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克里特的书店

老克里特是都铎最奇怪的人，开着奇怪的旧书店，里面的书大多数人连看都没有看过。哈里曼甚至在里面发现了包着其他书皮摩德经典，但每次巡查队检索违禁书籍时巡查队员总是对这些违禁书籍视若无睹。

原初纪元之初，三大王朝联手销毁了大多数摩德时代的书籍，只留下少数有关工业技术门类的书籍，那些熟背摩德经典的人不是被处死逃亡，或者就是被终身监禁。

老克里特书店开门时间是他最任性的事，有一次老克里特一年都没有给书店开门。在所有人都以为这老家伙歇业不干的时候，这老家伙又偷偷摸摸的把书店开开，里面的库藏还丰富了许多。

都铎爱看书的人圈子里经常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比米德时尚更难以琢磨的就是老克里特书店开门的时间。

理查德的父亲乌克斯·查理曼曾对老克里特经营书店的方式曾大加斥责，在一次与克里特开书店的提议被老克里特无情否决后，查理曼先生曾经说过这样的气话：“世界上最难做的生意就是怎样可以让老克里特的书店不倒闭。”

可是最成功的商人几经沉浮，老克里特的书店一直稳稳当当的开了下去。有心人曾经对老克里特书店的书以一本五个银里特的官方售价来估算的话老克里特的财富甚至可以与都铎首富乌克斯·查理曼相比肩。

很快，哈里曼和理查德就走出了十字街道，往老克里特书店所在的布克街道走去。也不知道这老家伙今天开门了没有。

哈德曼的养母莎莉在摩德时代曾经担任过文学教师，受其影响哈里曼养成了阅读的习惯，每天放学都会习惯性的去老克里特的书店去碰碰运气，碰到特别喜欢的甚至还会忍痛买下。

理查德本身没有看书的习惯，但每次占卜之后他都会去老克里特的书店查一些解释卜辞的书籍。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老克里特的书店。这一次两人很幸运，没有被任性的老克里特放鸽子。

老克里特书店的占地面积十分巨大，高约三层，但只有第一层对普通购买者开放，除了帝国的巡查队这么多年来哈里曼见到走上书店第二楼的人不超过八个。

老克里特曾答应过他，只要他能够在克里特书店的第一楼找到五本老克里特特制的藏书就可以获得进入二楼的资格还可以得到老克里特准备的一个小礼物。哈里曼已经找到了四本，估计在十八岁以前应该就可以找齐五本。

进入书店，老克里特依旧万年不变的在书店门口的躺椅上抱着一本书打瞌睡。没有打扰老克里特，两人蹑手蹑脚的进入克里特的书店。

克里特书店最大的忌讳就是永远不要试图吵醒打瞌睡的老克里特，要不然吉恩特八兄弟会让你铭记老克里特怒火。

书店最出名的风景，不是堆积成山的杂乱书籍而是老克里特的养子吉恩特八兄弟。吉恩特八兄弟身高、样貌、服饰、体型甚至连名字都一模一样，每个人都叫吉恩特。就算是克里特书店的老顾客也无法分清楚吉恩特八兄弟之间的区别。

吉恩特八兄弟从来不会分开，兄弟八人中永远只会有一个声音，从来没有人见过吉恩特八兄弟爆发过冲突。吉恩特八兄弟明明是八个人却活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吉恩特八兄弟平均身高两米五，在号称巨人后代的伊斯特人中也算的上是出类拔萃。身高将近一米九的哈里曼两人在吉恩特八兄弟面前就像个孩子一样娇弱。曾经有人打趣的说支撑老克里特经营书店最大动力就是为吉恩特八兄弟提供伙食。

日头已经偏西，克里特书店里也已经没什么顾客，只有吉恩特兄弟在整理着被顾客翻乱的书籍

理查德每次看到吉恩特八兄弟就有些发怵，理查德十二岁的时候因为被老克里特拒绝进入二楼，曾经试图在老克里特书店纵火，结果被吉恩特八兄弟发现然后被倒吊在克里特书店的门口两个小时，直到理查德的父亲乌克斯·查理曼先生亲自上门道歉这事才被解决。

躲过在一旁忙碌的吉恩特八兄弟，理查德走向跟占卜有关的书籍，而哈里曼则是走向一堆自己还没有翻找过的书籍，这十多年来他也几乎快要翻完克里特书店的第一层，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找到老克里特藏起来的书籍，获得进入第二层的资格。

老克里特书店的书十分昂贵，但熟客只要付上五个银里特的押金就可以在老克里特的书店借阅书籍，每本书只要十个铜币就可以借阅。老克里特的书店交给都铎人最大的道理就是知识是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东西。

