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端午节这日，皇帝在宫内设宴，百官携家眷赴宴。琴筝乐和，宫娥起舞，百官贺景。皇帝举杯道“众位爱卿，此番佳节，共饮一杯，愿百姓安康，我朝永兴。”

        众人举杯共饮，良辰美景，歌舞升平。

        季无在皇帝附近值守，半杯酒的功夫司阁来人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二人便匆匆离开了皇宫。

        赵未修虽作为存在感极弱的王爷，但脸皮厚是无人能及。蹭到了一个颇为隐秘的角落，就为了多喝几口御赐佳酿。酒虽好，可无人分享确实可惜。朝旁边瞥了一眼，是位模样俊俏的公子哥，对他胃口。能坐在这边的位置，多是四品官员的家眷。便朝旁边挪了挪，悄悄问“公子面生的很，贵姓？”

        顾式微已然落坐许久，方才宫灯暗沉，不知旁故何人，眼下周边宫娥随舞传灯，惊鸿一瞥。放下筷子作揖道“在下顾式微，字子安，京城人士，住在东曲巷顾府，家中排行第二，今年二十有二，殿下有何指教？”

        赵未修身体一僵，不自觉的往回缩了缩，“呃，今晚月色挺好，一时眼拙问错了。”他心里使劲唾弃自己“顾府被抄家了？沦落此地。怎么瞧不像是好人，这个小白脸。呸。”

        这厢还没骂完就听到“七弟今日心情甚佳，恰逢良辰，道出来众人一乐。”来人身着华服，丢在人群堆中都会认错的面相，故而赵未修实在记不住的便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来代替。仔细一瞧，甲和戊一起来了。

        顾式微起身作揖道“见过太子殿下，瑞王殿下。”

        五皇子赵未蕴，字止言，素来与赵未修不和，与太子关系最为亲厚，只是脾性骄纵任性。

        “夜深宫灯灿若星河，人也比往日瞧得亮堂，我向来不喜，便想熄灭眼前的灯火。”赵未修朝他敬了一杯酒酒。

        一旁的太子赵未泽何等聪慧，沉下脸色道“七弟慎言。”

        “赵未修，别给脸不要脸。”五皇子怀疑这是在骂他，气急败坏要冲过来。

        太子忙拉住他“七弟多担待，不要和你五皇兄一般见识。”

        “贵人量大，担待不了。”赵未修转着杯子无谓道。

        “你”五皇子挣脱过来揪住赵未修的衣领就要揍。吓的内侍赶紧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位置偏也不能这么嚣张，让唐贵妃知道了非扒了自己一层皮。

        “何人在喧哗？”皇帝听到了一些声响，问了问身边的孙公公。

        方才已有内侍禀报过，福身回道“启禀陛下，是七殿下冲撞了太子殿下和五殿下。”

        “这个孽障，不知轻重，叫他下个月滚去林栖书院学学礼仪礼法。”

        “陛下息怒，太子自幼养在本宫膝下，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教好。”皇后连忙福身自责。

        “姐姐这是何意，倒是妹妹没教好未蕴，也请陛下一并责罚。”唐贵妃眼泪摩挲，柔弱道。

        皇帝摆摆手让人扶起她二人，怜惜道“朕自是知道，皇后贵妃也不必自责。”

        亥时已过，宫宴结束了。顾家世子顾煦找半晌才看到顾式微，问道“子安，你第一次来参加宫宴，去那角落做甚？”

        “找一人。”

        “可是书院同窗？”

        “快是了。”

        子时一过京城已入深夜，城西北有一座塔，高耸入云，与日月作伴。赵未修躺在塔顶上饮酒，京城全景一览无遗，颇为壮观。

        “月孤星入怀，灯火无长眠。”不知是敬了谁的酒，酒入口中略带苦味。躺了许久，忽闻耳边有人唤他。

        “阿阴。”

        第二日天还未亮，大理寺门口的鼓就被击响了。报案人话都说不清“不不好了，酒肆里有人被杀了。”门才打开，官差就被一毛头小子扯着衣服颤抖说道。来人是酒肆里的店小二，他腿抖个不停，直到见了吴有，才啪的跪在地上哭道“今儿个一早，小人按往常一样去开门，走到门口隐约看到有两道影子在晃，当下想着又是哪只猫来店里偷吃，赶紧开门，竟不曾想到是两个人被吊在二楼围廊边。”

