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守护
时间过得很快。
咲乐早上醒来时，特地跑下楼让零五七给她扎辫子，她的头发留到手臂，可以扎更多更好看的辫子。
自从那天织田作之助请零五七吃一顿早餐后，零五七的胃口被打开。他已经很久没正经吃饭了，就算一天不吃饭也没什么，但人活着要是连吃的乐趣都没有，那人生也太难过了。
不过要零五七花钱吃早餐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每天赶在孩子们上学前到店里，以帮咲乐扎头发为借口，蹭孩子们的早餐。
有时还会帮老板打下手。
转眼到了冬季，龙头战争逐渐成了人们心中的记忆，城市的经济逐渐恢复，店里多了很多慕名而来的食客。
生意变好后，零五七的工资也涨了些，他给自己买了两套大衣，又给孩子们买了些礼物。
生活逐步稳定下来，零五七过着十分普通的日常生活。
只不过织田作之助依旧很忙，经常是来店里吃顿咖喱再上楼和孩子们玩闹一阵，而后去工作。
太宰治则在零五七醉酒那天再也没来店里，听织田作之助说他当上了干部，所以忙得抽不开身。
零五七明白太宰治是怕普通的店受到牵连，身居高位的人总是束手束脚。
新年将至，老板闭店不营业，为新年的大餐做准备，餐厅变成了孩子们玩闹的场所，零五七坐在一旁给一些常客写贺年卡。
幸介帮忙清点贺年卡时，感叹道：“不敢相信，你的字和你的为人真是完全相反。”
克巳看着苍劲有力的毛笔字对零五七刮目相看，“五七哥哥你之前练过吗？”
“是啊，毕竟我再废材也是活了二十六年，区区写字我也是能拿得出手的。”
零五七想起在有鬼的世界时，他那个时候摆烂，偶遇一位鬼杀队少年，他记得那少年眼神纯粹，一心保护普通人，他便把系统强行绑定在少年身上，系统会根据世界法则给予他足够对抗鬼的力量。
这期间的零五七则是去私塾旁听，顺便跟着私塾老师练习毛笔字打发时间。然后一年时间过去，鬼被消灭，而那些鬼杀队的人员，凡是拥有超凡能力的人都开了斑纹，这些人活不过25岁，这也是那个世界的平衡法则。
只有一方的强大只会酿造悲剧。
“明明理发和写字都很好，五七哥哥为什么要当一个废材大叔呢？”
孩子们天真的询问令零五七回神，他看向问这个问题的咲乐，意味深长地说：“你们要知道啊，人拥有了要守护的东西才会变得强大。我虽然看似是一个废材大叔，但那是因为我自己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啊！”
真嗣问：“守护什么呢？”
“那当然是你们纯真的笑容啊！”
幸介毫不犹豫地戳穿，“你先守护住你的口袋吧，我们放学路过粗点心店时，老板娘把你作假的中奖雪糕棍贴在门口的告示栏上了。”
“什么？我之前明明遵循着一周骗一次的概率，没想到竟然被她发现了！”零五七怒而拍桌，“可恶！是谁告密的！！！”
优盯着贺年卡上零五七画的精致的仙鹤，摇摇头道：“真是糟糕的大人。”
织田作之助放假了，他回到店里时，店里只有零五七在写着贺年卡。
“孩子们呢？”他拎着大包小包挤了进来。
“大叔带孩子们去商业街看捣年糕了。”零五七写完最后一张贺年卡，长舒一口气，他过去帮忙拎了些东西，“难怪你这几个月那么忙，原来是为了新年做准备。”
“毕竟是新年。”织田作之助取出一个蓝色礼盒，“这个是给你的。”
“诶？”零五七有些意外，“事先说好，我可没有回礼给你。”
“没关系，只是一点心意而已，孩子们很喜欢你。”织田作之助想到这，感叹道：“你在他们心中的地位都要超过我了。”
“谁让织田君忙着工作呢。”零五七慢条斯理地拆开丝带，“你不是想写小说吗？别再拖延……哇，这可真是一个大礼。”
零五七看着礼盒里的手机，“谢谢织田君。”
“里面存了我和老板的号码，以后有什么事记得联络我。”
“这下我可不得不回礼了。”零五七取一张空白的贺年卡，“来吧，织田君有什么座右铭吗？我帮你写。”
“写上你的座右铭吧。”织田作之助看了眼一旁的贺年卡，“五七君字写得很好看。”
“谢谢夸奖。”零五七想了想，“我没有座右铭，那我就写我擅长的字吧……”
织田作之助看着纤细的手稳稳地握住毛笔，他再向上看，黑发青年的面容依旧苍白，和初见时没什么区别，唯有那双似深海的眼在餐厅内的灯光照耀下，变得灵动几分。
“写好了！”
零五七放下笔，他将贺年卡推到织田作之助面前，“你看，‘绚丽’这个词写得怎么样？”
“嗯，写得很棒。”织田作之助还以为零五七会照常恶搞，没想到是认认真真地写字，他佩服道：“和那些大师不相上下。”
零五七用大拇指按上红泥，印在一旁，“这样看起来就更加高大上了吧。”
“谢谢你，五七君。”
零五七对上织田作之助灰蓝的眼眸，他从中看到自己的身影。
对面的人微微低头看向他，“怎么了？”
那双眼被红褐色的发丝遮住了一半，零五七伸手撩了撩织田作有些长的头发，突发奇想道：“我帮你剪头发吧！”
织田作之助刚想拒绝，但想到孩子们的头发都是零五七帮忙修理，连最抗拒的幸介也对零五七的手艺表示赞同，他便答应了。
他们选择在餐厅后面剪头发，零五七给织田作之助围上罩子，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嗯——织田君真的不打算刮胡子吗？”零五七碰了碰上面的胡茬，就像是碰刚剃完的寸头，他突然觉得有些过瘾，忍不住多摸了几下，“新年了就好好打扮一下自己吧。”
