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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谷


  「前情提要:就在李拓习惯同颜子涵睡在一起,这天却被颜子涵从帐篷赶了出去,理由是陆立川背地舌根乱嚼不已。李拓本欲守夜,偏偏与罪魁祸首撞见,并被拽入无底深渊。」

  ……

  ……

  熟识颜大小姐的,都应该知道,她的小脾气不少,要她道歉认错更是没得商讨,可等她瞥见踏上车厢的李拓后,昨天翻脸的火气简直都弥消。

  她吐了吐舌头,带着几许撒娇,道:“对不起么。”

  刻下的李拓与活死人没有两样,一对死鱼眼深深缩陷向下,眼圈黑得可怕,范围几乎要蔓延到鼻翼上;清瘦的脸仿佛一夜又瘦了几斤,颧骨都格外凸显了;更别提嘴唇的沧桑,完全没了血色,呈现灰紫的模样。

  若不是这般落魄颓唐,怎能教颜大小姐心甘情愿地致歉啊!

  李拓摇了摇止不住颤晃的脑袋,无力说话。

  只见颜子涵又从身后掏出黑色的小布包,顺着长凳挪予了他,道:“给你吧。”

  李拓说上两个字,仿佛就得喘一下,道:“什么,啊?”

  虽然气消了,可还是记仇的,颜子涵嘴巴一嘟,道:“裤子啊,你昨天要的么。”

  李拓一叹息,身子就跟着塌垮:“算了,你拿,去穿,吧。”

  颜子涵自然要抛过来白眼:“我自己就有,穿你的干么!”咬了咬下唇,细声道:“应该没沾上血花,穿的时候清洗一下。”

  李拓答:“嗯。”

  颜子涵还是喜欢他独当一面的样子,于是叫道:“你怎么了,不就是一晚没能睡好觉么?”

  李拓眼睛睁圆了,摇头道:“没睡,好觉?我倒,希望,只是,没睡,好觉,你,你不,知道……”

  他分明有指头把耳孔也堵上,却分毫减轻不了鼾声的荡漾,一开始犹如鼓点,催得他心房激跳,继而化身为千万斤的大锤,残忍无情地砸在他的神经上!

  颜子涵唯有让他好好在椅凳平躺,大腿却不予他枕靠。

  马车颠颠荡荡,神经衰弱的他又何以睡得着!不知撑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下,大抵是午歇的时候了。

  鲜少走入车厢的肖先生居然忍不住往里蹿跳,跟被颜子涵搀扶起身的李拓四目相望。

  他敬佩也似地拱起手,道:“听说你昨天和陆立川他们住在了一块。”

  李拓惨然回应道:“嗯。”

  肖先生脸上有了凄霜,道:“李兄弟不愧为七把刀,果真英雄也。”

  接着,他感激地拍了拍虚弱青年的肩膀:“谢谢你让我同瞿琅睡在一个帐。”

  李拓徐缓扭头,对颜子涵道:“可以,帮我,打爆,他的,头么?”

  颜子涵掩嘴窃笑。

  吃过午饭后,李拓脑勺靠在厢壁上,精神依旧萎靡,呼吸倒是通畅了。

  颜子涵轻轻戳了戳他的臂膀,问道:“今天还教不教人家练剑?”

  李拓思忖半晌,道:“教,抱一抱,说不定能清醒不少。”

  于是他抱着颜子涵的蛮腰在林中睡着,颜子涵挣扎了两下,委实被搂得太牢,也就沉溺在他的怀抱。

  耳边无间传来他的呼噜叫,颜子涵心道: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看来的确是疲累了。

  一边想,一边用指尖挑逗那只好看的鼻子,低声道:“就是个榆木疙瘩,平时的聪明去哪了?不让你光明正大的来,你就不会鬼鬼祟祟的去啊!”

  这天晚上,她英姿飒爽地指着陆立川的鼻子,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死鱼眼是我的小弟还是相公,你可得给我说清楚了。”手里岂非还握着一只绣花鞋。

  一开始陆立川还想打着哈哈开玩笑:“嘿嘿,姓陆的以为,得是相公吧。”

  “啪”,那绣花鞋就抽在了脸上。

  陆立川捂着脸:“真打啊!”

  颜子涵冷眼道:“小弟还是相公?”

  陆立川严肃道:“李小子哪里配当您的相公。”

  颜子涵又拿绣花鞋指向李拓:“你怎么说?”

  李拓举手作投降状,道:“您岂非是我的颜祖宗。”

  接着,颜子涵环顾了一下四周,凛凛威风:“你们都听见了,李拓是我小弟,往后无论他是亲我、抱我、搂我、牵我,都只是在伺候。由现在起,倘使谁还敢在背地嚼舌根,被我听到了,一定打爆他的头!”

  说话,一甩手中的绣花鞋,跟着就在镖箱上砸出一个大大的黑窟窿。

  就连肖先生见了,也要肩身颤抖。

  颜子涵横眉道:“小李子。”

  李拓反应不过来:“啊?哦!”

  颜子涵道:“去给本小姐把帐篷支好,可别迟慢咯,否则我手里的银针教你好受。”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拓可以在她的帐篷自由出没,再没有羡慕、嫉妒的目光,那些趟子手反而转为替他哀痛。

  ……

  前一天是瓢泼大雨,不少人着了冻,今日有是艳阳高照,立刻教人身体难受。

  李宏帆悄悄发了高烧,冷汗不停由背脊往下流,他却必须得睁大眼睛仰望,死死盯住谷顶山坡上的石球。

  卧龙谷底的走道逶迤如蛇,过不了几个弯口,就有大石停在两侧,只消被匪寇推动,立即就向镖队滚落,稍有不慎,没能及时闪躲,整支镖队便要全军覆没,所以每个知道轻重的人都觉得陆立川疯了,除了李拓。

  的确,卧龙谷底有一条由扬柳州直插青蜃州的道路,只消穿过,能节省出许多时日。

  可匪寇居住的窖洞、密道岂非也在谷底,陆立川想从他们眼皮底下直通,怎能不是癫疯?

  可不论姜迪、李宏帆还是朱绍聪,即便把嘴皮子都给磨破,也无以让他的念头改动。

  于是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除了李宏帆,其他人的警惕也提紧了一筹。

  姜迪再也不去随性挥动大旗,毕竟得节省些气力,迎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冲锋;朱绍聪仿佛还是平日里的神态从容,可一只手已始终不肯同腰上的剑柄离脱;肖先生更是皱起了眉头,虽然一条人影不曾见过,却就是觉得自己正被窥视着。

  凝重的气氛当然也影响了车厢里的人。

  瞿琅已经不在车架上坐,危机的时候,没有保护自己手段的他当然只得在车厢里躲一躲。

  颜子涵则显得沉着。

  这几天在李拓的教授下,她已通彻「花蝶柳絮」、「繁花蝶雨」、「花须蝶芒」和「迅蝶穿花」,若是打起来,无疑是个练手的好时机。

  她当真一点也不担心。

  赤红绒兔也坐回了车厢里,刻下正哀声叹息,惋惜筐子里仅剩的几根胡萝卜已经烂去,小尾巴摇摇摆摆,抖动不已。

  而李拓则骑着毛驴阿涩垫在最后方。

  现在,镖队已经彻底进入了卧龙谷的腹地,匪寇又隐没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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