将上次借阅的书籍递给一旁吉恩特兄弟的某一个，哈德曼便开始了今天在老克里特书店的寻宝之旅。今天被理查德拉去占卜花了不少的时间，他可没剩下多少时间耗在老克里特的书店。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今天的目标《米德精灵十八考》，哈里曼对号称浪漫与艺术之都的米德一直有着一种谜一般的向往。小时候的哈里曼一直梦想着能够考入米德大学，甚至梦想过在米德定居，可是养父母弗德夫妇一直希望他能考入伊斯特大学，成为一个律师也和弟弟文森特相互照应。  

虽然心中有些不愿，与经常让弗瑞夫妇生气的文森特不同，哈里曼从来没有勇气违抗弗瑞夫妇的意愿，这些年虽然弗瑞夫妇对他很好，但他依旧能够敏感的感觉到米德夫妇对他和弟弟妹妹的不同。

弗瑞夫妇是非常善良的人，有时为了加深感情对哈里曼甚至会有一些特殊的关照。但这些关照并没有让哈里曼感动，善意的举动不断的提醒他，他不是生来就姓弗瑞的，他是这个家庭的养子。

弗瑞夫妇对弟弟妹妹从来没有过这样刻意的举动，因为血脉他们一生都斩不断的羁绊。只有他这个外人才需要一些刻意的形式去维系感情。

弗瑞夫妇对哈里曼未来的安排是十分稳妥的，十八岁订婚，上伊斯特大学考律师执照，毕业后直接结婚生子，然后成为一名律师，然后的然后哈里曼的孩子也会走向相同的道路，重复安稳幸福却无趣的人生。

有时候哈里曼甚至想跟养父斯特里打一架，爆发一场无法愈合的冲突后离家出走，将自己的命运彻底握在手中。但最让哈里曼感到无力的就是养父母弗瑞夫妇实在太过善良，他没有任何理由发脾气。也实在不忍心伤害养育自己的弗瑞夫妇。

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矫情，和那些无法缴纳每年十个银里特赋税的人相比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很多伊斯特人成年男子都没有资格留下后代，这也是伊斯特国内虽然不限制生育但人口一直保留在一个相对稳定数字的重要原因。

米德人曾经做出过这样的论断：在伊斯特和威斯特的大街上最多的三种人分别是残废，妓  女和寡妇。

有一些崇尚神圣帝国统治和怀念摩德教的人曾经掀起过不止一次革命浪潮，但每当这个时候伊斯特和威斯特就会自动停止边境的战争，就连号称永久中立的米德人也会加入镇压革命的队伍。

每当哈里曼为生活中的一些小事苦恼时，只要看到街上要饭的残疾人以及因为家里男人战死只能出卖肉体来维持生活的妇女时就会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安逸而无趣的生活显得是如此美好。

将思绪由无意义的感伤中抽离出来，看了看手中的《米德精灵十八考》，理查德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书籍在门口等着他了。

哈里曼走到门口与理查德会和即将出门时，突然感到一张大手放在自己肩上直接把他按在了原地。哈里曼心里一惊，身上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扭过头来发现是吉恩特兄弟中的某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面无表情的把手放到了他的肩上。

吉恩特按住身高将近两米的哈里曼就像是按住一个孩子一样简单，哈里曼心里有些慌，想要说话但他还没有开口，一旁的理查德已经发现异样，把书扔到地上双手直接抓住吉恩特的那只胳膊，叫道：“你想要的干些什么？”

理查德双手用力想要帮哈里曼挣脱像是被没有撼动那只钢铁似的胳膊，哈里曼已经觉得肩膀上被抓的有些疼。看了看其余七兄弟并没有想要过来的样子，正准备叫醒在门口打瞌睡的老克里特。

吉恩特却已经把手松开握成拳状，松开哈里曼的肩膀，另一只手又在哈里曼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肩膀上有灰，我帮你打打。”随后便努力用凶恶的脸挤出和善的表情。

哈德曼身上已经是一身冷汗，刚刚被吉恩特抓住的肩膀估计已经发青，但两人也没敢与吉恩特计较，哈德曼说了句谢谢，便抓住一旁的理查德离开了。

在都铎最愚蠢的事就是和吉恩特八兄弟发生冲突。哈德曼虽然感到有些气愤但还是没有勇气和吉恩特发生冲突。只是赶紧带走一旁冲动的理查德，这家伙可是整个都铎唯一一个敢烧老克里特书店的人。

