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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名字


他走到近前,抬手将陆爻面前的牌子翻了个面,然后问评委席上众人:“庞主任,姜主任,我还有这个权利吧?”

        姜玉印:“……”

        有没有你不都动手翻了?

        只是……他看着那个被闻警予翻过去的记分牌:“你确定吗?”

        红色。

        不通过。

        二比二,白宋的节目待定。

        闻警予未回答,在台上的白宋突然冷笑一声——评委席设在小报告厅第一排,和讲台不过一个过道的距离,所以这一声嗤笑落在闻警予的耳朵里,清清楚楚。

        他转身看向白宋。

        白宋正往后面的人手里交话筒,他笑声中透着股子冷:“大可不必为这事争议,本来也是凑数来的。”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陆爻,“他知道。”

        陆爻:“……”

        不敢知道。

        他把话筒给出去,也不管后面还有多少人和选拔的最终结果,转身就往报告厅外面走。

        他怕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就跟闻警予打起来。

        指中年版和少年版两个。

        结果走出门刚来得及呼出一口气,就听见后面一个声音喊他:“白宋!”

        得,少年版的追出来了。

        于是白宋一口呼进去的气就那么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活像是嫌弃这口空气被闻大前书记给污染了一样。

        “您日理万机,又要备考又要操心学校的事,不用天天追着我跑吧?太上皇。”白宋不回头,出声讽刺道。

        “你不用跟我阴阳怪气。”闻警予快走了几步到他身后,“聊聊。”

        白宋冷笑一声,转身看他:“聊你为什么狗拿耗子拿掉我的节目?”

        “就算我投了通过,还是同样会被一票否决。”闻警予看着他,“你知道评委席那个人是谁吗?”

        报告厅里几个评委和团委学生会的干事在讨论最终入选名单和几个待定节目的结果,代依偷偷潜进评委圈抓住了忙里偷闲的姜玉印:“老姜,白宋那节目能过吗?卧槽!太帅了!”

        姜玉印推开扒上来的代依,遗憾摇头:“过不了,百分百。”

        代依哀嚎:“为什么?!”

        姜玉印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指向那个刚刚被呛过后就一直黑着一张堪比锅底的脸的西装男人:“你知道那个是谁?”

        代依摇头。

        “音美主任。”

        代依:“音美主任不是你吗?”

        庞海封不知道听见什么正好转过来,吓得姜玉印拿根笔把代依的脑袋当木鱼敲:“副的!副的!副的!”

        “知道了知道了!姜副主任!”代依看庞海封一眼,发现他已经转回去了,继续凑到姜玉印跟前套消息,“音美主任有什么可怕的?之前一直拿你当正的我们也没怕你啊。”

        “……同时是高一年级主任,加校长助理。”

        七联的教师晋级之路是这样的,科任老师,干事,主任助理,主任,校长助理,副校长,校长。

        代依倒吸了一口气,可还有一事不明:“音美主任不应该是学艺术出身吗?他怎么……”

        他怎么爬上去的?

        她话还没说完,被姜玉印从后面一个锁喉捂住了嘴,姜玉印龇牙咧嘴吓唬代依:“这话可不能乱说,当心他不高兴拿你撒气。”

        “所以,因为他是校长助理,闻大书记觉得这个时候要出场卖他这个人情?”白宋看着面前那人冷笑,“为了他在毕业档案上给你多写几笔么?还是说只是在人情世故里周旋惯了留下的‘好’习惯?”

        “我以为你是故意不想通过才选的那首歌。”闻警予抬手捏了捏太阳穴,正好盖住眼睛里的神情。

        一开始,他确实以为是故意的。

        因为在闻大书记的眼里,这歌、这种所谓的音乐形式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

        可是后来,他在白宋身上看到了专注,看到了享受与陶醉,他才终于明白——他的确是故意的,但并非故意不想通过。

        这就是白宋的梦想与他所期望的未来,他想让别人看见。

        自知道他就是白宋的那一刻起,闻警予就一直在想。

        想那个又乖巧又聪明又懂事的小孩,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样子,就好像带着一身高洁,偏偏扎进泥里不愿意起来。

