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林声慢在陈漫之前，几乎交往的都是同一种类型的女朋友。
有光鲜亮丽的女孩子勇敢地追求他，然后他接受。
然后那些索求更多的女孩子，在遇到恋爱的天花板后，会以放弃他和这段感情作为谈判的资本，但是他每一次都选择放弃。
这样一直到了高一整个学期的结束。
在漫长的暑假开始之前，萧瑟没有再在小花园里看到过林声慢。偶尔有很难得的几次，也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大剌剌地躺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脑后，一双长腿大部分都垂露在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瑟听见自己心里死灰复燃的声音。
她知道，林声慢这一生，注定会是像穿行在花丛中的蝴蝶。但是穿越过沧海之后，是否会有一丝厌倦了流浪的可能性。
厌倦了这样一段一段地彼此猎奇般的恋爱，和一个一个看起来那么美那么耀眼但是却终于还是要在几个月后弃之如敝屣的女孩子。
是否她会赢得多一点点的机会，是否只要她勇敢一点点，她真的可以有一点点的机会。
高一结束，萧瑟做了一个决定，在文理分班中选择了文科班。
对于陈漫而言，为了成绩而选择文科班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决定。
对于林声慢而言，为了陈漫选择文科班，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决定。
而对于萧瑟而言，为了林声慢而选择文科班，这是一个肯定会决定命运的决定。
坏处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失去家庭依靠的萧瑟而言，选择理科班就选择了未来较确定性的就业，选择了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即便在那个年代的文科班，也已经有太多人知道，那些百无一用的书生学科，未来是不好就业的。
而且从成绩来说，萧瑟的理科更好一些。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南中，每门学科差一分，有时候就会在总分榜上差出几十名的名次。
萧瑟有个先天的劣势学科，英语。这便是郊区中学和市中心中学的显性差距，萧瑟是初一才开始学英语的。而南中大部分人都是五年级就学的。
假定没有智商上的天才存在，两年的提前学习，其实还是带来了事实上的差距。
萧瑟后来考入北城大学的时候，会进一步体会到地级市的学生和首都学生的差距，因为单以英语来说，很多同学小学一年级就已经开始学了。
为了补救英语的单科失分差距，她必须选择那些可以拉开分差更大一点的学科，而理科就是这样的。
对于有些大脑区域擅长而另外一些该区域并不擅长的同学来说，一门数学，物理或者化学，单科一样可以轻松拉开十几分甚至二十几分。
萧瑟的大脑区域，和大部分女生不一样，她幸好相对擅长理科。
如果她要在南中获得一个更好的高考结果，无论从成绩本身，还是未来的就业前景，学理科都是更适合她的。
但是对于萧瑟而言，在17岁的雨季，如何拼尽全力出现在林声慢的视线，能够为自己赢得那多一点点的机会，可能远比其他的一切都更重要。
她肯定是疯了。但是她一贯有这样的基因。所以当她偶尔有一次听到八卦的女生们提起，林声慢要选文科的时候。她也做了一次严肃的推演，她认为确实这样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她也选了文科。
在高一结束的时候，她已经进入班级前10名。
当时的班主任只是略有诧异，但毕竟萧瑟还不是已经确定性的进入到他的视野并且被他重点关注的学生，所以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之于家人，萧瑟从高一开始可能就已经开始接受并且习惯，自己可能已经没有家人了。
她曾经是个自信明朗的女孩，后来她低调自持，在人生最最苦闷脆弱的时候，她曾经试过祈祷，祈祷自己能够一家人回复如初，团圆顺遂。但是祈祷没有生效。
她从初三开始就彻底放弃了向不可测的命运讨要些什么。但是在高一的整个暑期，她都在纯粹的，关注的，虔诚的祈祷，可以让她和林声慢分到一个班。
她如愿了。他们成为了高二九班，高三九班的同学。
一开始，他们坐的还很远，隔了好几排的距离。
