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托孤
“你们不用安慰我，我这身子几斤几两我自己再清楚不过，云锦也不要再多费力气了。”老太太说道：“你们都回去吧，让云锦留下照顾我。”
既然老太太都亲自点了人照顾自己了，苏国公自然不能不答应。
他只好嘱咐了苏云锦几句话，便一步三回头的带着众人离开了。
医者还候在寿梧居中，但却没什么用。苏云锦坐过去，将汤药一勺勺的喂给祖母：“祖母，您不要担心，您的病会好的。”
老太太只是一笑，脸上毫无惧色。
活到这把岁数的人了，早已知天命，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没有什么区别。
她缓缓的将汤药饮尽，对苏云锦说道：“云锦，祖母今天是刻意将你留下来的。”
苏云锦将碗交给了一旁候着的侍女，点了点头：“我知道的，祖母。”
对于苏云锦的话，老太太倒是也没有多么诧异。
苏云锦向来聪明，她是知道的，此时见苏云锦毫不慌乱，如此镇定，她便也更放心下来。
便见苏云锦蹲在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
祖母连忙将手收了回来，她怕将自己的疾病传染给苏云锦。
苏云锦也没有再执意上前，而是低眉顺眼的看着祖母，等着她说话。
“我老太太老了，没有什么用了，你马上便要嫁到墨王府去，墨王待你好，日后你也能过上好日子。只是苏洵年纪还小，我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他。”
苏云锦垂下头：“祖母放心，苏洵是我的亲弟弟，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他的。更何况，苏洵待我好，我又怎会不待他好？”
之前，苏云锦一直纠结，要不要将苏洵的身世告知给祖母。
可她犹豫再三，也还是决定不说出来。并不是因为不相信祖母，实在是因为她的年龄太大了，苏云锦担心她能不能经受住这样的打击。
祖母是信佛之人，心善，就算是知道了苏洵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也并不会将这件事情迁怒到苏洵的身上。
毕竟苏洵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苏云锦原本想要将这善意的谎言一直烂在肚子里，可是没想到，苏紫嫣竟然这么快就动手了。
沈姨娘和苏紫嫣在老太太这儿吃了不少的瘪，苏云锦看老太太的脸色，也确实熬不过这一场瘟疫了。看来那对蛇蝎心肠的母女也忍不住了，她们若是回来，老太太不在了，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彻底的除掉苏洵。
只要苏洵不在了，沈姨娘以前做的腌臜之事便再也不会被人翻出来了。
不仅如此，苏国公还能心疼上沈姨娘一段时日，指不定还会将掌家之权重新交还到沈姨娘的手里。
若真的如此，这段时日苏云锦的安排，就全都白费了。
祖母也有些心疼苏云锦，明明都是孩子，却要见识这么多腌臜的事情了，岂能让人不心疼？
而就在此时，苏云锦却开口了。
“祖母，您是有大智慧的人，咱们全家上下都不如您的眼睛明亮，能看得出是非对错，黑白曲直。就算是您不交代，苏洵我也一定会照看的，只是既然祖母开口了，我还是得请祖母您拿个主意。”
苏云锦虽说很不想将这件事情给搬到明面上来，此时却还是开了口。
“墨王殿下之前供职北大营，还算是有些势力，我可以请墨王殿下帮个忙，将苏洵送到北大营去历练几年，争取拿个战功回来，日后也好报效朝廷。有墨王殿下，他也不至于受欺负。”
苏云锦道：“若是祖母心疼他，我日后便将他带到墨王府去，就算是我饿着，也绝对不会让阿洵饿着。日后妻妾婚事，我一应负责。只是这一辈子的仕途，想是无望，祖母觉得呢？”
老太太是聪明人，知道苏云锦是什么意思。
苏洵是个直肠子，对谁好就一门心思的对谁好，从来都不会想对方是不是会背叛自己。
可若是觉得谁不好，就绝对不会给对方一丁点儿的好脸色。
前者，正如苏云锦。而后者，正如沈姨娘母女。
他这样的性子，去军营尚可以有些仕途能够闯一闯。可若是在朝堂之上，想必会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留不下。
这个孩子，既不像苏国公一样懂得明哲保身，老奸巨猾，也不像苏迟一样，一步一个脚印儿，踏踏实实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的孩子里，唯有苏洵一个是从小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
这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老太太又岂会不心疼？
她叹了口气：“男儿顶天立地，生在天地间，就合该是为我朝效力的。洵儿是国公的亲子，又怎么能真的明哲保身呢？”
“墨王殿下对你好不假，但他是个耿直中正的人，想来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云锦啊，让洵儿去北大营吧，不过千万不要占着墨王殿下的名头。”
老太太双眼都已经浑浊了，但是她精明了一辈子，直到现在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也依旧是精明的。
她也始终知道，军营不等同于朝堂。
在朝堂上，有关系的人都会被人看中，会尊敬。而在军营之中，这种走后门进来的，只会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
苏云锦本意就只是让老太太安心而已，这样的道理她又如何不懂得？
此时见老太太还没有迷糊，便也答应下来：“祖母放心便是，苏洵一辈子是我的弟弟，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房间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可是生病的人却依旧觉得浑身都冷。
老太太交代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只觉得自己身体里的精气神儿都被人抽走了大半儿，此时毫无精神。
她强行打起精神：“云锦啊，我知道你这个孩子心善，只是有的人能留，有的人不能留，必要的时候，千万不可妇人之仁，到时候只会给自己留下大麻烦。”
老太太突然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手绢儿掏了出来。
苏云锦皱了皱眉，刚要上前便被拦住，老太太不让。
“我这一次怕是不行了，但我要给你和洵儿铺好后路，你想要做什么便大胆的去做吧。等到时机合适，我身边的人会将这字条交到你父亲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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