        他想了很久,直到白宋一首歌震傻了他的神经,听完白宋唱完那首歌的那一刻,闻大书记想通了:他染黄发、戴耳钉、与周围格格不入却引以为荣——他想让别人看见,他的艺术是让别人看着他自己把自己活活毁了。

        他要阻止他。

        所以投了不通过。

        白宋没想到有一天说唱还要遭受到来自同龄人的误解,虽然这位大书记心理年龄存疑。

        他再也不想跟他多争辩一句话:“我请您,了解一下说唱是什么,再下这样的判断。”

        白宋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那背影分明是个大写的“莫挨老子”,闻警予看着他负气而去的背影,并没有再追上去。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陆爻出来叫他他才回神。

        “大书记,你还在这啊,白宋那节目还是被庞主任一票给否了,唉,你说庞海封这个人,自己就是个艺术生,怎么就对艺术生这么不待见呢,要不是他拦着,艺术生想组个班也不至于这么费劲……”

        闻警予也不知有没有听他后面的话,“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回答。

        第二周最后的三天,秋季运动会如期举行。由于第二周是放假周,又赶上国庆,所以运动会结束后可以直接回家,大家都显得异常兴奋。

        也有个别不理不睬的,比如铁了心要躲在教室睡三天的白宋。

        他原本握笔在教室写歌,结果外面的声音太吵什么都写不下去,也不知道究竟比的什么项目,就只能听见念加油稿的播音员一直在重复一句“加油吧!健儿们!”

        七联高材生们写个加油稿竟词穷至此——一个上午下来白宋愣是被这几个字整出了ptsd,那播音腔一响起来他就浑身不舒服。

        还好秋季运动会不鸣礼炮,白宋想,要不然他可能冲出去杀人。

        结果万万没想到还有比礼炮和运动健儿杀伤力更大的。

        第三天各项运动都进行到决赛,冲天的喧嚣被淡化在空气里,唯有广播里带着做作播音腔的声音不断传入白宋的耳朵:

        “请颁奖人员为获奖运动员颁~奖~”

        “请各位领导与运动员合~影~留~念~”

        “请各位运动员退~场~”

        也不知哪来的这么多获奖运动员,这声音如此循环往复,无孔不入,整整一个上午没停。

        白宋已经开始考虑提前半天逃学了。

        由于教室正对着操场收音过于清楚,白宋带上歌词本跑到教室外面闲逛。

        七联的作息好像要把人往死里逼,白宋转学快两周其实都还没怎么好好转过这个学校。

        七联确实很大,设施相比a市其他学校也绝对算得上好。

        除了音美组。

        白宋走在沥青路面上——七联是a市最早在学校路面上铺沥青的高中,说是为了老师开车进出方便。

        七联的沥青路面是警卫室大爷指路时都要特意强调一次的程度,白宋想起之前在华林他姐给他看七联的照片,宽阔的沥青路中间是新刷上的明黄色虚线,被层层叠叠的银杏落叶掩在其间,当时他问白唐:“这马路两边都是你们学校吗?”

        他姐说:“不是,马路是我们学校开的。”

        七联人身上那股子优越感都一脉相承。

        走着走着到了一面公示栏跟前,公示栏上大字写着“等锦奖学金获奖优秀学子公示栏”,“等锦”是南江市一个著名的上一辈国画老艺术家夏千枯先生的字,不过先生未及新千年便辞世了,奖学金应该是a市的美术协会在发放。

