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相惜

夙子墨这一觉，便睡到了暮色四合。

        院子里静悄悄的，偶有人走过，也是速度极快的路过，生怕打扰了墨王殿下的清梦。

        苏云锦原本还熬得住倦意，不过房间里熏了些安神香，她坐着坐着，便也伴着倦意睡着了。

        夙子墨睁眼便是这么一幕。

        自己的手被苏云锦拉着，房间里没有掌灯，她伏在床边睡得倒是安静。

        口中似乎还有些血腥味，夙子墨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苏云锦便醒过来了。

        “醒了？”她坐起身来，见房间里早已经阴暗的看不见人影，便先起身点了几盏烛台，又将温在一旁的药汤端了过来：“慢点。”

        这么多年，夙子墨喉咙里的这口气都靠着每日两碗苦药汤子吊着，舌头都快感觉不到苦味了。

        而今苏云锦断了药过来，夙子墨便伸手捧了苏云锦端药的那只手，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他脸色白的和苏云锦手中的白瓷无什区别，一眼便能看出，这人的身子是真的不好。

        “我煮了粥，去给你端一碗过来。”苏云锦话音刚落，便有丫鬟走过来，轻轻的敲了敲夙子墨房间的们，将苏云锦之前煮好了温着的粥端过来了。

        如此，倒是也免了苏云锦多跑一趟。

        锅子里的粥炖了小半个下午，早就已经软烂了。

        苏云锦用汤匙舀了一勺，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城郊军营的事情已经解决好了，你放心便是，赵无延和薛宏放两位将军在军中坐镇，不用担心什么。我也着人往北大营送了报平安的信，让临安模仿你的字迹写的。”

        “你向来细心，我也放心。”夙子墨喝了点粥，不过小半碗，便也咽不下去了。

        不过念在是苏云锦亲自煮的粥的份儿上，夙子墨还是多吃了两口，这才摆了摆手：“夙凌寒那边，私下里没有什么动作吧。”

        “军营里是哪儿先传出来的消息，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想来和夙凌寒脱不了干系。现如今你身子不好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向来也是夙凌寒着人传出去的。”

        苏云锦说道：“夙凌寒到如今还垂死挣扎，想要将你拉下去，实在是贼心不死。”

        夙子墨只是笑了笑。

        他就算是不说话，苏云锦也知道夙子墨这笑容是什么意思。

        皇储也不过是一个“储”字，只要不是真的坐上皇位的那一日，地位终究是不稳的。

        苏云锦也深知这个道理，皇储一事，现如今没有立，对苏子墨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了。

        朝堂上，寒王党和墨王党数量相当。

        夙子墨的身子不好，便是登上帝位最大的阻碍。

        若是皇上真的立了夙子墨为皇储，那以夙凌寒那丧心病狂的性子，定然会让手底下的人不要命的反扑夙子墨的。

        而皇上若是立了夙凌寒为皇储，定会有一部分的人开始动摇，渐渐向夙凌寒那一边倒过去。

        说实在的，夙子墨能够走到这一天，真的是实在不容易了。

        他能够称得上是助力的，不过是手上那么一点儿兵权，还远在北大营，到时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乱子，还不一定能不能派的上用场。

        而夙凌寒却天生便有优势。

        他托生在了皇后娘娘的肚子里，就等于有了身份，有了地位。很多他出生便带来的东西，却是夙子墨奋斗了半生才攥到手里的。

        房间里静悄悄的，夙子墨没什么精神，吃了一点儿粥便又躺下来了。

        他半阖着眼睛，目光落在苏云锦的身上，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的瞧着。

        不得不说，夙子墨实在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他的存在就像是春风一般，即便是掠过人的周身，也不会叫人觉得不适应。

        就像是现在，他明明目光灼灼的望着苏云锦的脸，可苏云锦却分毫没有感觉到不适。

        “我着人配了药浴，你体寒的严重，每日泡一泡能够驱驱寒气。至于用药，之前那些年你身体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我还不太了解，便约了几位太医过府，问一问你之前那些年的病情斟酌用药。”

        苏云锦伸手过去，在夙子墨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你放心吧，只要我在，就一定会治好你的身体的。”

        “若是治不好了呢？”突然，夙子墨问道。

        这话倒是将苏云锦说的一愣。

        从认识夙子墨的第一天开始，苏云锦便知道夙子墨最大的遗憾便是生来没有带来一个好身子。

        可是即便如此，苏云锦也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治不好夙子墨。

        她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夙子墨一定会好的，他一定不会离开自己的身边的。

        久而久之，就连苏云锦自己都分不清这是自己的直觉还是执念了。

        人都有生老病死，更何况，损伤到夙子墨这幅样子，又岂会是说好就好的呢？

        可苏云锦总是在心中说服自己，皇天不负有心人，夙子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殊不知，这不过是她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罢了。

        夙子墨没有多吓唬苏云锦，而是伸手摸了摸她的侧脸，身子向前探去，也不由得有些吃力。

        他半阖着眼睛：“我不等了，明儿一早我便向父皇请旨，让你尽快嫁过来，我这病说不定冲冲喜就好了呢？”

        “你现在不怕好不了了，到时候还要连累着我一起做寡，妇？”苏云锦将夙子墨的手放进被子里，哼笑了一声：“你这话，总是给我一种感觉，你似乎过了今儿便没了明天似的。你之前可是答应了我的，若是好好活着回来，便好好治病。”

        苏云锦看着他，话便也稍微说重了一句：“你若是说你不想瞧了，我是个外人，也不能说你什么。若真如此，你就尽早把婚事退了，免得连累了我和你一起做寡，妇，你想我还不想呢。”

        夙子墨沉吟了片刻，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我考虑考虑吧。”

        “你还真敢想啊。”苏云锦伸手推了他一把，气的不行。

        很多事情，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若是真的伤了心，再想要解释却也来不及了。

        天色不早，苏云锦反正也往家里递了消息，索性便在夙子墨的房间里将就一下，也省的下人在收拾一间屋子，夙子墨这儿也没有人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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