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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七情绝入骨,白头翁异心


鱼故纸跑了一身汗,这身子越发的虚弱了,时时觉得乏力,活动后更是似虚脱了一般。等忙完此案定要给自己告个假,带着阿娘出去走走,她操劳了大半生,自从自己当了这大掌柜更是无暇陪伴她,她总是表示理解,也为女儿骄傲,全力支持不让自己操心,从没听她埋怨女儿不孝,总是忙碌柜坊大小事务,不去看看她。经过这次蘇父的事情以后,鱼故纸越来越觉得当儿女的要多多关怀一下父母,不然空留遗憾。

        狱卒领着她来到了牢房,阴暗潮湿,不见天日,一股难闻的味道,估计连老鼠都不愿意生活在如此糟糕的环境吧。

        拿出一大串钥匙,打开了关押钱胡的牢门,捂着鼻子,一副嫌弃的表情,努努嘴示意鱼故纸,“就那了,今日午时派饭时发现已经死了。”

        鱼故纸取出特制的猪皮手套,看到尸体周围有一堆呕吐物,死者口唇发青发紫,还附着了口水唾沫痕迹,抱着腹部蜷作一团,“他早上有吃东西么?”

        狱卒不耐烦的回答,“给他一顿吃都不错了,饿不死就行,哪有功夫顿顿伺候!”

        看样子像中毒,拿出银针,刺入死者喉部,转身交给大黄拿纸包起来,等一段时间,如果变黑且擦拭不去,就有可能是中毒而死。不过,这毒从何而来呢?

        “有人来探望过他吗?”

        “一个赌徒造这么多孽,谁还看他,周围亲人估计都巴不得他赶紧死吧。问完没有?你还管他死活,随便搞搞得了。”狱卒越发的失去耐性,比催命符还急。

        “这没你事了。”鱼故纸省的他在耳边一直嗡嗡响。

        “真是奇怪事年年有,一个赌徒杀人犯有什么好验的,这种事儿我见得多了,离奇死亡多半是无常来锁魂,哪个囚室没有冤死的鬼,就算查出来又有什么屁用呢,多半是有权有势之人叫他死,他不得不死,你说有理可说嘛,全都是白用功,到头来一场空阿……”真是遇见一个比蘇京墨还能碎碎念的人,一直说个没完,八成守着这牢狱,也没个正常人能说话,憋坏了。

        想到蘇京墨就一阵唏嘘,之前那么活泼的一个人,自从这事以后话也少了,人也更稳了些,也不知对他来说是好是坏,唉……

        “主子!您又发呆了。”大黄给她递刀半天没动静。

        “说几次了,这刀口不要对着自己人!咋总是记不住!”鱼故纸看到大黄又把刀锋冲着自己,生气的凶了他一顿。能伤到人自身的,多半是自己人,也就只有自己人才会离得近却也不设防吧。

        “死者男性,不到而立之年,面唇青紫,口吐白沫,符合呕吐物阻塞呼吸通道,窒息而亡,来,帮我一下。”由于尸体姿势右侧抱膝,已经形成尸僵,所以需要大黄帮忙掰正,看看右侧肢体有无尸斑形成。

        “尸斑初步形成,指压褪色,不稳定,看样子应该死了有一到二个时辰了。现在是未时三刻,推算一下,死亡时间应该是午时或者是巳时,而据狱卒所言,午时送饭时他已经死了,所以可以断定死亡时间为巳时。”

        “银针拿给我看看。”

        “银针变黑,擦拭不去,可以确定是中毒引发呕吐,呕吐阻塞呼吸,从而导致窒息而死。呕吐物取一点带回去。”

        “好嘞,主子。您吩咐,我照办。”大黄拿筷子一样的镊子夹了一点放在袋中,离得近了,隐隐闻到一股蟾蜍的味道。又挨近了仔细辨别,确定了回禀主子,“主子,这有一股蟾蜍胆汁的腥味儿,我小时候饿肚子就抓来吃,准没错。”

        “蟾蜍胆汁?”鱼故纸拿着银针,这名字怎么在哪里见过,是哪里呢?毒!

        “啊!我知道了!”鱼故纸突然想起离开长安之前办的那个案子,房戟之死就是被一念灌了此毒,当时还觉得这毒名字挺好听的,叫什么……对,「七情绝」,由箭毒树汁液、蟾蜍胆汁以及雪上一枝蒿练成,是黠戛斯族特有毒药,尤为致命,但是这毒发之状又和房戟不同,房戟未发现呕吐,面色发黑啊,为何又有不同?

        在他双手抱腹的旁边,发现了被挡住的呕吐物边缘有一个奇怪符号,是死者写了什么字,给我们留下什么提示吗?

        看着像是一个尖尖的一个角形文字,喊大黄记了下来“”,角里面还隐约像是一横,还没写完就断气了,这也太抽象了,根本看不出来是要写什么?这字都是方方正正的,哪有一个字有这种弯曲像个角的?换了各个方向均看不出来是何字。

        “左手少二指,小指和无名指缺如,看伤应该是被利器切断,有年头了。剩下八个手指指甲很长,约一寸,右手食指指甲有些粉末残留,大黄你来闻一下。”

        大黄趴地上嗅了嗅,“确实是和呕吐物一个味儿。”

        难道毒药是他自己藏在指甲里带进来的?真的是自杀?