        白宋放眼看过去,大致分为三个板块,中考考进来的前几名,高考考出去的前几名,以及每个年级的进步者。

        反正没有艺术生。

        一群看不起艺术的知识分子,靠所谓“知识”赚着艺术家的钱,将艺术真正的后继人踹得远远的。

        多可笑。

        不知不觉,那面公示栏走到了尽头。

        他来时没注意,公示栏后应该是七联的话吧。

        白宋之前路过时往里忘过一眼,话吧里只有一个很窄的过道,两边是两排座机,座位间用一层薄薄的玻璃挡着,老板娘在狭长的过道中间收钱。

        七联每个寝室都可以装电话,但白天大多数时间不允许回寝,所以话吧常常人满为患,人多时那狭窄的过道一人通过都勉强,电话两头的人谁也听不见谁说什么。

        今天人都在操场,话吧里人不是很多。白宋面前的毛玻璃被公示栏挡住了一半,另一半隐约露出一个正在打电话的人影。

        看身形以及玻璃后隐约透出的绿色,应该是个高一的女生。

        她与白宋只隔着一片薄薄的玻璃,说话的声音隐约落进白宋的耳朵里。

        “国庆回来就第一次考试了,我真的担心考不好,班里的人都很厉害……”

        “可我本来就是后几名考进来的……”

        “我真的不行,什么都不行……你别说了,我看不到未来……”

        语气越来越急,到最后甚至带了哭腔,白宋指尖轻颤,微微垂下了眼皮,往后退开了几步。

        他的目光又错回到公示栏上。

        上面最大的照片是高考状元,平平无奇的面容,眼神里是被书山题海消磨三年后剩下的麻木。

        但他在这里,过往的人总是第一眼看见他,第一个看见他的名字。

        下面那些人面容似乎也没什么不同,目光是同样的麻木,但他们排列在这里,被和自己同龄的人淹没——互相淹没。

        就好像年少气盛的人为崭露头角一直挣扎,谁也不肯放过谁,却无论怎么努力都好像总有一张挣不开的巨网,辛苦付出终成徒劳,直到最后,发现织成那张网的是被自己踩着的人、踩着自己的人——还有自己。

        那些名字——初降生时父母绞尽脑汁取出来的寓意美满的名字,如今一笔一划都淹没在相同的甲乙丙丁里,甚至——当这些名字排列在成绩单上,就成了最锥心刺骨的判词。

        天才和废物。

        位置与刑期。

        白宋突然灵光一闪,掏出随身携带的歌词本,可摸遍了全身都没找到一支笔,这时正好一个穿黄色校服的人经过,白宋也没看仔细,抓住便问:“兄弟,打扰一下,有笔么?”

        “我找找。”

        这熟悉的声音,差点没把白宋刚想出的歌词给吓回去。

        他抬头看着那张端正俊秀的脸。

        闻警予。

        “白宋?”愣神间闻警予已经摸出一支钢笔递到白宋眼前,“还要么?”

        白宋还真想跟他置初选那个气,但又怕想出的东西忘了,只好先抓过那支笔,说了句谢谢,就翻开歌词本刷刷写起来。

        纸的上半页是之前写好的半段词:

        【刺

        穿透了骨质

        恩赐,残次

        你说众生一致

        自终而始】

        白宋在下面接上:

        【字

        排列成判词

        名字,名次

        你说众生参差

        向来如此】

        他飞快写完,将笔还给闻警予,又说了一次谢谢。

        闻警予接过笔,打量着他:“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在操场观众席上观赛。”

        白宋:“……”你大爷。

        词写完了白宋有恃无恐,想着往日冤仇,轻嗤一声:“我认为您现在应该在教室上课。”

        “班主任让我给家里回电话,”闻警予垂眼,“确实不能耽误太久,我有机会再跟你谈。”

        他显然是请假出来的,无法在外逗留太久,迈开步子走进了话吧。

        交钱,被尖着嗓子的老板娘分配了机位,拨号,等着电话被接通。

        几十秒后电话被接起,闻警予冷着声音道:“有事么?”

        电话那面是一个略显沙哑疲惫的男人的声音:“小予,你马上请假回望江里一趟吧……你姥姥身体不好了。”

        就在闻警予进去时,白宋的手机响了。

        是白唐。

        白唐大概知道七联规定,除了第一天后几乎没再打过电话,有事情也是短信联系。

        白宋接起电话那一瞬间突然想,刚才找不到笔时怎么就没想起用手机。

        然而他来不及继续细想下去,白唐急促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白宋,国庆放假回望江里一趟吧……”

        “你休想,我跟你说过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唐打断。

        “隔壁闻姥姥……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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