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菜市场
“又哑巴了”，没听见回应，陈望不耐烦地调转椅子回头，视线对上张居高临下看来的凶恶面孔，尾音戛然而止。
杨威捕捉到他的错愕，嗤笑声道，“装怂装挺像啊，倒是看扁你了。”
菜鸡人设被戳穿，陈望坐椅子里没动，搭在扶手上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显然这人没他弟好糊弄，索性不装了坦然说，“演技一般，毕竟不是专业的。但上一关的杨哥可没看出来。”
“提我弟想攀交情？在本里可不兴这套。”，说着杨威近前来拉他右手，拇指用力在两道黑环后擦几下，直到把那块皮蹭红大片，看不出什么，才把细瘦腕子扔开。
踢了脚办公椅把人逼到靠墙，带着压迫两手撑住扶手躬身，限制活动范围，“新人有点东西，居然能套牢封朔给你当狗。”
杨威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潮气和汗味混合属实难闻。
选择性和平主义者陈望没反抗，尤其是目前单打独斗胜率为零的局面。揉着手腕后靠，贴住椅背拉开距离，无奈道，“什么狗不狗的，封哥人好心善肯带”
“别废话。”，杨威没耐心听完，眼神一错，抓住他暗地缩到后腰的手，夺过圆珠笔拇指一摁折断，不屑道，“也别耍花招。老实交代能少吃点苦。”
陈望在心里骂句脏话，打定主意拖延时间，维持表面淡定，“你想知道什么？”
“赶紧把你知道的都交代了。”，杨威捏着半支折碎的圆珠笔，塑料管尖刺那头抵上陈望喉结，“你的救兵可没我手快。”
“也得给我时间想想从哪儿开始说”，陈望仰个脖喉结滚动，利物刺破皮肤感觉传来，意识到这人动真格，抠着扶手的指尖收紧。叹口气放弃抵抗道，“伍秀的角色，跟其他人都有关系。”
“继续。”，杨威胁迫的手不松分毫，死死盯着他眼中情绪变化追问。
“林沭！他跟□□有关系。”，陈望吃痛，像怕极了声音骤然放大在安静大堂回荡。
见状杨威扔掉凶器，改掐住他两腮警告，“喊个屁喊。什么□□？”
“清，清水会”，陈望压轻音量带着气声。
“什么？”，杨威没听清附耳上去。
陈望视线越过他后颈，看见走廊拐出的高大人影，咽了口唾沫，猝不及防咆哮出来，嗓子都劈了，“清水会！”
吼完俩脚一蹬，趁机从怔愣一瞬的杨威胳肢窝底钻出去，几步逃离前台范围。捂着脖子冲刚回来的男人喊，“咬他！”
话音刚落同时，封朔擦他肩而过，高大身形快到只见残影。
杨威反应过来正面迎上，拳脚相交一时竟不落下风。
战圈外的陈望压根没打算袖手旁观，也不想浪费时间。踩着鱼缸柜，上神龛前抓把香灰，隐匿动作靠近趁两人分开几尺刹那，朝着杨威迎头一洒。
全力以赴的杨威一时不察，视线被干扰出手迟疑半秒，便被锁住喉整个人砸向地面。闷哼一声，灰尘腾起。反手挥拳被接个正着，手腕受制咔嚓一声关节卸开，前几分钟还占尽优势的人此刻正脸贴地面。
高大男人的膝盖顶在他后心，压迫脏器使他说话都费劲，只能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干得漂亮。”，陈望打摸打摸指间香灰走近，在地上那人头前蹲下一本正经告状，“他拿笔扎我脖子，还掐我脸。”
封朔眼神移开，目光触及他扬起的脖子和两颊指印，挪动膝盖转压底下人的脖颈，慢慢施力碾动。
窒息感传来，杨威脸涨的通红，没两分钟就快呈猪肝色，吭哧个不停。
狐假虎威撒够气，陈望拍了拍封朔肩头，“别真弄死了，还有用。”
闻言，封朔收了几分气力，卡住他另一只手，把持腕关节熟练一拧。彻底杜绝他还手的可能，拖着后领拎起来随手一扔。
死狗一样的杨威，被甩出去几丈远，撞到前台柜瘫坐在地。跟他弟弟如出一辙的嘴硬。气都没喘匀，满头大汗还咬牙切齿道，“你们真特么好样的。”
“兵不厌诈。”，陈望歪头任封朔给他擦脖子上的血。
纸面蹭过纤长脖颈，带走血珠不见伤口。
高大男人的白大褂领口却染红一块，是颈侧凭空出现的刺伤往下淌血。
陈望扶起打斗间殃及的办公椅，让人坐下拿过纸巾，摁在他伤口处止血。
被晾在一边的杨威看明白什么，突然大笑几声，像大仇得报般嘲讽说，“子母蛊？当狗还不算，命都打包送出去。傻杯，没救了。”
回应他的是迎面飞来的垃圾桶。
距离头部角度偏移了几分，哐的一声，不锈钢垃圾桶整个变形，在地上滚了两圈被陈望踢开。
“成王败寇，现在轮到你坦白从宽。”，陈望笑地和煦，在他面前蹲下，“我猜你离开这么久，肯定是找到好东西了。”
差点被爆头，杨威没好话讲，把嘴闭地很紧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