        脱掉鞋袜,检查下肢,竟然在其足底部发现了一个刺青!正是那黠戛斯族图腾!果真和房戟案有关。只是目前确实还查不清他是否是自杀还是被害,只能暂时确定为中七情绝而死。

        目测此人身高得有七小尺,而蘇寒水身高只有六小尺出头,而刀口方向是自下而上,看死后形成的尸斑判断死前姿势应为站立,并不能判断凶手的相对位置,到底是站立还是坐着,看来还得找一个身高相仿的衙差,再找块猪肉做个伤痕实验,以此来排除钱胡作案嫌疑,如果一个高七小尺男儿坐位时向上捅刺六小尺之人与蘇寒水身上伤口不符,那就说明凶手的身高要比死者矮,就可以断定凶嫌另有其人。

        不过总归有了点线索,总比没有任何头绪强了那么一点。

        “走,咱去对一下刚才那把刀。”

        刀长五寸半,除去把手,刀刃刚好四寸,中有豁口,和伤口比上了,正是那把凶刀。这刀为百辟羊角匕首,这刀和上次房戟一案被杀刀具很是相像。

        “大黄,你快去拿着这大理寺令,去刑部物证局把之前房戟一案的凶刀拿来,记得装袋子里,小心些!”

        “好嘞,请主子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看着大黄取来的刀具,果真一样,看来,上次是疏忽了,这刀必须得查查了。

        “主子,您看这是什么?”还是大黄眼尖,在刀柄和刀刃连接处发现了一个标记,和周围纹路形成一体,非常难以察觉,正是那“卍”字,和误伤冬青的应属同一批兵器制造厂家,上次听闻辰非昨讲是蜚零将军部队所用。却又由于未署任何工匠名字,更可能是私造的兵器,有这财力和能力的特意私造者,还和驻守关隘将军有关的,别是和谋逆沾了干系!

        鱼故纸越想越心惊肉跳,还是别着急下结论,先去查查此刀来历,再做打算。

        自己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懂,就是同一种毒,为何房戟和钱胡死状不同?所以去找师父解惑。

        大理寺。

        宋方海听到鱼故纸的疑问,递给她一本书,正是那《断冤集》全篇,自己只看过几章残篇,还没看过完整的,所以很多验尸方法并不明确。

        “你要的答案在里面。”

        “师父,你就不能直说嘛~”自己这个师父吃软不吃硬,鱼故纸难得撒起了娇。

        宋方海一辈子没有女人,最受不了这些,急脾气上来了,出口成脏,“他孃的,这饭一定要自己吃,喂久了就不会拿筷子了。”

        鱼故纸无奈,带着本《断冤集》回去了,慢慢翻阅,只见有一篇是教人如何辨别急性中毒和慢性中毒的。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如果长期微量服用毒药,虽不会立即毙命,这毒慢慢渗透,最终会深入骨髓,再一次强剂量服用下引爆伏毒,暴毙而亡,所以没有呕吐,脸色唇色更加黑暗。

        想到这,喊来大黄,“去打听一下房戟尸首埋哪了。”

        鱼故纸趁着这会儿准备一下待会儿验尸,不对,验骨要用的东西。

        不出片刻,大黄就回来了,“就在后山头上。”

        “前面带路。”

        “得嘞。”

        路上大黄详细说了一下自己问到的情况,“这房戟啊,案子破了以后,也无人收尸,就被衙差给扔到后山头随便埋了,哎,对了,就是这儿了,就这颗百年老松下头,全当给它施肥了。”

        “动手吧。”大黄不知道要干啥,傻杵着。

        鱼故纸指了指,“挖出来。”

        这鱼故纸身体越来越没力气,只能靠着大树歇息,看着大黄刨坑。刨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尸骨,“小心些,别刨坏了骨头。”

        “得嘞。”大黄放下锄头,换成手把骨头小心挖出来,摆在提前准备好的草席上。

        鱼故纸按着人体骨骼顺序慢慢复原,大腿骨?放这儿,肋骨?放这里。二人分工合作,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全部的骨头挖出来摆好。不过经过几个月的腐败,已经和泥土混在一起,时间长了有点发黄,分不清是黄土还是骨头,也看不出原先骨头颜色了。

        “你去打桶水过来。”

        可把大黄给累坏了,等拎来了满满一桶水时,已经没力气说话了。

        鱼故纸拿起骨头放入水桶中小心清洗,慢慢的洗去泥渍,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每一块骨头都呈现出灰黑色,确实是慢性中毒,毒入骨髓,怪不得和本案的钱胡死状不同。

        温府。

        温川谷这几日累的不行,长安城太大了,要想找到四时会残部确实不易,因为大家都从事各行各业,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有遇见不公之事才会被会长召集起来,解决问题,锄强扶弱。

        既然没有不公,那就创造不公,现在还差温部和热部,温部从商,这长安城大大小小的商行众多,就先从这温部开始。所以他乔装打扮一番,总是欺压那些个小商小贩,就不信四时会不出手相救。

        “我说你卖给我的这东西有问题!”温川谷故意找茬。

        “不可能啊,明明给你的是好的,你自己摔坏了讹我!”

        “大家来看啊,这个小贩真是黑心,竟然把没有的说成有的,大家以后不要光顾他生意啊。”

        “你!简直不可理喻!断人财路是要遭天谴的!”小贩被气的不行,都开始诅咒了。

        “来啊,我看看谁能谴我!”温川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着谁都想打两拳出气。

        这一幕全部落入了一人眼里。

        轿子里的白头翁撩开帘子,又合上了。是他!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城!

        “白果。”

        “小的在。”

        “去查查那人底细,隐秘些,尽快给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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