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抉择

才觉得身体好些，云逸便偷偷来到药王谷，虽然重明前辈和颜颜都告诉过他暮流光在这里很安全，他还是放心不下，特意跑过来求证。

        他化成真身潜伏在谷中，寻觅了很久也未见到暮流光的身影，他越发着急，行动变得大胆起来。他先去了狱灵窟，而后又寻到了暮流光住所，仍旧没见到想见的人。

        正在谷中徘徊之际，突然听到一声轻咳，随即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别藏着了，出来吧！”云逸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也不慌张，化成人形走了出来。

        发现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她杵着手杖，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此人正是药王谷护法——花婆婆。

        云逸见是位老者便同她行礼道，“晚辈只是来寻人的，无意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我认得你，你说你来寻人，是流光吧！”

        云逸见被她一语道破有些惊讶，“您认识流光？您知道她在哪儿？安不安全？”

        花婆婆被他这一连串的问话逗笑了，而后又很认真地说道，“她很好，你不必担心她，不过我要提醒你，你若真为她好，就不要再来找她，这样对你对她都好，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吧！”

        云逸被她说的云里雾里，不过大概的意思他听懂了，无非就是让他离暮流光远点儿，这里是药王谷，他一个妖在这儿不安全。

        他能感受到这老婆婆对他并无敌意，不然也不会善意地提醒他，让他离开。只是他不明白她明知自己不会伤害暮流光，为何还会有刚才的一番言论呢？这其中必有隐情。

        他看这老者并没有与他多说的意思，便也没再追问，“多谢前辈提醒，但是今日我一定要见到暮流光，还请前辈告知一二。”

        花婆婆见他态度坚决，喃喃自语道，“罢了，缘分既已来，挡是挡不住了，是福还是祸，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而后与他说道，“她在百草阁，那儿平时没人，你且去那儿找她吧。”

        云逸听罢连忙拱手道，“多谢前辈指点！”随后往百草阁的方向去了。

        花婆婆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自语道，“事已至此，且看她如何抉择了！”

        百草阁中，暮流光正呆立地看着眼前一层层木格上存放着的丹珠，不知这丹珠中又有多少无辜者的亡魂。她神情悲怆，周身散发的凄清给人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感。只要寻得机会她便会来百草阁，就像现在这样，只是呆立着，好像如此便能减轻她师父犯下的罪孽似的。她有时来此思考，有时来此祷告，仿佛这样做可以令她内心宁静。

        她平静地站在这儿，注视着眼前这一颗颗丹珠，有关师父的一些记忆，一点点地冒出来，她记得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里，师父还不像现在这般狠厉，她对她很温柔，很疼爱她，时常带着她一起修炼术法，每每下山回来还会给她带糖果吃。但不知从何时起一切就变了，师父对她的态度不似从前，她再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到笑脸，师父不再抱她，也再也没有糖果吃，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太笨，就勤加修炼术法，可也为未曾改变什么。后来师父的脾气越发古怪，她与她的矛盾也越来越多，直到现在这般。究竟是什么原因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她心里想着，越发感伤。

        忽而，她听到一丝响动，转身寻声探去，她猛地一怔，眼前正是她日日惦念的人，她又惊又喜，呼出一声，“云逸！”

        云逸神情严肃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身上无伤，神色才略微轻松。

        暮流光跑向他，双手扶住他的手臂，扭着他的身体左右转了两下，见他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才呼出一口气，瞬而又将他一把推开，欣喜之色消失，神情开始变得复杂。

        “为什么要回来！”她疾言厉色地说，语气近乎质问。

        云逸见她态度突然转变如此之大，有点儿茫然无措，他呆立在原地，心里默默回答着她的问话，他很担心她，很想她，所以来看看她。

        暮流光努力压抑内心的不舍，冲他喊道，“你不知道这是哪儿吗，你回来干什么！”

        云逸的眼瞳一转不转地看着暮流光，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我很担心你。”

        暮流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而后眼前变得朦胧，她强压内心的情绪，咬了咬牙，冷冷地说，“你担心我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害我被师父责罚，所以你来干什么！还想看我被责罚吗！”

        云逸表情逐渐慌张，他看着暮流光脸上的神色，心头渐渐变得冰凉。

        暮流光见他未动，又阴森着脸狠狠地说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走啊！”

        云逸眼泛泪光，向前迈了一步，嘴唇微微颤抖，“为什么？”此刻云逸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在翻涌，他静静地看着她，又道，“为什么！”这次语气问得很重，几乎是怒吼。

