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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幸福之家”


1980年,英国伦敦。

        小雪,早晨6点,格林孤儿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等汉娜放下手中的工作开门时,门前却空无一人,她猜是附近的孩子又在恶作剧,咒骂了一句便准备关上门,但不经意的低头时,却猛地看见门前被黑色大衣包裹着的小身影。

        她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上前把寒风中冻得面色发青的婴儿抱进怀里,转身走回了院子。

        ……

        1988年,夏,天气晴。

        卡恩·诺维雅,从汉娜把她带回这里已经过了八年,她们后来在裹着她的衣服里找到了一张皱巴的纸,上面写着

        【我在金克街舞厅旁的垃圾箱里捡到了她,又是一个可怜的舞会弃婴,为什么年轻人总是不懂得克制的好处,她身上甚至还带着脐带就被妈妈抛弃了,这样竟然还在雪天奇迹般存活到我碰巧路过。

        她有很强的求生欲望,请你们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她还没睁眼看过这个世界。】

        格林孤儿院收留了她,给她取名叫卡恩,她有着深湖般的绿眼睛,一头浓密到腰的蜂蜜淡金色弯曲卷发,以及雪白的皮肤,她无疑有着优越的外貌条件,这让每个想来领养孩子的家庭,第一选择永远都是她。

        不过她至今还在孤儿院里并没有被领养走,这并不是卡恩过于挑剔,相反,你很难再找到一个孩子像她一样对人处事的淡然。

        一切要从领养她的第一户人家开始说起,这也是她姓氏的由来。

        希伯·诺维雅先生和他的太太以及40多了,但是却至今没有一个孩子,他们为此经常吵架,斗的狼狈不堪,诺维雅太太喜欢孩子,也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宝贝,但结婚20年,始终未能怀孕,最终,他们决定领养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卡恩,3岁的她穿着好心人送的红裙子,尽管非常不合身,但是当她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你很难再去注意到她穿的什么,合不合身,只会感觉一切和她都是那么相称。

        所以当卡恩坐在秋千上转头看向诺维雅太太的第一眼,她的心就被蛊惑了。想领养卡恩的人非常多,最终诺维雅家凭借着年龄和财富,以及两人体面的工作赢得了她的领养权。

        被领养的那天,卡恩坐在汽车后座上,向哭成泪人的汉娜道别。当天晚上她就变成了卡恩·诺维雅,艾丽莎妈妈性格直爽,希伯爸爸性情温和,她在这里过了人生中独特的两年,但是在她5岁那年,希伯创业失败,欠下了一屁股债,就算他们卖掉了房子和车,剩下的钱也还是让他们一辈子不吃不喝都还不起。

        巨大的压力和愧疚让希伯染上了酗酒的坏毛病,最终在大雪天的夜晚喝醉倒在了路边,等路人发现时,他已经躺在污水里被冻死不知道多久了。

        艾丽莎变卖了最后的首饰,那是希伯给她的结婚戒指,她用这笔钱办了希伯的葬礼,在葬礼上她甚至一滴眼泪也没掉,当晚卡恩因为一整天都没吃饭半夜饿醒时,一抬头便看见了吊在门梁上自杀的艾丽莎,她的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的盯着卡恩,让卡恩甚至以为她还活着,抱住了她的腿撒娇说饿了。

        最后,她时隔两年,同样是在雪天,被送到了格林孤儿院,汉娜在门前拥抱了她,把她带回了熟悉的房间,她又变成了个小孤儿了。

        不过有些话她谁也没说,卡恩对诺维雅夫妇的死并没有感到难过,她天生就情感匮乏,并且或许不是亲生的,诺维亚夫妇其实并没有对她很好,艾丽莎喜欢孩子可能只是嘴上说说,过了领养的热情期后,她就过上了被冷落的生活。

        回到了孤儿院的她反而更加自在,拒绝了后来许多想要领养她的家庭,直到领养她的第二户人家出现,这时又过去了一年,卡恩6岁,在汉娜一直劝说的话语中,她还是同意了再次接纳一个家庭。

        没想到这次的父母更不靠谱。

        这次的爸爸叫贝塔·弗兰克斯,卡恩对他的评价是“无药可救的烂人,比臭水沟里翻滚的鼻涕虫还要恶心。”可惜,这个男人的本质只有她一个人看来出来。他家境富裕,在人前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态度,他的妻子伊莉亚·尔莎,像是她的姓一样,如大地般隐忍着这个烂人。

