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出

八月三十一开封府

        顾盼月自有记忆起便时常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断续的出现各色穿着古装的男男女女、种满奇花异树的花园、满是草药的小院、散乱着书籍与温药器物的房间。可惜，那些人的面容和书上内容都像是被高斯模糊了般无法看清，声音更是犹如在水下发出的一般可闻不可辨。

        原本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可这次假期陪着姐妹去旅行时，竟然在古都发现了与梦中极其相似的景色。等回到民宿与同行人提起此事，有说是‘先前看地方台爆款晚会有印象’的，有说是‘清明梦’的，就连给大家送饭的民宿老板也发表意见说是‘枕头选的不好，你不如试试我们这特色药枕！’。想着来都来了也不差买点土特产试一试，她还真掏钱买了一个绣花的古风枕头，结果一觉起来竟换了个地方。

        没有一点灯光的房间、硬邦邦的床、粗糙的单被、身上陌生材质的衣物，身子软趴趴使不上力气的顾盼月即想喊人求救，又怕一出声会惹来更可怕的事情……

        守在外间的刘婶听见内室传来细微的响动，忙打起精神点了油灯往内室走去：“小娘子可是醒了？”

        顾盼月将目光转向来人，只见一片摇晃的微弱黄光自下而上照在满是褶子的脸上，一时没忍住就喊出声来：“啊！”

        刘婶停下脚步，安抚似的柔声说道：“孟小娘子莫要害怕，这里是开封府的后衙，我是包大人遣来照顾你的刘婶。”

        开封府？包大人？有种不祥预感的顾盼月挣扎着撑起上半身仔细打量，隐约能借着油灯瞧出这中年妇人穿着身深色的汉服，盘在头顶的发髻上还系着个手帕。难道自己不是被拐卖，而是穿越了？还穿的是素来女性角色结局都不太好的《包青天》世界线？

        刘婶见孟小娘子整个人开始哆嗦，本想开口安抚，却听窗外传来了低沉的询问声：“婶子？”

        想是守在外面的人也听见了小娘子的声音，刘婶便转头朝挂着竹帘的窗子应道：“展大人，小娘子我瞧着不太好，麻烦你去请一下公孙先生过来。”

        听着这里外二人的问答，顾盼月抖得更厉害了。难道她恍惚间看见的景色竟是真的？那个红彤彤的身影正是大宋知名公务员展昭？完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顶替的是苦主还是嫌疑人，多大概率会被严刑拷打？顾盼月低头瞧了瞧带着猫爪道子的手，就这常年只敲敲键盘的手指头，怕不是跟百奇一样瞬间嘎嘣脆。怎么偏偏是身穿呢？不能读取原主记忆可如何是好？

        等天际微微发亮时，候在小门旁的黄班头才见董夫人身边的刘婶端着盆脏衣服出来。忙站起身凑上跟前赔笑道：“婶子，婶子且留步。”

        刘婶抬眼瞧见是府内的熟面孔，便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的问道：“听说昨儿你们忙的脚不沾地，怎么不歇着倒跑到这儿来了？”

        黄班头忙哎呦了一声，诉苦道：“您当我乐意在这湿不拉几的路边呆着啊？这不是实在没法子了么。我说婶子，那差点把我兄弟吓厥过去的小娘子眼下怎么样了？”

        若是往常，这种小范围且受害人众多的案子，现场杂七杂八的线索也够他们忙活几日。可这次不但几个校尉搜索下来毫无收获，就连见多识广的展大人都没认出这行凶之人所用招式出自何门何派，是以只能盼着被老江从鉴死改为诈尸的独苗能提供些消息。

        提起夫人让好生伺候的那位小娘子，刘婶不由皱起了眉头感叹道：“说来也奇怪，那孩子瞧着一身血不刺啦，可仔细检查了一番下来，只是头发断了许多。昨儿夜里还醒过来一次，可惜没说上两句又晕过去了。公孙先生来瞧说是吓出了离魂之症，连熬药带作法的折腾了半宿，也不过听见几声呼爹喊娘的胡话。”

        黄班头抬手锤了下掌心，紧皱眉头为难的接话道：“那这事可麻烦的很了。”

        刘婶垂眼瞧了瞧盆中暗红色的衣裳，心里也不由默叹一声外面那些办案申冤之类的事情她是不明白，可这陷入案件女眷的日子会如何她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外人编排她们如何侥幸存活，族人惦记她们的家私田产，夫家嫌弃她们带累门风……之前不就有申冤后追随家人去了的。就算是这小娘子风评不好，刘婶终是不忍心多说别的：“横竖这也不是你们着急就能成的事，且再看看吧。”

        也不知道今儿大人面圣会得个什么说法，这要是只给几日的期限可不是要出大麻烦？黄班头左思右想还是有些不死心，咬了咬牙道：“既然公孙先生瞧不好，要不麻烦展护卫问问江湖上的能人异士？”

        刘婶不由白了他一眼，埋怨道：“瞧你这话说的。这阴阳之事你不找自家人，却要绕远路巴巴求别人的？”

        黄班头被说的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婶子此话怎讲？”

        刘婶脸色更嫌弃了几分，低声答道：“实在不行，你们就请包大人走一趟，说不得一眼就能吓得鬼差邪魅放了小娘子的三魂七魄呢。”

        黄班头听了不由轻声一笑：“嘿，我们几个还以为大人审乌盆乃是计策，难道竟是真事不成”

        若非真的，大人前头那位夫人怎么来的？刘婶本想说与这不知好歹的班头听，可转念想起自家夫人知道了要不高兴，就哼了一声迈步往外走：“我看你还是不急。反正法子我跟你说了，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见刘婶真的动了气，黄班头忙跟了几步笑道：“诶诶，婶子，是我方才糊涂了。您老且说说那小娘子这会儿的景况，我好等大人回来讨个法子不是？”

        刘婶这才停下脚步，耐着性子细说了孟小娘子昨晚的景况，尤其是那不时穿插在呼唤中的‘穿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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