        暮流光森冷着神色，“为什么！你以为我喜欢你吗！你不过是一根藤，我对你好只不过是可怜你而已，你不要多想了。”

        “可你明明”

        “明明什么？”说着覆手一道术法将云逸藏在胸口处的鲁班锁收到了自己手中，“你就如同这玩具一样，我喜欢的时候，可以随意把玩，不喜欢的时候，也可以随手丢弃。”说着掌心用力，鲁班锁碎成粉末。

        云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痛苦，愤怒，委屈，不解多种情绪在他心头积压，他如同被人丢弃的孩子般彷徨无措，泪水不知不觉地溢满眼眶。

        暮流光见他泪眼朦胧，表情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内心煎熬，她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又狠了狠心，“还不走吗？”

        云逸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步履踉跄地转身走了。

        此时的暮流光早已泪流满面，她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终于哭出了声。

        云逸拖着落寞的身子回到重明前辈的住所。

        颜颜见他失魂落魄的从外面回来，赶忙跑上前询问，“你去哪儿了，怎么啦？”

        他未理睬她，只是径直地朝屋里走去。

        颜颜见状努了努嘴巴，“说话不结巴了，脾气倒是变得越发古怪，还是呆点儿好。”

        重明前辈喝了口手里的酒，哼笑一声，“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受了情伤。”又一口酒下肚。

        颜颜歪着头，神情不解，“情伤？他去找暮流光啦？”

        在屋子里，云逸脑海中一幕幕地闪现着和暮流光在一起的画面，她那么狠绝的话一遍遍地在耳边响起，还有花婆婆说的诸如此类的话让他一遍又一遍地揣度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暮流光的言不由衷，但他还是愤懑，暮流光的话仍旧像利剑般刺在心上，使他痛苦，煎熬。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究竟是为何！纠结和挣扎让他堕入无底深渊，四周的黑暗渐渐将他吞噬。就这样他把自己关了两天。

        “前辈，您快想想办法吧！他都把自己关了两天了！再这样下去迟早憋死。”颜颜急得直跳脚。

        “着急有何用，他相通了自然就出来了。”重明一脸淡漠的样子。

        语罢，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云逸走了出来，他神色匆忙，也没同她们俩打招呼就朝外走去。

        颜颜见状赶忙上前拦住他，“你又要去哪儿啊！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

        “药王谷。”他神情严肃道。

        “又是药王谷！你魂儿丢在那儿了吗？怎么老去药王谷！”

        他没理她，径直向外走去。

        她再次拦住他，“你去可以，我得跟你一起去。”

        “我去办正事儿，你跟着我干什么！”他不耐烦道。

        “我得保护你啊！”说罢，她又解释道，“你上次不是护着我来着吗，我颜颜有恩必还，所以我决定了我要给你当跟班儿，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她态度坚决。

        云逸见她难缠，只得道，“随意。”说罢便要走。

        颜颜拽了拽他的袖子，见他还没动作。

        “你还要干什么！”云逸一脸疑惑。

        “你给我收袖子里呀！不然我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惨啦！你不还得救我！”

        云逸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又无可奈何地把她收进了袖子里。

        临走时，重明丢给他一句话，“所信者听也，而听犹不可信，是以守汝之思也。”

        云逸听罢，沉思片刻，而后离去。

        再次来到药王谷不似先前般两眼一抹黑，东撞西碰了，这回轻车熟路，他大体知道了药王谷的内部结构，所以直奔暮流光住所而去，为了不被人发现，他选了一条人少的小路，这条小路曲径通幽，道路两侧花团锦簇，植被繁茂，也方便隐藏真身。

        到了暮流光住处，刚好窗子是开着的，云逸便从窗户溜了进来，而后现出人身。

        见房间里没人，颜颜按捺不住，嚷嚷着，“快放我出来，我要憋死了！”

        云逸长袖一挥，一道粉色光亮从袖口划出，颜颜便出来了。

        “这是暮流光住的地方吗？”

        云逸点点头，向四周打量了一番。

        “你看吧！我就知道你是来找她的！”说完，看了看他的神情似是有些异样，“你们两个吵架了？”

        话刚说完，云逸便示意她，“不要说话，有人来了。”

        颜颜赶忙捂住嘴巴，她环顾四周也不见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便趴在门缝往外观望。

        颜颜拍着他的肩膀道，“是流光！”

        云逸没作声，因为他早在听到脚步声时就知道了。被关在狱灵窟的时候，她去探望了他那么多次，他又怎会分辨不出她的脚步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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