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美妆画手
和她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颗头。
长发干枯散乱，面色惨白，唇色红如泣血的，头。
而此刻在这间屋子里，不只有她眼前的一颗头，还有墙角的一大堆——之前放着瓶瓶罐罐的地方，现在通通变成了一排排人头，面色殷殷地盯着她，目不转睛。
谢酒：“”哦豁。
她缓缓看向旁边屏风。
内室的烛光顺着半透明的屏风照过来，在她眼前投下秀丽的山水倒影。透过山水倒影，她隐隐约约看到了另外一些东西。
那是一排排的白色人偶，以上吊的姿势被悬在半空，在没有风的内室里轻轻摇曳着。
谢酒忍不住抱头崩溃：
这逍遥峰都是些什么鬼畜东西啊啊啊！！整个晚上遇到的东西加起来都凑不齐一个活人，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好想回去打死那个信誓旦旦要拜入逍遥峰的自己，呜呜。
谢酒一边无声泪流，一边转身往门外跑，结果一抬头——
门没了，雪兽也没了。
刚才那颗脑袋邪恶地飞到她眼前，神色阴森凶狠：“哈哈哈，你以为你能跑？”
或许是太久没说过话，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咧开的下巴“啪叽”——掉到了地上。
于是那张本就可怖的脸，现在只剩了半张。
场景太过惊悚，系统比谢酒哆嗦得还厉害，危险值猛然飙升，直接金光一闪：
【技能触发：天眼！】
诡异复杂的画面通通消失，眼前恢复一片漆黑。
没有房屋，没有屏风，没有人头，少女只是站在一个漆黑的、空旷的圆形空间里，向上仰望着。
谢酒愣了一下。
咦？这个预知画面画的是她所处的真实环境？
难道她现在看到的这些，只是幻像？
谢酒回头细细观察了房屋里的这些东西：会自己捣药的研钵，突然变成人头的瓷器，房梁上挂的人偶们乍一眼十分唬人，而详看之下，细节根本经不起推敲。
发现这个真相后，谢酒整个人都放松多了。
连带着身边那围着她转圈的丑脑袋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幻境嘛！怎么离谱都可以是不是？
只要找到阵眼，出去就不成问题。
谢酒一把抱住正在阿巴阿巴大哭的脑袋，帮她把下巴轻轻安回去，温温柔柔道：“姐妹，鬼生漫长，为什么要在伤心中度过呢？信我的，没有一根画笔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就两根！”
女鬼怔怔地看着谢酒，泪珠挂在眼眶，似乎不相信下巴已经回来了，谨慎地小声道：“真，真的吗？”
谢酒点点头，“骗你干嘛。”
她走到内室窗边的桌子旁，把桌面清理干净，然后把女鬼放在桌子上，搬了个凳子坐下，和女鬼四目相对。
女鬼：“”
女鬼脸红，“你干，干什么？”
谢酒从神识中掏出画笔，歪头一笑，“让你见证一些21世纪奇迹。”
她先把研钵旁边各种颜色的粉末用水稀释，混成合适的颜色，放在旁边备用。然后又从屋子里找出一些干净的棉布，沾湿了水，用来给女鬼上底妆。
虽然受限于化妆材料不齐全，拼拼凑凑之下，也大概只有底妆，眼影和唇脂，不过这也足够了。
——想要套出情报，首先要让女鬼对她放下戒备。而变美，是每个女人都不会拒绝的事情。
谢酒为女鬼选择了偏近她肤色的底妆，又根据她的五官骨相，给她调了一个凸显她气质的唇色。
女鬼很拘谨，女鬼很兴奋，从她几百年前出嫁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兴奋的感觉。
虽然她看不懂谢酒在做什么，但从少女琥珀似清亮的眼眸中，她能看出她享受在其中的快乐和专注。
烛光掩映，少女粉雕玉琢，乌黑的大眼睛扑闪扑闪，里面仿佛藏着亮晶晶的星空。
救命，这个少女为什么好像会发光？
谢酒描完最后一道，收了笔，满意地左右端详了两下，指指身后的镜子：“去看看吧，喜不喜欢。”
女鬼紧张地飘到镜子前，忐忑睁眼，看到自己面容的那一刻，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我吗？”
谢酒满意地点点头，“传奇烈焰红，最适合你的颜色。”
女鬼百感交集，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有一瞬间好像忘了自己是鬼，戚戚道：“好美可惜我这样美，江郎再也看不到了”
谢酒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并不存在的肩膀，“姐妹！女孩子美是给自己看的，管什么男人？就算没人看到，我们也可以做最美的鬼呀！”
这番话如同倾泻而下的天光，听得女鬼心头一震，只觉得有光照在了她身上。在谢酒以前，她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
美给自己看，真好啊。
她还想说什么，想不到下一刻，外厅墙角那堆脑袋呼啦啦地飞过来，通通围在谢酒身边。
“我也可以变美吗？”
“能不能帮我画一个？”
“我，我也想做最美的鬼！”
被脑袋层层包围的谢酒：死去的头颅突然开始攻击我。
她艰难地从包围中挤出来，“可以可以，慢慢来，一个一个画。”
她没想到美妆生意在阴间也能这么火，好像理解了那些带货主播为什么总是声嘶力竭了。
她在白玉瓷板上调配着唇脂颜色，根据女鬼们的不同年龄，为她们调配适合她们的色号。
长夜幽静漫长，整个内室都充斥着这样的对话：
“这是什么颜色？”
“玫瑰豆沙色，色号中的爱马仕，选它宝贝，绝对是有钱都很难买到的颜色。”
“这个呢？这个呢？”
“这个西柚蜜桃色，超级少女！涂上它出去，整条街的人都会为你回头。”
在谢酒的带动下，原本阴森恐怖的鬼屋成了大型美妆体验现场，群众情绪高涨，气氛热烈，没有一颗脑袋能逃过谢酒手上邪恶小画笔的诱惑。
幻境之外，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修居高临下地看着幻境里的繁荣景象，目瞪口呆。
她在干什么？
她不仅没有被吓到，还在给幻境里的女鬼们化妆？？？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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