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徐岁对郑欢居住的这片地段并不熟悉。

        好在珑樾台周边便民设施做得周全，徐岁出小区，走了没一会就看见了药店的标识牌。药店24小时营业，徐岁进去时，只有一名店员在值班。

        在店员帮助下挑选了款效果最好的退烧药，徐岁又在收银台旁的货架上拿了盒维c泡腾片，一起结账。

        一来一回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样子，可等徐岁回到郑欢家里时，却发现对方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熟了。

        徐岁放轻脚步进了厨房，打算给郑欢倒水喂药。

        保温壶轻飘飘，一拎便知道里面没剩多少热水。徐岁叹了口气，拿电热水壶接了直饮水，通上电源。

        等水烧开的间隙，徐岁将厨房观察了一周，又打开冰箱看了看。双开门的冰箱容量并不小，但里面只放了几瓶巴氏奶，一盒鸡蛋，一点绿叶蔬菜。

        显得空荡荡。

        徐岁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生出些对郑欢的担心。

        电热水壶发出尖锐的鸣声，提示水已烧开，随后自动断电停止加热。徐岁倒了小半杯，又掺了直饮的凉水，估摸着温度正好能入口，将水杯和退烧药一同拿起，进了郑欢房间。

        由于没及时吃药，郑欢的头更烫了点。

        徐岁俯下身唤醒郑欢，半哄半喂地让她吃下药，又给重新盖上被子。随后走进洗漱间，拿了挂

        在架子上的毛巾，浸了水，拧到半干，拿着回到房间，覆在郑欢头上。

        冬天的水带着寒气，毛巾沾了这带着寒气的水，自然也变得冰凉。郑欢烧的厉害，不仅额头滚烫，身上也是如同在火炉里炙烤一般的燥热。于是冰凉的毛巾反而成了降温的好东西，郑欢舒服地无意识哼唧两声，原先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徐岁陪在她身旁，见她神情像是舒服了些，才微微松了口气。

        即使是再好的退烧药，也是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起药效的。

        郑欢额上的温度传到毛巾里，驱除了原先的凉，徐岁又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才感觉到郑欢的烧渐渐退下去。

        此时已是午夜。

        夜空厚重的云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散，于是月亮显露出来。许是又快要到月中旬，月亮比前些天圆了些，清冷的月光也比平日要亮上一些。

        这月光借着窗帘间的缝隙，细细碎碎地洒进房间，映下点点的光影。

        郑欢不知何时因为贪凉，将胳膊和腿露了出来。虽说穿着睡衣，但徐岁还是担心她再次着凉，于是起身给她重新牵了牵被子。

        有光恰巧落在郑欢的内侧手腕上，徐岁目光落在上面，皱眉微怔。随后拿起手机，按亮，弯腰，借着屏幕的光又仔细看了看。

        郑欢的皮肤本就白皙娇嫩，更不用说手腕内侧这种不常见光的地方。只是这细腻到几乎看不见纹理的肌肤上，有长长短短几道并列的痕，微微凸起，比周围的颜色更加白些。

        其中一道痕的两边更是分布着对称的点。

        徐岁死死盯着这几道痕，许久未眨眼。满腔的心疼，怜惜同后悔一起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于其中。

        这是被锋利刀片划过又缝合的痕迹。

        徐岁走出房间。

        客厅尽头阳台的窗正对着小区内的人工荷塘，正值深冬，塘里的荷叶都是枯萎着藏在水中的。从远处看，只有婆娑的月影倒映在水里，被风一吹，晃晃荡荡。

        徐岁垂眼看着这窗内窗外的景，缓缓地摸出口袋里的烟。这烟是年前赶工时买的，作提神用，如今还剩大半包。徐岁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

        烟雾萦绕，眼前的景模糊。

        一夜未眠。

        夜色渐渐淡去，虽还未见太阳，但天却是已经亮了。徐岁后知后觉，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郑欢快要醒来，进厨房给她提前准备早餐。

        途中将空了的烟盒扔进客厅的垃圾桶。

        冰箱里的食材少，做不成什么丰盛的早餐。念及郑欢刚刚退烧，需要忌口，徐岁煲了锅青菜瘦肉粥。

        瘦肉还是在冰箱冷冻层里翻出来的。

        小火慢煲的粥渐渐出了香味，徐岁揭开盖，热气得了空蒸腾而上，他伸手挥了挥，将热气驱散。

        粥咕噜噜翻滚着，一粒粒米在滚水的熬煮下开了花，整体呈现出粘稠的状态。徐岁关了火，重新盖上盖，既是为了闷一闷后更好的口感，也是防止粥冷却的过快。

        趁着郑欢还未醒，徐岁给张文远发消息，告诉兄弟两晚些再去工作室，自己手里有点事情一时半会赶不过去。

        约莫一个小时后，郑欢的房间传来动静，随后房间门打开。

        郑欢看到在沙发上坐着的徐岁，脚步一顿，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色。

        “徐岁？”她揉了揉眼睛，问：“你不会在我家照顾了我一晚上吧？”

