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废园“绣谷”3

第三节&1t;/p>

        晚宴结束，人客散尽，伊林因为露了一手遭众人捧贺，不习惯。很平常的举动嘛。特别见曾经一块进厂办的同事沈、董等不乐意，故设法先行离场，悄悄走出饭店，想在门口等杏芸，又想不妥。独自朝东园方向走去。忽听“伊林”唤声，一看身后高翔从“奔驰”车下来，忙迎上去，诚恳道：“高总，谢谢今天帮我两次，谢谢！”高接过小郑递来的背包，微微笑笑说：“走，夜游沧浪亭”。这个邀请伊林欣然接受。&1t;/p>

        九十年代初，双肩包在国内还很少见，高翔边走边背上时，伊林突觉他原来是那么的高大帅气，他顺手从她手中拿过小包，低沉又充满男性磁性的语音：“你导游，我提包”。让她内心有异样的感觉。这感觉从未有过，美妙又神秘……。不知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还是有感而说了句：“这背包蛮好看的”。二人直奔沧浪亭。&1t;/p>

        沧浪亭和外界隔着葑水，入口处有一座平桥，当二人赶到平桥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下来了，缓步登上平桥，不会就下桥了，伊林轻声说：“重新过一次平桥，驻足少时但要漫步而过”随手拿过自己的包。第二次下桥后，她问他：“如何？”他说：“想喝两口乡村浊酒……醉倒唯有春风知”。双眸直视着她的脸庞她抿唇一笑，觉得他能品出这个味来，还不错。&1t;/p>

        古园林星罗棋布的苏州城，晚上基本没人专门去游玩的。特别改革开放后，各种主题公园的兴起，白天去古园林的人都甚少。当他们穿过树木掩映的平桥，步入宁静，自然，恬适的园子时，一下子从烦嚣的城市来到了幽山曲水间，伊林趁着天未全黑前的一丝驹光，领高翔游走面水轩、复廊及沧浪之水——封水，高翔站在曲曲折折的复廊中央，想象下午见到魏紫石画的水墨画，及伊林书写的诗，感叹道：“画的神似，书有诗意，真是切题啊”深邃的目光对着她片刻极柔情地替她拿过小包微笑着后，道：“挑个雨天，陪我来这观雨如何？水落到封水上，看水边的面水轩夜色浸瑶”，伊林点点头说：“好啊，叫上东哥哥一起，最喜欢雨中游沧浪”。夜色朦胧下，她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又说：“哎，高……翔，怎么不见你抽烟啊，要是东哥哥这会肯定抽着第二支烟了”。她没说，每当在这极放松的山水间，往往都是她为他点烟的。&1t;/p>

        伊林当然不知道，自那次在跑马场回学校的路上，卫家松叫伊林点评三个人吸烟姿势，当她说出东哥哥吸烟态最有“腔调”时，高翔当时就灭了手中半截烟，至今未再抽过香烟。&1t;/p>

        他转开话题，温和地笑问：“导游，下一景点往哪走？”她轻轻从站着的一块山石跳下来，如一片白云飘到他跟前，笑道：“复廊那边是封水，里面有真山林，请”&1t;/p>

        沿着树木朦胧的小径一路走来，有一典雅静谧的四合院，静静地待在山林旁边，林木掩映，窗格依依，高翔驻足尽情呼吸，享受周围的一切，伊林无声人伴左，此景此人让他甚是惬意，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有如此美妙的感受。片刻，他轻声道：“明道堂？”她微微讲解：“明道堂名取自苏舜钦《沧浪亭》：行骸即适则神不烦，观听无邪则道明。反思向之汩汩荣辱之场，日与锱铢利害相磨戛。隔此真趣，不亦鄙哉！”高：“哦，苏公但求形骸适意，心地纯真，无意荣辱职场的勾心斗角，所谓明道”。她喜欢听他讲话，他的声音，神态，及一语就通的话意。赞同地“嗯”了一声。又指着东边的“东菑”二字问题：“出自哪里？”高答：“取自王维《积雨辋川》积雨空林烟火迟，蒸黎炊黍响东菑”。他迅指明道堂另一边的“西爽”二字侧头询问，她平视他，轻声回道：“也是王维诗《送李太守上洛》中：若见西山爽，先知黄绮心”。随后她指指一旁的真山林边说边走：“去土山之巅领悟先人热爱自然的情趣”。&1t;/p>