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把散发随意一扎的零五七，长长的刘海经常遮住双眼，“五七君也是，难得新年就打扮一下自己吧。”
“说得也是。”零五七摸了摸自己的刘海，“等会帮你剪完我自己修一下刘海吧。”
零五七剪头发时很认真，没有像往常那样侃侃而谈，织田作之助听着清脆的剪刀声，心情莫名平静下来。
“五七君。”
“嗯？”
“等会晚些时候我们去带孩子买新年衣服吧。”织田作之助说：“顺便也帮忙挑一挑老板的衣服，我不太懂这些。”
“可以啊，虽然我也不太懂这些，但只要是给大叔的衣服大叔都会喜欢的啦。”
织田作之助弯起眉眼，风轻轻吹起，他却觉得今年的冬天一点也不冷。
“阿嚏——”
风把碎发吹起，零五七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随着“咔嚓”一声，他沉默地看着被剪得过短的一小段头发。
察觉到不妙的织田作之助，“五七君……”
“放心吧织田君，大多数人啊都是只看着眼前，背后的脑袋就算秃了只要不转身就不会被人发现的！”
“那如果有人从背后走过来呢？”
“那就趁对方发现之前赶紧转身！”
“前后都有人呢？”
“那就只把秃的那面留给一人！”
“谢谢，学到了。”
在一旁偷听的幸介忍不住喊道：“学到什么了啊！为什么剪坏头发要悟出这种人生道理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幸介，这叫以小见大，要想让脑子不生锈就要时时刻刻地转动大脑。”
“这就是你用作假的中奖雪糕棍骗老婆婆的理由吗！”
织田作之助说：“五七君……你还做了这种事吗？”
“织田君，放心吧，作为赔偿我每周都会去她店里光顾的。”
“这根本不是赔偿吧！”幸介长叹一口气，“刚刚我路过的时候帮你还了雪糕钱。”
“哇哈，真靠谱啊幸介，不过新年我可没有压岁钱给你们哦。”
织田作之助缓和气氛，“没事的幸介，我会给你钱。”
“都是织田作纵容五七哥哥，五七哥哥才会更加混蛋吧。”咲乐说。
克巳看了眼咲乐，“咲乐你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犀利了。”
优附和道：“这就是名为‘五七’的病毒感染吗……真恐怖。”
真嗣一本正经地点头。
新年就在这吵吵闹闹之下度过。
等孩子们春假结束都去上学，零五七只觉得生活越发无趣，就连小钢珠也挑不起他的兴趣。
他无所事事地趴在吧台，更加怀念在江户的生活，那个世界有天人，有宇宙，有奇奇怪怪的生物，还有那群抛弃节操、苦中作乐的人们，他就算是摆烂也根本不无聊。
可惜等到人类拿回主动权和天人达成真正的和平共处之后，他只能被迫离开。
这个只有异能者的世界也太无趣了。
“唉——”
“五七哥哥，心情不好吗？”下来喝水的真嗣扯了扯零五七的一角。
零五七回过神，他抚上孩子的额头，“额头还是有点烫，喝完水再睡一觉吧。”
“嗯。”一向腼腆的真嗣突然问道：“五七哥哥可以陪我睡吗？”
零五七看了眼对他点头的老板，“可以啊。”
零五七把真嗣抱进房间，他翻出织田作之助留在这里的几件衣服，把身上都是油烟的工作服脱下，钻进了真嗣不大的儿童床。
真嗣抓着他的衣领，往他的怀里钻，“五七哥哥，你会离开我们吗？”
零五七一愣，“这可说不准呢，得看老天爷怎么想吧。”
“那我每天都向老天爷许愿，让他们别带走你。”真嗣抓紧零五七的衣领，“我不想再和大家分开。”
“谢谢你，真嗣。”
零五七感受着怀里温暖的身体，莞尔一笑。
如果孩子们求他留下来，其实也不错。
已经失去很多了，能抓住一些是一些吧。
“织田作可能会死。”
再次见到太宰治，听到他这样说零五七丝毫不意外，毕竟这几天经常发生爆炸，很多店都停止营业，客人更是没有。
“说吧，要我怎么做？或者说我在哪一处登场才合适呢？”
“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隐藏自己的力量，而暴露你本身力量的代价又是什么呢？”太宰治没被绷带缠着的那只眼静静地注视着零五七。
零五七看见自己在深不见的水中，没有挣扎，没有抵抗。
“代价的话……”零五七笑道：“运气好的话，世界短时间乱作一团而已，这不是正好给你无趣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乐趣吗？”
“运气不好的话，你会离开吧。”
零五七微睁双眼，“太宰君，没想到你竟然会担心我啊。”
“不。”太宰治舀了一口咖喱，“你若是出事的话，织田作会愧疚的。”
“大人最擅长的就是分别。”零五七见太宰治鸢色的眼愈发浑浊，无奈地说：“放心，我不会死。”
如果主神没死，被发现的话，也就是被关起来或者失忆后再给对方打工罢了。
“事先告诉你，织田作在某些事上可是很倔的哦。”
零五七歪歪头，“大家相识一场而已，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你就让织田君告诉孩子们我去国外挖石油了。”
“啊——”太宰治长长地叹一口气，“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么迟钝……”
零五七不懂太宰治的意思，不过无所谓。
他望着被小小的窗户框住的那一片大海，弯起嘴角。
真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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