        徐岁点头，起身朝她走去，又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才彻底放下心来：“还好，烧是真的退了。”

        郑欢局促地站着，虽然昨晚也被他探了额头的温度，但当时的自己正发着高烧，全然不似如今这般清醒。亲密的动作让她变得有些慌乱，连忙往后退了小半步，寻了个理由想要离开：

        “那……那我先去洗漱。”

        “快去吧。”徐岁却是温柔地看着她：“我给你熬了粥，洗漱完就可以吃了。”

        郑欢支支吾吾地应，随后小跑着进了洗漱间。

        洗漱间内。

        郑欢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痛苦地皱眉，只觉得这事情的发展太过奇幻。关于昨晚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意识到退烧药是徐岁给自己喂下的，被子也是由徐岁给自己盖好的，郑欢的脸蹭地红了起来。

        刷完牙洗好脸，郑欢在洗漱间磨蹭了好一会，才愿意出来。

        厨房的设计是半开放式的，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徐岁在里面忙些什么。郑欢见着他熟练地从柜子里拿出碗和勺，给自己舀粥，恍然间生出错觉。

        这情景，就像是两人已经在一起生活了许久。

        她垂下眼，无声地笑了笑，是自嘲的意思。再抬头，已经收拾起了全部的情绪。

        徐岁将盛了粥的碗从厨房端出，放到餐桌上。抬眼瞧见在一旁傻傻站着的郑欢，开口唤她过来吃早餐：“快来吃吧，粥是给你提前晾好的，吃完过会还得吃药。”

        郑欢应了声，到餐桌这边坐下，拿起勺舀粥，本能地呼气吹凉，后才反应过来粥已经被徐岁提前晾过，便直接送入口中。

        因为重感冒，昨晚又发了烧，郑欢此时是失了味觉尝不出味道的。但看着对面徐岁期待的眼神，还是笑着称赞：“好吃！”

        得了肯定，徐岁开心地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那就好，之前还在担心你生病胃口不好，不太能吃下。”

        “想着你刚刚退的烧，就没给你煮鸡蛋。这两天的饮食要清淡些，但也不能糊弄。”

        徐岁顿了一下，又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送吃食。”

        郑欢舀粥的动作一顿：“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也可以做。昨晚拜托你照顾了一晚上，已经让我很过意不去。”她抬眼望向徐岁，注意到对方眼下的乌青，感激道：“过会在我这休息一会吧，熬了一整晚多吃不消。”

        “不用，待会看你吃完药，我就回去了。”

        见徐岁这样说，郑欢也不好再挽留。

        等郑欢吃完早餐，徐岁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洗干净后晾干，重新收进柜里。

        服药和用餐之间是要有一定的时间间隔的，徐岁趁这个期间，在手机上订了些蔬菜肉食。监督郑欢吃完药后，菜也送上门来。

        见一切安排妥当，徐岁告辞，回了工作室。

        这一病，让郑欢在家休息了好几天。

        好在酒吧被梁佳经营得不错，倒是没因为自己生病而受什么影响。郑欢回店里的这天，正好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因着日子特殊，郑欢下午去了趟花店，让老板包了好些单支玫瑰，用作顾客礼。

        花被带到店里时，引来梁佳和方静怡两人的注意和喜爱。郑欢见状，给两人分了几朵，于是收获了两人的好一顿称赞。

        郑欢撇撇嘴，嫌弃地看两人：“几朵玫瑰花竟然就能让你俩开心成这样。”

        梁佳听了，佯装生气反驳：“哪有女生不爱玫瑰花呢，平日里又没个对象送，好不容易才能收到几朵，当然会高兴。”

        郑欢却是对她的话不赞同：“要是真喜欢的话，自己买来送给自己也是可以的啊。花这样的东西，又不是非男生送不可的。”

        梁佳一愣，似是从来没想到这点，随后又问郑欢：“那我怎么从没看见老板你买过花？”

        “我又不喜欢这些东西。”郑欢歪头，看向摆在柜台上的玫瑰：“这些花再好看，也是离开了土壤，不能存活长久的。如果美好的东西不能长久存在，即使是能短暂地拥有一段时日，又有什么意义呢？”

        “啧。”梁佳将属于自己的几朵玫瑰收了起来，转过身看向郑欢，语气是故作的嫌弃：“我们的郑大哲学家又开始伤春悲秋了。”

        “我倒是不同意你的观点，短暂的拥有也是拥有，总比从未有过要好，何必什么事情都要求个圆满永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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