        当二人步入隐在密林的石径时，伊林明显焦躁不安，因为年少时曾在此遭遇查仁的性骚扰，向东方为安抚她受伤的心灵，曾几次特意来此地游走，以抹去她内心对异性的恐惧。而今天，可能因为不是向东方在，她又显得有些恐惧，她吞吞吐吐，甚至连口齿都有点不清：“夜色沉重，好……害怕，还是回复廊走走吧”。高翔非常不解，脱口说道：“难道能比得上夜走“东园”备弄的鬼魅？”她立刻有所警觉：他怎么知道“东园”知道“夜走备弄”感受？只听他续道：“沧浪亭主景清风明月，不上山林之巅怎能赏到此景？”伊林不知不觉把“查仁”记忆忘却，移动脚步，口中念着游记：“叠石成山，林木葱翠，亭在士土之巅……少焉，一轮明月已上林梢，渐觉风生袖底，月道波心，俗虑坐怀，爽然顿释”。因下午有过一场阵雨，石径滑，高翔不知何时挽着她的手，小心呵护着，景致说是上山巅，其实也就二、三十个石板台阶，当他们穿过高大茂密的树丛，来到朦胧葱翠犹如神仙般豁然开朗的山巅时。二人深深呼吸着，尽情地释放胸怀，伊林下意识地挣脱高翔仍拉着的手，极轻的声音：“高总……”他用手止住了她。同样轻声，充满了柔意：“叫我高翔”又添了句“不管在什么场合”他那浑身充斥着的阳刚雄性的饱满神态，极其诱惑力的磁性男音，让伊林整个人晕晕的，仿佛天外来仙，飘飘然然直至听到他又一次催问：“想说什么？”她才回到当下，对着一片莹洁的月空，诉道：“高……翔，在这山巅望月，感觉这明月能让世间物欲尽涤，在宁静中归于宇宙之本体……”高明白她的感怀，问道：“在东园望月呢？”她好像对面站着的是东哥哥，毫无保留地说道：“东园的月是一弯凉月，它有时能砌成一幽冷宁静的世界，使幽夜之逸光照人心扉，但时时会感觉彻骨的冷寒，逼人一样的死寂……”他此时心慢慢收紧，这个犹如天使般身怀异禀的才女，心境如此孤寂，甚至苍凉。他忍不住一阵揪心，竟不顾一切上前紧紧抱着她，想通过他的紧抱把人间温暖输送给她，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用意，仍由他紧抱着，平静地问道：“你说，母亲援医非洲半年有余，她会午夜遥望故乡明月吗？”他心又一紧，松开她身体，双手扶着她的肩，认真地又极其柔声地对她说：“会的，母亲爱你，东园的紧邻们爱你，领导，同事们爱你，向东方，卫华6杏芸爱你，我，我爱你……”捎一停顿，又极其柔声地加了句：“你的世界里充满着爱……”&1t;/p>

        不远处，传来呵斥声，争吵声，渐渐近了，一阵脚步声距他们约五、六米处时，伊林听出一“哼哼哼”特殊的声音，是“丁聋子”！朦胧夜色下，见有两人押着他，在一块平地上凶神恶煞地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伊林欲冲前，被高翔摁住，打个手势，让她再听听。伊林虽看不清那二人脸，但能肯定以前没见过，只见其中一人拿出一小盒东西，对“丁聋子”晃了晃，说：“画是真的，这个就归你”。只见“丁聋子”竭力摇头，伸出三个手指头，“嗯嗯”地用力比划着，对方赤裸裸的流氓腔，压低粗俗的声音：“想要三盒？死聋子，这一盒已经是便宜你了，平白无故一幅古画落在你家里……”&1t;/p>

        这时，侧面又走过来两人，其中一位气场明显盖过其他人，是个高大男子，却奇怪地留着一头过耳卷，伊林屏住呼吸，死盯着那个背影当他转身一瞬间，伊林惊住了：卷鬼！卫家松，倪珊宝都提过的，是杨娲案子的唯一线索，皓月当空，她清晰地看到他长卷掩盖的长条疤痕！在左侧！伊林再也按耐不住，跳出蹲着的一块凹石，直奔那人跟前。卷鬼等吃惊不小。其中一人快地想从“丁聋子”手中抢过那小盒子东西，“丁聋子”见伊林突然降落，甚是惊喜“哼哼哼”地紧抓住那盒东西，着急地吼叫着。高翔紧跟其后“卷鬼”见有帮手快出手向、高，二人搏斗，使高无法援助伊林。伊林这边先是迅压制试图抢走拿“盒子”的那人，伊林只三招那人，就趴到在地。余下二人拼尽全力围攻她。但明显不是对手，这时“卷鬼”出一声怪响，即跳进一个异常壮实的男性，飞快地舞着一手阴手鞭——九节鞭，凶猛地直指伊林，高翔知道凭她此时性子肯定吃亏，用力挣脱“卷毛鬼”不顾一切地用身体护住她，瞬间，就有好几鞭甩打在他身上，直至因击伤而支撑不住，慢慢倒地，那伙人也立即不见了踪影。伊林是怒火冲天，拔腿想追，高翔虽倒地，仍用力拉住她道：“穷寇莫追！”这边“丁聋子”也死死地拉住她……&1t;/p>

        伊林“丁聋子”二人几乎是半抬着高翔出了沧浪亭，平桥堍下司机小郑坐在“皇冠”車里等了有段时间了。分别时，高强强忍剧痛，硬撑着身子拉着她胳膊；“今晚所生的一切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切记。”顿了顿，像是用尽全力说道；“扬娲已逝，让她的灵魂安息吧，如有因她而引的案情自有钟队，卫家松及辑毒支队，你姐姐在天之灵最愿看到的是你平安活着，不是一味自涉险境！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二句筒直是吼出来的.小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伊林好像也被他的吼声吓着了,连忙点头。&1t;/p>

        伊林又是午夜后才躺到她那张“跋步床上，”之前，她特意去“丁聋子”家仔细看了捡到古画的地方,在隔水天井的窗沿上捡到的。天井四周断墙残垣，靠近东边的那堵墙更是只剩半载了，墙头里的八五小青砖七零八落，虽是午夜，伊林站在窗口也能透过婆沙的梧桐树叶隐约看见东园“备弄”那扇精致又破贩的漏窗！她要了一颗小盒子里的白色小片。“丁聋子”“告诉她，是药片，治头痛的，一粒可顶几十包头痛粉的功效……”&1t;/p>

        “跋步床”上，借着月光她睁着眼睛习惯地扫视床回廊，脑中却不停地浮现沧浪予的一幕幕；“卷毛鬼！”“药片——毒粉”“天井里落下的画？”最后终于进入梦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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