“好歹上一关你弟还让我去中转站找他。我想想啊好像是412？”，陈望赌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弟控，又说了些上一关分享食物的细节，全然跳过兄弟俩同样的断手遭遇。
渐渐地，杨威表情有所缓和。
腿都蹲麻了，陈望起身朝盯着这边的封朔使个眼神。
令人牙酸的两声关节咔嚓声后，杨威俩手勉强恢复使用。确认这俩人真认识自己弟弟，不再挑衅口气依然不太好，“我第一个过来的，这里的所有房间都进过一遍。每间长得都一样。”
陈望眉头蹙了一瞬，没吱声用眼神询问封朔。见人点头，秉持怀柔理念，趁话语间隙，把前台那本登记册丢给地上那人。
纸页劈头盖脸砸来，一头香灰被扑腾地乱飞。杨威刚想骂注意到登记册上的名字，生生打住翻看起来。
片刻后看出问题，确认适才收获的线索是真的，便抖着手从内兜里掏出个纸团丢回给俩人。
封朔长臂一挡拦下，展开看是张单纯的报纸，才交到身旁的人手里。
巴掌大的纸张，是从报纸上裁下来的。撕报纸的人好像很匆忙。纸张边缘带毛边，标题缺失，详细报道只留了半行。
视线先接触到两行清晰度过低的黑白照片，陈望喉头一紧生起股不妙预感。
黑体加粗的‘集体自杀’刺痛眼睛，一阵凉意顺着脊背爬上，静了几秒道，“我们已经死了？”
“死了，也没死。”，杨威合起册子，用手肘撑地踉跄的站起身，“有件事倒是被林沭猜对了，这里的时间有问题。”
陈望皱眉，指尖掐在报纸边角勉强能辨认出的数字，“八月十五。”
“没错。致死项没出现，是因为所有人都会死在今天。”，杨威的雄厚的声音此刻听着像催命铃。
陈望扭头看向封朔，对上双无波无澜的眼，被其中的冷意感染镇定下来。
跟杨威和平的交换完线索，发现他跟封朔一样，没陷入宾馆的情景幻像。
时间停留在八月十五下午，说明集体死亡时间在这之后。这一关不是没有时间限制，而是还没开启。一旦找到关键词流速恢复，通关时间也就开始倒计时。
关键词未知，通关点未知，背景只知道跟□□有关。表面只是在同一个地方摆摊的人，私底下藏着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富裕的林沭，背着老公做交际花的伍秀，追捧林沭的陆建国身为npc却处于漩涡外围的朱仁在里面又起了什么作用？
集体自杀这种□□行为，是不是在说明八个人每个都跟清水会有关？还是个别人一手谋划出的？
回到菜市场，一路在封朔背上的陈望没想出个所以然。
完全忽视了身后淋雨的杨威的怨念眼神。尤其是封朔收伞时，还甩了他一脸水。
昏暗潮湿，空气浑浊。
菜市场跟他们离开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化。
一直待在菜摊的伍秀见人回来，记起会长交代，忙敲响搪瓷盆鸣集合哨。
随着三人走近，陆续玩家从周围聚集。
陈望见蹲在菜摊里边，跟蘑菇似一动不动的朱仁，感官有些复杂。犹豫几秒，还是过去拍拍他肩说了句等久了吧。
朱仁被拍的一抖，低着头摇摇没说啥。
林沭清了清嗓，一如初见时的淡然微笑扫视过归来的三人，说，“跟上次一样轮流来，为了顺利通关希望各位不要有所保留。”
“林会长言之有理。”，他旁边的陆建国接话，举起手里的那打照片往菜摊清空过的台面一甩。清一色的各个角度的偷拍照，主要对象是女性，衣着花色直指在场的伍秀，“小姑娘，你的人际关系有点乱啊。”
听他意有所指伍秀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是水果摊老板娘这个角色。大叔，你别是年纪大分不清了。”
陆建国：“你”
林沭咳嗽两声，打断还想争执的两人，“蒋里，你拿着的是什么？”
被点到名，蒋里走出两步，把手里端着的红布盖着的东西放下，“会长，我照您说的，把神龛上的财神像挪开发现了这个。”，说着，掀开红布，底下赫然是尊泥塑神像。
没有镀金和彩绘，泥塑底色在昏暗光线下颜色更深。神像很像常见的那种端坐莲台的观音，但底座是水花浪涛。
背后长了六只手，连同身前的两只高举过头顶，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个瓶状物。
颧骨高凸的脸不见宝相庄严，五官只有眼睛存在。数不清几对，没有眼珠全瞪圆了凌乱分布在脸上。
一个不落，死死地盯着在场的人。
清水神。
陈望在心里默念。
场面骤然寂静，密集的雨声突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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