        这事也惊动了相愠，京城最近案件频发，严府一案毫无线索，眼下又有人光明正大犯案，遂赶紧带上官差去现场查看。

        酒肆被围的水泄不通，赵未修一身布衣混在其中。本是路过罢了，可是布下漏出一截竹条编织的小狗，虽有些破败不堪，尾上的黑墨是他亲自染的。他被官差推搡到一边，听那仵作推断是自杀。现场清理得很快，大理寺也是匆匆离开。竹条掉落在地上，被人踩了数脚。明明前几日，杜年他兄妹二人还在沧舍码头做工。之前也在双詶巷的古庙前比试过，却只是打了几招。他们从广陵过来讨生活，颠沛流离，混过几天江湖，不过是为了给他妹妹杜月治病。赵未修自始至终都没有捡起竹条，面色晦暗，片刻便离开了。

        相愠回到大理寺，吴有回来禀报“此二人走水路来京城并无报备，哪里人士也没有记录，听闻男的在码头做苦力，姑娘好像是厨娘。”

        “你查查他二人最近与何人有矛盾？”这厢才说完，太子就到了。

        太子微服出访，对方才相愠的做法不认同“相大人还是尽快查清严府一案。这些来路不明的人自杀犯不着兴师动众。孤最近都会在大理寺查阅卷宗，望孰轻孰重心中有数。”

        相愠刚想反驳，想到家中叮嘱又咽了下去，他已得罪太多人。几年前家中老母求医，因得罪了其中一权贵小妾娘家人，没求到而错过了。“殿下言之有理，下官这就让人去准备。”不出两个时辰，案件就被定论自杀，草草结束人们的猜想。

        夜里起了风，空中细雨绵绵。黑乎乎的酒肆二楼似乎有一人影，仔细一瞧手中还有一把伞。他手持一道符纸贴在酒桌边。纸角浮动了一下，他坐在对面问道“今日所为何事？”

        半晌的寂静，且能听到外面狗吠得厉害，窗外的雨小了，风吹过去，桌边的符纸飘落下来消失了。这人却不急着走，望向酒肆的存酒房，凶手将线索藏在酒里可就不对了。他起身向酒房走去，里面倒是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无数酒坛。自上而下第三排，伞尖戳了戳其中的一个酒坛。

        东宫内殿，太子刚就寝就听到有人尖叫了起来，门被拍得直响。他今日一直呆在大理寺查案，现在很是疲惫，心中纵有怒火却也只能容忍，起身开门，侧妃直接扑到他怀里哭泣道“殿下，妾的花狸死了。”

        太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今晨还好好的，怎么回事？”

        东宫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正殿内候着。太医院的御医被内侍催着一路跑着过来。原以为是东宫哪位不适，待到侧殿一看，床上躺着一只狸猫。只听太子道“快瞧瞧怎么回事，若是治不好拿你试问。”御医一把年纪还要给一只畜生问诊，赶紧使出浑身解数望闻问切。侧妃还在一旁落泪，伤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若是花狸有什么三长两短，妾也不活了。”

        这还了得，御医额头冒汗倒，连忙问道“今日可是吃了什么食物？”

        侧妃擦了擦眼泪道“这都是奴才的事，妾身如何知晓。”

        太子让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去质问正殿候着的宫娥太监们。忽有一宫娥磕头哭道“奴才们喂的都是新鲜的野猪肉，还有鸡肉，未有什么怪异之处。”

        一旁的太监补充道“对了，还有一大碗酒，不知是谁放的，喝了几口，奴才以为花狸大人醉酒了，就将它放到床上休息。”

        这边御医已经知晓这畜生的病痛，回道“殿下，花狸应该是中毒了，不过此毒可造成假死的症状，三个时辰后便可恢复。”

        侧妃一听就放心了，向御医道谢后让人赶紧守着狸猫。太子沉思片刻，吩咐东宫守卫排查今日所有进出的人，如今有人明目张胆的来东宫挑衅，是不把他太子的威严放在眼里。

        宫中一点点小事并未引起注意，待辰时一过，太子等人便到了大理寺。刚到下马车，就看到门口停了许多轿子，多是能叫的上名字的大人。吴有跑了下来，弯腰叩拜道“太子殿下安好。您看，大人们卯时一刻就来报案了，小人先带您去偏厅休息。”

        太子不解“发生何事，竟连赫府，顾府，苏府，还有国子监祭酒也在。”

        吴有回道“回太子殿下，听闻各位大人府中发生了很奇怪的事，均是猫狗之类的宠物死而复生，遂来报案。”

        太子听了心下一惊，这竟然与昨夜东宫发生的事一模一样。便对吴有道“孤也一同去看看。”

        景王府颇小，赵未修躺在屋顶晒太阳，身旁放了几本话本，还有一本盖在脸上。商元刚扫地回来，对着屋顶问道“王爷，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一把伞袭了过来，商元侧身抓住，听到一声“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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