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菜一上来，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安静。
两大盘菜，全是肉，滋滋冒油。
……
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也就是普通家常菜而已，没想到会如此丰盛。
之前因为传言，大家和沈家关系一般，当初来砌墙的时候都还有几分看笑话的成分在。
现在沈家的墙起了又砸，给两份钱不说，还管饭，这饭吃得比过年还好。
虽然都知道这肉是怎么来的，可农村日子难，谁有点好的不得留着自己吃，哪里舍得如此大方。
几人没有说话，却都不约而同的下定决心，砸墙的钱不要了，否则良心上过意不去。
沈亦山今天很高兴，在饭桌上热情的邀请大家吃菜，给大家倒酒，也没过多在意。
沈嫣和沈母在里屋吃，南佳月则和王氏还有大娃对付一口。
连着几天都吃好吃的，大娃心情非常愉快，今天的菜更加好吃，红烧肉又香又糯，棒骨咸香软烂，不用费力啃，肉一撕就掉。
王氏看着大娃吃的满嘴流油，鼻尖一酸，眼里泛起水汽来。
沈家穷，就苦了孩子，大娃从出生起就没吃过什么好的，那时候沈家最是困难，王氏连奶水都没有，可怜的大娃就只能吃点杂面糊糊，沈母心疼孙子，硬是从卖钱的鸡蛋里省出一个来给大娃补身子。
大娃又瘦又小，王氏当时都做好孩子养不活的准备。
可大娃争气，硬是靠着杂粮野菜长大了。
王氏突然哽咽，嘴里的饭怎么也咽不下去，泪一下从眼角滑落。
“呀，大嫂这是怎么了。”南佳月放下碗筷凑过去，掏出帕子来给王氏擦拭眼泪。
王氏泪眼婆娑地摆摆手，哽咽地说：“弟妹，谢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谢，要谢也得我和相公谢谢你们才是。”南佳月递过帕子让王氏自己来。
“娘，不哭，大娃给你吃肉。”
一双小手努力夹紧筷子，不让肉掉下来，短短的胳膊直直地撑着，将肉送到王氏的嘴边。
王氏眼泪再也止不住，双手用帕子捂住脸，低下头去，肩膀微微抽搐。
大娃一看王氏，放下手里的肉，抱住王氏，低声安慰她。
一个母亲总想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送到孩子跟前，会因为没法给孩子更好的条件而愧疚自责，可这不包括她的母亲。
南佳月抬头努力将渗出的眼泪逼回去，不忍打扰他们，起身到院子里去。
堂屋里男人的谈笑声震天动地，沈嫣和沈母在里屋凑着说悄悄话，院子里的鸡拥靠在一起已经入睡，小狗刚拥有自己的新窝，终于不用再以天为被地为床，舒服地蜷缩成一团，打着呼噜。
夜空中星星点点，好像是把世界上最大的钻石砸得粉碎，洒在天上，璀璨而闪耀。
可南佳月知道，它们之间的距离有多遥远，永远都无法相遇，只能独自在宇宙中孤独地旋转。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出现沈亦安清隽的脸，秀眉俊目，一下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南佳月朝他瞪了一眼，长得好看了不起啊，接着甩甩头，将幻象从脑子里撇出去。
再抬头，只剩一片星河灿烂，心里却有些失落。
不再多想，南佳月回到自己屋里去，将说好的工钱给数出来，等走之前给他们。
一百五十文，南佳月一枚一枚的数，怕数错了，又数了一遍，结果第二遍成了一百四十八枚。
接着第三遍，她将铜钱十个一摞，整整十五摞，一个不少。
……
原来第二遍数错了。
堂屋几人里终于吃完，一晚上好酒好菜，吃得酣畅淋漓，褪去一身的乏累，浑身畅快。
几人看着南佳月递过来的钱，砸墙的五十文说什么也不肯要，最终几人只拿一百文走了。
时候不早，沈母让大家都直接洗漱后去睡，碗筷什么都放到厨房去明天再洗。
忙了一天，大家确实也累，都听话的回屋里。
南佳月简单洗了洗回屋准备睡觉，看了眼宽敞的院子，觉得连屋都空旷了起来，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昨晚有沈亦安在，也没注意。
她喜欢小屋，堆得满满的小屋，特别温馨舒服。
躺在床上，南佳月看着那两面空空的墙，想着以后得放点什么，渐渐萌生出睡意，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东屋里沈亦山和王氏收拾好，哄着大娃睡着后，沈亦山将今天的工钱拿出来给王氏，让她明天给沈母交公。
王氏手里的钱袋子沉甸甸的，比平时沉了不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赶忙到窗边，把钱倒出来，接着月光数钱。
“一文，两文……五十……六十……六十九。”
一共六十九文，比平时多了二十文。
