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同学们不要乱调行距
1
安室透决定讨厌一个叫诸星大的新人小子。
这是他卧底进这个可怕组织的第三年。作为道上小有名声的情报贩子，他在组织里爬的相当快。不需要任何推理，安室透已经从各路搭档若有若无的试探中了解到自己的代号考核就在这几日。
艹
安室心中再一次咒骂这个叫诸星大的关系户。
他冒了天大的风险搞砸了一个任务，就是为了将自己的代号考核拖延到情报组高层贝尔摩德回国的这几天。没想到天降一个诸星大，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在刚刚的小会上直接被琴酒指给贝尔摩德，而他被塞了一个地址现在在这里爬楼梯。
祝福天下关系户都复试挂科。
心中默念对诸星大的真切祝福，在久负盛名的东都大学爬楼梯的安室一边爬一边对国家的教育体制产生了怀疑。
组织的触角真是无处不在，连象牙塔里也不可避免吗？
安室敲响了三楼尽头的木门。
“进。”门内的女声听起来有些年轻。
站立式办公桌上两个大显示屏都遮不住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的高大男子。如果不是他的西装是理论上显瘦的黑色，他可能看起来要比显示屏加起来都宽。
“不行，这个不能过。我说了原始数据就是原始数据，非第一手资料都不算原始数据。让琴酒自己写。不要以为你是在帮助他，你这就是在害他。你今天能帮他写，以后boss那里问起来难道你也帮他答辩吗？年轻人不要投机取巧，要一步一个脚印。拿回去，周末我没课，让琴酒亲自来。”
从显示屏后面钻出来一个圆脸的女学生，一只手揉着后颈，另一只手情绪激动地在敲桌子。安室辨认出她敲的是两张半页都不满的a4纸。
伏特加有一点委屈：“大哥他很忙的，之前组织的报告我们也一直都是这么……”
女子的手已经不情绪激动了，开始面无表情地转而敲敲腰敲敲背。
“伏特加，你现在回去让琴酒重写那就是重写这一篇的事。如果你负隅顽抗，我这里可是有所有历史报告的权限的。我不介意让琴酒在内勤好好蹲上半年把报告补全。”
伏特加捻起那两张薄薄的纸片。在他的大手的衬托下，这两张纸显得有一点点委屈。
女子从显示屏背后转出来，开始往自己的水杯里倒水。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伏特加还想挣扎，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不要调行距！我天天看论文，我能不知道15倍和125倍什么区别吗？就你这两页内容，你把行距拉到5倍都没用。”
不等伏特加有反应，她又补了一刀：“脚注也不许调行距。”
伏特加垂头丧气的走了。路过门口的时候认出了早上被大哥无情发派至此的安室，戴着墨镜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同情和歉意。
女子接好了水，对着安室露出一个格外亲切的笑容，让安室梦回当年公安长官来挑卧底苗子的那一刻。
“不好意思，久等了。这位同学请坐啊。不要担心，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为了佐证自己的话，女子很没有说服力的从办公桌里掏出一盒卡通软糖递给安室。
安室接过这盒软糖，非常自然地挂上警校好学生的笑容：“初次见面，我是安室透，请您多多关照。”
两手抱着马克杯的女子看到这种好学生的笑容脸上弧度根本控制不住：“不用这么拘谨，我是君度。来了我的组，就跟来了家里一样啊。”
2
安室在办公室里只坐了不到一个小时，但他感觉自己从未吃过烙的这么大，这么圆，这么难以下咽的饼。
君度，一个之前从未在任何任务里出现的代号，自称是组织里仅次于朗姆的超级高层，资料权限甚至高于贝尔摩德。职位是组织里的长线战略分析组长，对琴酒这类“跑腿而已的人工耗材”毫无敬意。在被问及“长线战略分析”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非常自信的带安室环游了一下她的书架，并情真意切地表达了“我一定把我的屠龙之术倾囊而授，保你三年出师五年出组十年代号。”
笑容满面亲和点满的君度在给自己添了第三次水之后索性把水壶拎了过来：“安室君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问题要问我啊？”
本来以为这周就能获得代号的安室艰难地咽下这个十年受封的大饼，凭借着良好的职业素养开始套话目前的上司：“这个方面我完全没有涉猎诶，君度前辈这么年轻就已经站在科研前沿了真是太厉害了！不知道君度前辈您最近的研究成果是什么啊？”
bingo!安室看到本来就已经合不拢嘴的君度快要落下知音难觅的眼泪。她以一种惊人的灵巧从书架上翻出她的前沿成果递给了安室。
《日本后明治维新政治经济史：官僚体系的解构与重建1868-2000》
安室感觉自己的职业素养已经不足以维持脸上的微笑了，尤其是他扫到书架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两排这本书。
该不会是自从出版以来就一本也没卖出去吧。
“安室君，”察觉到安室脸色不对的君度一把握住他的手，咖啡色的眼睛对上紫灰色的，“请相信我们课题组一定是组织里最有前途的！拜托了！”
安室的手回握住君度的，她的手很小，很容易一把握在手心，软软的肉肉的。
“君度前辈，我一定会努力的。”
君度露出非常感动的笑容，安室继续追击：“不知道我们组还有哪些成员我需要认识一下呢？以后就要一起相处了吧。”
君度感动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个，嗯，等我这个课题结项的话boss答应了会给我们组再加一个名额的。”
快润，绝对的，现在就润！
安室的大脑里面警报都快拉爆了。
3
君度今天低开高走。早上十一点四十五，她准时到达了办公室。已经过了可以安全喝咖啡晚上还能睡得着的时间所以泡了一杯热可可。打开邮件，下载伏特加和琴酒分别发来的任务报告并打印。
嗯？为什么附件这么小？他们不是欠了两周的任务报告没交吗？
给热可可加好棉花糖并吹至适宜入口的温度，君度从打印机那里拿起两张纸。
两张？为什么只有两张？
