怎么了？”
萧秀秀站起身子。
“可是师兄那边又传来消息了。”
原寂摇了摇头。
“并不是，是宫里的消息，护国相师仙逝。”
“哼。”
萧秀秀冷笑了声。
“满朝文武加起来，可都没有一个沈遇阳让皇上信任，边关战报传来，华晏清屡屡立下战功，华玉还给她封了个卫将军的职位，这朝野上下为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沈遇阳又是华晏清的师父，现在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
“那我们之后可有好戏看了。”
原寂像是能看见萧秀秀嘴角嘲讽的笑容一样，摇了摇头，道：“皇上从护国相师宫殿里出来的时候，仿若受了什么打击一般，竟一言不发回了养心殿。”
“今日是他去找沈遇阳占卜的日子。”
萧秀秀凝眉想了想，最后目光又落在已经烧焦成碎片的信纸上，手指渐渐攥紧。
“华晏清究竟想做什么呢，她倒也不像追名逐利的人，郑家没了，萧靖恒也死了，她究竟还准备做什么？”
原寂不紧不慢道：“依我看，还是请将帝姬快快将太子殿下给请来，若是光靠着我们，之后路很难继续像之前一样安稳走下去。”
华晏清离开京城就是为了去找当时出事的华玉，萧秀秀当时只是想刺得她自乱阵脚，最后再往萧霁盛身上引一把火，看他们两争斗个你死我活。
萧秀秀想报复孙皇后，最好的法子就是从萧霁盛身上下手。
听了原寂的话，萧秀秀却只是摇了摇头，“师父，比起让萧霁盛和华晏清争，倒不如让华晏清直接帮着我对付萧霁盛。”
原寂缓缓摇头，“你是因为顾念着华晏清之前救了你的性命。”
“这当然也有。”萧秀秀轻笑了声，目光中藏了几分冷意，“救命的恩情啊，师父对我，不也是这样的吗？”
原寂蓦地睁开眼睛，她看不见，眼中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却是让萧秀秀无端感受到了威胁和警告。
“你究竟想怎么样？”
萧秀秀道：“师父，我不想怎么样，只是这件事归根究底就是师兄太没用了，要是华玉死了，我们犯得着这样大费周章吗？”
“师父，您在师兄身上投入了多少心血，最后这局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自然是不想怨师兄的，可是……”
话音戛然而止，萧秀秀意味不明笑了声，指尖轻点桌面。
“我不会忘了我们的目的，我有分寸，师父，你就放心吧。从小师父不就说，比起大师兄，还是我更可靠吗？”
“对着华晏清，你这份自信还剩多少？”
萧秀秀微眯了眼，“我有十成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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