一旁的老克里特还是在门口的长椅上打瞌睡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刚才的冲突。

吉恩特在哈里曼走后才松开刚刚那只握住哈里曼肩膀的大手，手中竟然有一只银色的小虫在拼命挣扎，娇小的身体上长着不成比例的巨大口器。口器刺在吉恩特的大手上竟然无法留下半点伤痕，锋利的口器已经有些卷刃。吉恩特脸上漏出满意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看到零食的孩子一样。

吉恩特直接将手中挣扎的银色小虫掐死，银色小虫一颤就变成了一滩银色的液体，最后变成了一枚崭新的银币。吉恩特看到小虫变成银币后直接将银币扔入口中，简单的咀嚼后便直接咽下，就像是小孩子吃薯片一样，脸上的满意的弧度更甚。

在将银币咽下后吉恩特便直接走向门口，其余七兄弟也丢下手中的活计，慢慢往门口走去。这个时候哈里曼两人已经走远，老克里特依旧在打瞌睡，怀中的那本旧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翻开。

嘈杂的街道慢慢变得寂静，街上的行人忽然消失不见。老克里特门口却突然出现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绿袍人。

如果哈里曼两人还在的话就一定能认出这个人刚刚占卜的巴纳姆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没有绿色小帽，假耳以及染成黑色的头发，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呆滞。看到走向门口的吉恩特，抬起右手，一阵光芒闪耀后右臂便化作银色的的巨刃径直向吉恩特刺去。吉恩特没有闪避，眼中反而流露出兴奋地光芒。举起砂锅大的肉拳便直接向银色巨刃迎去。

十字街道上占卜师巴纳姆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占卜，正在看着两名红脸巨汉收拾帐篷，脸上是欢快的神色，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欢快小曲，心情似乎十分不错。

忽然巴纳姆的身子一僵，碧绿色的瞳孔剧烈收缩后转化成为银色，眼角淌出银色的鲜血。左手的小拇指手指凭空断裂掉在地上，断口处并没有流出鲜血，有的只是金属被切割后的光滑切面。断掉的小指落到地上后直接变成了一枚破旧的银币。

稍微缓了一会，巴纳姆将地上的银币捡起，有些无奈的说道：“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破旧的银币化为液体融入巴纳姆的手掌，左手小指又重新从断口长了出来，只是与从前相比有些纤细。

巴纳姆扭头对一旁正在收拾东西的两个红脸巨汉吩咐道：“按老规矩来。”随后双手扭曲成古怪的样子，一阵强光闪过，巴纳姆直接变成了银色的蒸汽逸散到空中。绿色的尖顶小帽以及假耳和衣服一起掉落到地上。  

两旁的行人似乎并没发现巴纳姆的诡异变化，他们对巴纳姆蒸发为银色蒸汽的一幕视若无睹，只是有些对地上突然多出的一堆绿色衣服感到奇怪。

这个时候的布克街道诡异的没有行人，老克里特书店门口却是一副恐怖的场景。

一只一人高的银色巨虫倒在布克街的门口，锋利的口器直接被折断，巨大的头颅上出现了一个砂锅大小漏洞。身上更是有着许多巨大的拳印。白银组成的身体弯曲成诡异的弧度，似乎是直接被人扭成了麻花。虫尸上还可以依稀看到几块碎绿布。破碎的伤口处涌出黑色的石油。

吉恩特八兄弟站在虫尸面前就像成功猎取猎物的猎人一样聚在一起在讨论如何分配食物。老克里特还是老神在的躺在躺椅上。

空无一人的布克街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两个红脸巨汉，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巨大的布袋。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老克里特的躺椅旁，将巨大的布袋打开，对老克里特施了个极为标准的精灵礼后开口说道：“白银之眼的主人为自己的错误奉上最大的歉意。”

随后将布袋打开，两个一人高的巨大布袋里面竟然分别装满了金币和银币。这两个布袋里的财富甚至超越了都铎首富乌克斯·查理曼明面上的全部财产。

一旁的吉恩特兄弟似乎有些失望，其中一人直接开口嘲讽道：“白银之眼的主人。真不愧是号称最怂二代种的家伙，我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在情报行混这么多年了。”

两个红脸巨汉好像没有听到吉恩特兄弟的嘲讽一样，只是仍然维持着标准精灵礼的姿势，似乎是在等待着老克里特的回复。

吉恩特兄弟没有与红脸巨汉继续纠缠，兄弟八人中分出两人将两袋金银背入克里特书店，其余兄弟直接开始收拾地上巨大白银虫尸。

两个红脸巨汉见此收回精灵礼说道：“白银之眼将永远感激您的仁慈。”随后两人便快速消失在布克街道。老克里特怀中的旧书缓缓合上，寂静的街道重新变得嘈杂，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老克里特依旧万年不变的躺在躺椅上，又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是时候让他去二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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