王氏攥着钱疑惑得看向沈亦山，钱当然是赚的越多越好，可沈亦山的活计件，得干得越多才能挣得越多，也就越累。
才平复下来的心绪再次翻涌，王氏眼圈一红，直直地看着他。
沈亦山本来想让王氏高兴的，结果起了反作用，立马起来将王氏拥在怀里。
“怎么多赚了钱还哭了呢。”
“你不要命了，这二十文得多扛多少麻袋呀。”说完再也忍不住趴在沈亦山怀里小声啜泣。
沈亦山听到妻子担心自己的身体，心里一阵暖流，说出来的话也带平日没有的温柔。
“今天不累，真的。”
“骗鬼呢，怎么可能不累。”王氏不相信，觉得他是在骗自己。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弟妹。”
王氏一听和南佳月有关系，从沈亦山怀里抬头听他说话。
早上吃的有粥有饭，沈亦山埋头干了一上午，平时一趟背四个麻袋，今天六个都觉得轻松，到中午也不似平日饿得受不了，中午不光有油饼还有两个鸡蛋，一直到完工他还有力气，能再扛十几二十躺，一整天精力充沛。
王氏心里感慨万千，知道丈夫不是拼着身子干活，又放下心来。
她既高兴于当下的生活，又担忧以后的日子，总不能全家都靠着南佳月的嫁妆过吧，这不就真成了当初村里人传的攀龙附凤吗。
这一晚王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天还不亮，南佳月被天然的闹钟叫醒，揉眼走到厨房一看，王氏已经在里面做饭了。
“大嫂，这么早？”
“弟妹，今早你休息吧，我来做饭。”
沈母竟然也早早的就起了，把她叫到里屋去说话。
今早王氏问她家里以后的日子怎么办，沈母也早有想法，那天南佳政来的时候，她就开始担心这个问题，今天被王氏提了出来，她和南佳月把话说开。
南佳月不明所以的坐到沈母面前，等沈母说完，她这才明白过来。
在她看来，她和沈亦安只是合作关系，沈亦安让她有个地方落脚，她帮他照顾家人，很合理。
但王氏和沈母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就没法解释，况且就算解释，村里的闲话也是堵不住的，她还能和村里每个人都说一遍不成。
说到底还是沈家自己太穷的原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让沈家自己能赚钱才是长久之计。
南佳月答应了沈母，跟着沈家过上了粗茶淡饭的生活。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南佳月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月。
她每天照看那块菜地，打扫卫生，上山砍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不能再规律了。
南佳月本身身体代谢就高于常人，每天吃的是杂粮野菜，干的是砍柴浇地的力气活，真正的管住嘴迈开腿。
才一个月，丰满圆润的身子像被扎破的气球一样，苗条起来。
南佳月非常高兴，苦日子没白过，也算是有所收获。
不过身子瘦了之后就有个问题，原身的那一堆衣裳穿着就不合适了，沈嫣见状主动提出要给她改改，南佳月顺便把之前想给她的首饰作为感谢给了沈嫣。
当时考虑到王氏的感受，想着都是妯娌，她给沈嫣送东西，王氏面上不好看，就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借着改衣服的名头正好。
沈嫣受宠若惊，觉得太贵重不收，她再三强调都是姑娘时期戴的现在带不着了，最后南佳月找到沈母，沈母一看确实是戴不着的，姑娘家戴过的东西也不好随便卖，最后她发话答应，沈嫣才收下。
吃过早饭，送走沈亦山干活，她们准备上山，山上的金银花马上就开了，现在开始采摘正合适。
沈母的病也已经大好，现在收拾家里不成问题，让她们不用管其他的，摘花要紧。
王氏之前让沈亦山去医馆问收不收忍冬，问了好几家，竟然都收，不光是忍冬，有其他的药材也收，不过要看成色给价。
沈家大喜，王氏每回上山都得去看一眼那一片银藤，好像多看一眼它就能早点成熟。
现在终于等到时候，全家自是非常高兴，连沈母都早早就起，给她们做早饭。
其实那片金银花，每次也就能摘五斤，晒出来能有一斤就算非常不错了。
南佳月不忍破坏家里的气氛，就没说。
不过不知道医馆怎么收，怎么着也得有一钱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呀！”
到了山上，三人顿住，之前王氏插在周围的树枝已经被折断，胡乱躺在四周，被护住的金银花更加惨烈，四处都是枝条一小段一小段的‘尸体’，叶子花蕾散落的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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