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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仇恨


  沈思允鼓足了最大的勇气,才勉强踏入了第二条岔道!

  直到看见岔道里除了沙岩别无长物,既没有鲜红晶珠,也没有过化骨骷髅,一颗心肝才算安妥,跟着,同李拓找了一片平坦的岩面歇坐。

  她当然会往他身边靠拢,脑袋更是自然而然枕在他的肩头。

  要说欢喜、心怡,现在恐怕还没有。

  毕竟她根本就忘记在翡鱼涧的初见,还当黑璧里的对峙是第一面,而他又实在没有教女子一见钟情的容颜,更是争抢的对头,感情又能往哪里深隽?

  可终究因为方才的亲吻来得剧烈,已让彼此若一颗种子般种在了对方心田。

  靠在肩膀上的小脑袋仍然蒙圈,还在古怪着怎么就主动同对方唇齿相接……大概,是因为被他阴差阳错救了性命、初吻也在不经意间被夺去,致使自己认为与他已是很亲密,才会在骇破了胆子的刹那,向他索寻安慰。

  李拓的迷惘也发生在同一时间,脑筋里塞满了颜子涵的冷脸。

  要怎么同她解释方才的拥吻是冲动带来的意外?她若是震怒着欲揍自己,被打个半死倒也心甘;她若是二话不说扭脸走开,该怎么办?

  不管,到时候就算用五花大绑,也得把人留下来。

  由这一刻,他才再不迟疑对她的喜欢。

  可亲密环住自己臂膀的女子又该怎么办?他怎能在把人家嘴唇吻裂之后,教人家走开?

  疼着脑袋的他只能放声一叹,却立即引来了女子的质疑。

  沈思允狐疑道:“你很苦恼?”

  李拓已不知由何时起,开始不那么敢说伤人的实话:“嗯,我想到了同姑娘正站在不同立场。”

  沈思允秀眉一皱,突然冰沉道:“你还只叫我姑娘?”

  李拓道:“呃——那我该唤你什么才好?”

  他脑筋不断转动,确实也想叫个昵称,却陡然发觉甭管彼此亲得多猛烈,他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觉。

  沈思允始才想到自己还没有做过介绍。

  她立即从肩膀离开,哪怕他看不到,也挺直胸脯,道:“我叫沈思允,思念的思,允许的允。阿娘叫我允儿,师傅喊我小允,你呢?”

  她眼里眨着星光,一脸期待模样。

  李拓最怕想称号了:“思允?”

  沈思允拒绝:“不要。”

  李拓道:“那我也喊你小允?”

  沈思允气得跺脚:“你又不是我师傅!”

  李拓无可奈何地摊起双手和肩膀。

  沈思允便也不为难他,问:“你多大了?”

  李拓道:“二十四。”

  沈思允道:“我比你小,就许你喊我允妹吧。”多少人想喊她“妹子”,她岂非都不让!

  嘴唇上还残留着她香甜气息的李拓又如何拒绝得了?

  他尴尬道:“允……妹。”

  沈思允很满意地笑笑,旋即灵光一闪,微笑变作窃笑,掩嘴道:“那我……哈哈,就喊你淫贼哥哥了。”

  李拓不知该如何回应:“呃——”

  沈思允瞥他发直的眸子就觉得可笑,摇着他的手臂,道:“哈哈,和你耍闹着玩么,拓哥哥。”

  她轻唤起“拓哥哥”来,比五岁的小秋还要酥软,他委实拒绝不来:“嗯。”

  于是两个人又靠贴在了一块。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都只静静望注眼前的黑暗。

  李拓尝试着并指呼风,然而在地裂时呼风就已然不易,现在沙砾缝合得严实,便连丝缕清风也飘不进来。

  丫头瞧不见我,会不会闹得死去活来?他到底是希望她悲伤的,至少能证明他与她之间,并非只是同行旅人般。

  他一叹:“允……妹,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我们永远无法出去,又当怎么办?”

  沈思允默然半晌,坦荡道:“那就死在这里吧,至少有拓哥哥陪着,我也不孤单。”

  她眼珠一转,道:“只恨没能报得仇来。”

  李拓惊奇:“允妹和谁有仇?”

  沈思允恨道:“自然是那个叫狄青篪的混蛋。”

  李拓道:“剑神?”

  沈思允冷道:“狗屁的剑神!他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混蛋!当年我们沈家极力帮助他,到头来,他却连我们的死活也不管。”

  李拓道:“你果然出自‘地池沈家’。”

  沈思允道:“我都喊你哥哥了,你不许再和那个混蛋站在一块。”

  李拓道:“我与剑……本也不相干,此次行途,完全是和振威镖局做了一笔买卖。”

  沈思允道:“不跟混蛋相干最好。”

  李拓其实有些好奇:“你们夺去匣子里的剑,却又能怎样?他只消换一把剑,照样能重新应战。”

  沈思允不禁有了些迟疑:“倘使我们逃离出去,拓哥哥会不会把我们的计划泄漏给那个混蛋?”

  李拓听着她话里的警戒,不禁苦笑道:“那你把我的嘴巴堵上不就好了。”

  沈思允脸现红潮,扭捏着探身又在他唇间亲吻了一下,旋即赶紧又躲开,呢喃道:“淫贼哥哥。”

  李拓道:“呃——”他本不是这个意思的。

  然后沈思允枕在他的双膝上,道:“海市里的绝器匠师,不知道拓哥哥了解多少?”

  李拓道:“我只知道他们有领先天下的锻造方法,打造得绝器,完全可以媲美我们的附灵‘玄器’,顾神锋那具可以九变的星盒,就是由他们做出来的。”

  沈思允眨了眨丹凤眼,道:“不错。十数年前,旧锦退走海市之际,师傅也曾一并离去。他在那里勤学三年,却没有专研海市的锻造技艺,而是苦练回一种「穿纸透刃」的手法。”

  李拓挑高语调:“「穿纸透刃」?”

  闻所未闻的他自然不知道。

  沈思允摇了摇脑袋:“哈哈,不懂了吧。所谓的「穿纸透刃」就是表面意思,以一张纸穿透兵刃的薄厚间,表面上看不出半点残缺,可其实兵刃的器理已然被破坏。仗着这样的兵器与人交锋,不出五十招外,必然折断。”

  他们便是打算做完手脚后,再把新铸的宝剑还回去。

  李拓恍然道:“你是想他输在八月十五的一战。”

  沈思允恨道:“我何止是要让他输,往后还得教他名裂身败,更要让他跪在阿娘的面前悔忏!”说起这些时,黑暗都遮不住她目光里的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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