后来当按照结对制分完座位后，她和陈漫成为了同桌。而林声慢就坐在了她的正后方。
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如此之近。一回头可以直接看到他的脸，如此之近。
偶尔有一次他直接问她借一块直尺，他的手指轻点了她的背脊，她感觉有一阵电流快速的流转全身，她几乎整个后背都火辣辣地僵硬了一天。
这是萧瑟从未有过的幸福时刻。
虽然她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也从来没有主动回过头。
她为自己设立了一个成长的目标，希望自己能够重新成为班级的第一。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就勇敢地去对林声慢表白。
像那些曾经的女孩子一样。她相信他会同意的。哪怕最终她只能够拥有他三个月的时间。
那也已经足够了。
林声慢，你要等一等我。无数次在晚自习之后，在她捧着书走回宿舍楼的路上，当月华铺了满地，而秘密花园空无一人。她不断地在心里说。
期中考试，她考了第四。期末就已经成为了第三名。而且和前两名之间的分差非常小。
萧瑟对自己说，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第二学期的期中，她就有可能再次成为那个自信一点勇敢一点的丹溪中学的萧瑟。
她以为这一次命运终于愿意听见自己的祈祷，给她这样的女孩子一次伤害之后的弥补。
在高二的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萧瑟真的再次成为了班级第一。在进入高中一年半之后。
那一天她有难得的高兴。考试的时候，她已经有预感。成绩如愿正式揭晓的那一天，正好是一个周五。
她是寄宿生，周末一般也不回家。所以她觉得自己有一个周末的时间可以来酝酿这一次的表白。
陈漫表现得比她还高兴。陈漫邀请她去她家里玩儿。
在高二的过去一个学期，陈漫这个温柔的羞怯的女孩子，给了她很多的帮助。
对于她迟早会成为班级第一这件事情，陈漫和她有一样的执着。她鼓励她，激励她，为她每一次微笑的进步而欢欣鼓舞。
她也通过自己的渠道为她各种创造学习便利，比如一开始的walkman，后来一套一套的名校测试题和教材。
也是在那一天，她才知道，原来这一次林声慢的女朋友是陈漫。
林声慢从烈日艳阳中打马穿行而过，停驻在了轻柔月光抚摸下的幽蓝湖畔。
虽然他们两个人在那一天并没有说什么。
陈漫只邀请了他们两个人，她和萧瑟一起从学校搭司机的车回去，林声慢在30分钟后从自己家跑过来敲门。
陈漫只是说，声声，瑟瑟，你们两个人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熟悉了之后，她一定要这样叫萧瑟的小名。
今天我们一起为萧瑟庆祝，我真的很高兴。
陈漫的父亲因为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母亲和一个阿姨在家。
她这样介绍萧瑟，妈妈，这是萧瑟，是我们班级的第一名，是我的同桌，也是我的好朋友。
她不用介绍林声慢。
她的母亲可能希望女儿身边有一个这样的玩伴，对萧瑟很客气，让她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常来玩儿。
坐着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她就把楼下的空间留给了孩子们，自己上了楼。
那天在宿舍熄灯之前，陈漫，萧瑟，林声慢一直待在一起。
他们吃了一些零食，一起玩了棋牌游戏，可能还看了会电视，然后萧瑟起身告辞。
陈漫一定要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回学校。她也没有太过推辞。
从车上下来后，萧瑟从南门口再一次一个人往宿舍楼走。她一个人慢慢地穿越整个中央大道，在那个初见林声慢的岔路口，她突然觉得自己再也按耐不住。
她惊觉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她一边对自己说，萧瑟，你不可以哭，一边恶狠狠地用一只手使劲擦拭自己的眼睛。
但是眼泪越擦越多，多到她需要用用双手覆住脸，仍然有泪水从指缝里争先恐后地漫出来。
她从校门口一直走到宿舍，似乎流干了一生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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