她不信邪地单手翻了一下，过度操劳的手腕传来一阵刺痛。
两张纸还是单页的？小学生作文都比这个长吧！
虽然已经对这两份报告丧失了信心，勤劳爱岗的君度还是拿出自己的红笔打算稍微拯救一下。
。不行。这帮□□分子是真的不行。为什么组织里的代号干部连基本的报告格式都写不对！为什么这份报告除了把发布任务的邮件复制粘贴了一下之外就只有两行非常敷衍的任务综述。什么叫“任务目标死亡，扫尾完成”。这是让你们写任务报告，不是缩句好吗？谁击毙的目标，用的什么方法，死亡确认是谁做的，扫尾是谁做的。
在头脑弹幕过载之前君度默默把伏特加的报告放下了。
好累，和这些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一起共事真的好累。
君度拿起琴酒的报告。
君度放下琴酒的报告。
这不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报告吗？君度感觉自己的血压上来了。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君度开始揉自己的肩膀，揉自己的后颈，揉自己的手腕。
我要给这两份报告第二次机会。君度想了想自己曾经作为本科生交过的作业，决定用宽容的态度面对过早踏入暴力行业而错失教育机会的歧途青年们。宽容的君度又拿起这两份报告，决定用放大镜找一下闪光点。
艹
君度的宽容心炸了。
琴酒这份绝对是伏特加写的！绝对！
这不可以容忍！写不好是能力问题，代写这是态度问题。
为组织人员的工作态度操碎了心的君度立刻打电话给琴酒。没人接。
换伏特加的号码。接了。
“喂？君度，大哥他出去杀人去了，接不了电话。”
和琴酒坐在同一辆车里的伏特加欲哭无泪地开始献祭自己。
果不其然，君度的声音平稳地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一点半之前准时过来，我下午还约了学生。”
伏特加拿着公放的电话转头看他的大哥。
叼着烟的琴酒大哥不看他。
4
伏特加非常准时地抵达了君度的办公室。叼着烟的琴酒大哥顺便开走了保时捷，留小弟一人面对君度的质问。
琴酒对君度这个人没有什么评价。理智上，他非常认同boss对长线战略和组织人员体系的重视。情感上，他觉得坐在交管局给保时捷贴罚单销罚单的那群人里面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君度更官僚更死板更会给在外努力打拼的外勤人员添堵的人了。
碍于boss对君度那一套科学管理体系的兴趣，琴酒愿意最低限度地配合君度的工作。也就是说，让伏特加负责一切和君度有关系的工作。
君度开门后毫不意外地只看到伏特加一个人，但还是走个程序皱了一下眉头。
“琴酒呢？”
伏特加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大哥杀人去了。”
“杀人杀人，天天就知道杀人。杀人杀得好就能做□□了吗？”
伏特加感觉君度的这句话不是特别的讲道理，但他很明智地没有接嘴。
君度往后退了一步让他进来，顺便打量了一下他的穿着。
“呐，我之前开会的时候已经提出了，组织人员不要老穿这种奇装异服，像你这种黑礼帽加黑西装的搭配，很容易增加路人辨识度的。不要随便给扫尾的人员增加工作量。”
伏特加福至心灵来了一句：“这个会议公开的会议纪要和工作报告里面没写着装问题。”
君度被截了话头也没生气，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你提醒的很对，我之后起草一份正式的发给boss。必要的流程手续不能省。”
伏特加扳回一局正在兴头上，被君度一句话浇灭。
“琴酒也要积极参会啊，最近高层会议很少看到他来，总是单线联系沟通成本很高。”
作为行动组成员长期只和boss保持联系，而被各类高层会议排挤在外的伏特加为自己的大哥鸣不平，甚至感觉君度是在阴阳怪气他们行动组上不了台面。
君度露出一个非常嘲讽的笑容。
你们在外拼死拼活，权限还不如我一个内勤啊。
5
虽然非常嘲讽，但还是手把手为伏特加补上了初中第一年教育的君度本着有教无类的精神很和蔼地问这个扫盲对象：
“格式方面还有什么不懂的吗？细则的话我之前传给你的模板上都有，不懂的可以再问我。”
老实人伏特加还想为大哥争取一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这份我下周传给你，大哥那份你能先帮他填一下吗？任务细节我可以给你口述。”
君度断然拒绝：“不行，贝尔摩德都是自己交的任务报告。你们行动组不能搞特殊。”
伏特加愈挫愈勇，为了大哥的周末，不可以这样轻言放弃！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君度瞟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应该是之前约的新人。
趁伏特加还来不及开口，君度继续疯狂输出：“不行，这个不能过。我说了原始数据就是原始数据，非第一手资料都不算原始数据。让琴酒自己写。不要以为你是在帮助他，你这就是在害他。你今天能帮他写，以后boss那里问起来难道你也帮他答辩吗？年轻人不要投机取巧，要一步一个脚印。拿回去，周末我没课，让琴酒亲自来。”
一边教育伏特加，君度一边调整了一下姿势从两个显示屏中偷瞄进来的新人。一头灿烂的金发，好好学生的健气笑容，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池面！是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来读博士的池面！！果然，给组织打工还是有一点福利的。
伏特加还在嘟嘟囔囔，而脑子被“绝对要拿下这个池面当我的小弟”占满的君度非常坚决地把伏特加赶出办公室，换上自己导师当年骗自己进组的真挚笑容，并摸出自己珍藏两个月没舍得吃的限量版迪士尼海洋主题软糖递给同样笑容真挚的安室。
“不好意思，久等了。这位同学请坐啊。不要担心，我这个人很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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