        贝塔·弗兰克斯领养她完全是个例外,他公司新来的同事妻子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婴,他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向其他人形容他的女儿有多可爱。并且还劝贝塔也生一个女儿,说他绝对不会后悔的。长久下来,贝塔被劝动心思,可伊莉亚的身体在生完小儿子后就差了起来,医生也不建议她再次怀孕。

        贝塔拿出同事称赞女儿有多可爱的话劝导了伊莉亚,这个女人再次妥协了,与贝塔一起用外人眼里家庭美满和睦的表象,来到了格林孤儿院,他们一眼就看中了精致安静如人偶的卡恩,并领养了她。

        他的性格总是很容易激进,同时又没有丝毫责任心,热度过去后,他渐渐的开始对家里出现一个没有血缘的孩子感到厌烦,开始经常对她打骂,言语上侮辱让她滚回孤儿院,说她是个没人要的东西,为什么要厚着脸皮赖在他家,但他却始终没有把她送回去,因为他担心外人会因此取笑他。

        他为了不让这个“陌生人”花他的钱,有时候甚至拒绝给她食物,常常在她安静吃饭时把她的餐盘掀翻,让她不要在餐桌上影响别人,滚回房间呆着去。他们之间永远都是尔莎在收拾烂摊子,只有她会可怜这个孩子,偷偷给她送些吃的,可是再多的她也做不到了。

        他们一共生育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孩,大的11岁,小的9岁,长得都像臭虫一样恶心,总是喜欢捉弄她,在她吃的面包里放针,让她的嘴被扎的鲜血淋漓,好多天吃不下饭。把颜料泼在她头发上等等,难以想象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会对人有如此大的恶意。

        卡恩恨死他们了,在她短短的7年人生中,她的感情从来没有过大起伏,连诺维雅夫妻的死亡也仅仅是让她皱了下眉头。她一直没有讨厌的人,也没有喜欢的人,但是弗兰克斯一家却让她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会有情绪的。

        即使再恨他们,她也才仅仅才刚满七岁,什么也做不到,他们为了防止她出门跑回孤儿院,让他丢人,只要出门时就会把她锁在阁楼里。

        但是机会总会来临,有一天尔莎的父母来家里做客,弗兰克斯开车带着一家人去城里吃饭,或许那天他们都太高兴了,竟然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人,没有人还记得要锁门防止她跑出去。

        等卡恩从暗不见天日的阁楼里醒来时,偌大的家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简直是天赐的良机,她卷走了房子里能找到的所有现金和尔莎的首饰,穿走了她给小儿子刚买的新衣服。不顾他们回来时会有多么暴躁如雷,喝着冰箱里从来不让她碰的牛奶,轻飘飘的离开了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她觉得哪里都比继续待在那里好,她宁愿流落在街头捡垃圾,也不想回去那个下作的地方。她也不准备回格林孤儿院,如果不是汉娜一直让她敞开心扉加入新家庭,她也不会被虐待这一年,她当然知道汉娜那是为了她好,她也不讨厌汉娜,但是她就是不想再回去看见她。

        就这样,卡恩过起了流浪的生活,这并不轻松,她需要躲避一些热心的志愿者把她送去警局或福利院,那样的话他们一定会把她送回弗兰克斯家,她卷走了他们的钱,绝对不能被抓到。

        所以她通常只有傍晚才可以出来捡些垃圾,其实乞讨可以赚的更多,这里的假乞丐光她知道的就有不少,有些甚至一天可以乞讨到100~600英镑,这些通常都是从餐馆的醉鬼手里获得的,这些人拿到钱后,马上又会拿去买药,酒或是赌博。

        她不想和这些麻烦的人扯上一点关系,她现在也并不缺钱,她从弗兰克斯家拿走的钱大概够她轻松的生活三四年,她早就把钱藏好了,混在街头捡垃圾也是为了避开这些有时候很精明的乞讨者。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觉得这样生活有什么问题,她认为这和在孤儿院,诺维雅家比起来,只是换了种生活的方式。

        那既然七岁的卡恩对流浪生活如此满意,为什么开头还说八岁是依然在孤儿院没被领养走呢?

        这又是一个故事,还要从伦敦那含蓄的,下不够的雨天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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