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空缺

回到南国茗城。上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汇报工作。南国潜越科技的工作汇报，同其他公司不同。那件珐琅器有没有？有。不啰嗦，去做影像复原。

        伍松宝暗自庆幸，他用对人了。刘西北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有了消息。他让他们把影像复原同步直播。他在办公室里仔细地观看。他猜得没错，珐琅器就在那红柳滩村里，还是那座旧宅。看着看着，他明白了。当年他和风去旧宅的时候，吓唬他们的就是这个女子。想想又觉得不对，当年的哭声不在这家，像是另外一家。对，吓唬人的时候还变着法儿，更令人恐怖。要不然旧宅里没有被褥，没有人居住的痕迹。就这两家旧宅，那女子当年装作哭泣的地方。珐琅器应该在另外一家。不在旧宅。她不过是把刘西北诱到旧宅里罢了。

        伍灵怡照例紧紧地抓着刘西北的手。她不满足于观看影像复原，她愿意同他一起，用心去感受那令人振奋的场面，只要有机会，她都愿意同他一起，去沙漠里奔驰，去享受那沙漠里烈烈的风。看着，看着，她暴怒了。这个混账男人，他居然拥着魔一样的女子，那样亲密，楼得紧紧的。她不愿意看见这种场面。在蛮荒的沙漠腹地，黑更半夜，一位女子。蒲松龄笔下的鬼魂，在那一刻刘西北不是自愿的。没有魂魄的东西，身不由己。她要让刘西北离开那该死的地方，松松手，但是不行。影像复原是机器在操作，不能停下。她不能让刘西北被魂魄摄了去，她要从鬼魂的手里抢回来。她喜欢的东西，不能被这样做贱了。

        伍灵怡痴呆呆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里琢磨着怎么收拾那个魔女。其它的场面都遗忘了。

        伍松宝进来，谈不上是高兴，还是狐疑。他要和女儿商量一下。他说：

        “我们还是要再看一遍，有很多说不清楚的地方。”

        “不看。不看那混账东西。”女儿愤怒地说。

        女儿自幼聪慧。伍松宝以为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伍灵怡虽说生气，还是重放了影像复原。父女俩默默地看着，各自都想看自己的事情，慢慢地冷静了下来。看着，伍松宝说：

        “沙漠，草原，向日葵地，到旧宅。怎么会有湖水？那里是沙漠啊。”

        “是啊，这些场面全都断断续续，串不起来。”

        “把画面倒回去。放草原那一段。”伍松宝说。

        找到了，伍松宝终于看到了当年要找的人。叶公骑在马背上，轻快地慢跑着。

        “是他。”伍松宝激动地说：“让我找的好苦。这件事实了。还有一些不连贯，不清楚。看看是不是设备出了问题。”

        “这简单，叫百里英来做影像复原，什么问题都清楚了。”伍灵怡说。

        听说让百里英去做影像复原，刘西北并不担心。伍灵怡和他不是同路人，诸多怀疑，在所难免。反正该抹去的已经抹去。该掩盖的也都掩盖的严严实实。他对百里英说：

        “去吧，很简单，只是不要多说话。”

        里里外外的，百里英当然明白。机器会吸人精血的传言，百里英并不害怕。他很乐意尝试一下，旧梦重温。他准备要一套出来，拿回家给朋友们炫耀。

        百里英的影像复原很快就做出来了。伍松宝和女儿仔细地梳理，没有问题。一帧一帧画面，都紧密地联系着，就是在荡金山下来的山旁，很短的时间里，突然出现在大湖边上。令人怀疑，说不清楚。这一段刘西北也是一样。问问百里英。

        “怎么会有湖水？”伍灵怡问。

        “青海是千湖之城，没听说过么？沙漠里很多。”百里英说。

        “有草原么？”伍灵怡问。

        “草原太多了，到处去找珐琅器，走过很多地方。”

        “怎么从白山一下子就飞到湖边？”伍松宝走到百里英面前，盯住他的眼睛。问：

        “那一段睡着了，许是在梦里。”百里英低眉答道。

        问题找到了。伍松宝想，很可能是机器出了问题，把现实和梦混在一起了，分不清楚。入梦很快，那湖水就是梦，仅此而已。

        百里英走后，父女俩重新翻看着刘西北的影像复原。才发现有一大块画面从时间上看，是对不上的。这一大块时间，刘西北干什么去了。伍松宝注意到那块向日葵地。

        “珐琅器不是一件，那是一大批财宝。”伍松宝喜欢地搓着双手，眼睛里露着贪婪的光。

        “那个魔女也不见了。”伍灵怡也发现了问题，她说：“他们在干什么？”

        “就在那块向日葵地。”伍松宝不在意女儿想什么，他已经盯死了那块向日葵地了。他说：“叫刘西北过来。”

        刘西北早料到这是一个难题。早在来茗城的路上，他已经琢磨了应对的办法。他相信叶公，不担心他怕羞的事情大白于天下。

        伍松宝不再藏着掖着，他赤膊上阵，直面刘西北。没等刘西北坐下，他便单刀直入，切入正题。他说：

        “我看了，有一段时间，你在哪里？”

        “睡觉。”刘西北平静地回答。

        “在向日葵地里吗？”伍松宝问。

        刘西北一顿，莫非影像里露了。看看他父女的表情，似乎没有太大的动静，决定再探探。

        “这很重要吗？”刘西北说。

        “你睡在哪儿，睡觉也会有影像。”伍松宝一追到底，毫不放松。

        “睡沉了，就没有影像了。”伍灵怡担心父亲怀疑自己公司的技术，更正着说。

        看来事情没有那么糟糕。刘西北感到他父女没有发现什么，一个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是在向日葵地里，看太阳久了，就睡着了。”

        “那魔女怎么不见了？”伍灵怡杏目圆睁，怒气冲冲地喝道。

        刘西北看到伍灵怡怒气冲冲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伤害到她，又冒出一个魔女。他疑惑地说：

        “什么魔女。”

        “就是她，旧宅里那个。”伍灵怡说。

        刘西北恍然大悟，她口里的魔女，是叶赫娜。也难怪，大沙漠的旧宅，漆黑的夜晚。当时渺无人迹，一个女孩子伴着他，那是需要有多么大的胆气呀。称她“魔”，他感到骄傲。他笑了，说：

        “呵，你说的是她呀。这你就得去问她了。”

        刘西北把话封得死死的，伍灵怡的怒气被憋了回去，杏眼圆睁，瞪着刘西北，没有说话。

        伍松宝的心里只有财宝，永远不会想到别人。现在满脑子都是向日葵地。他知道刘西北有了重大发现，他去向日葵地就是证明。向日葵地里，也许有地窖。地窖里没有光线，太黑。影像复原做不出来。这是唯一的解释。这小子鬼得很，他越是藏着掖着，伍松宝便越想弄明白。他说：

        “你在向日葵地里就没有看见什么么？”

        刘西北吃了一惊。他和百里英第一次遁潜，去看那件珐琅器，他记得很清楚。他们走进一个藏洞。在洞里看到了珐琅器，还有大批财宝。莫非这次影像复原把上一次的也搞进去了。他们的设备只能做到三天之内，上次的已经过去十多天。估计是伍松宝猜出来的。

        “不清楚。也许是睡着了，太累，影像复原不是都记录了嘛。”刘西北回答。

        “那么重要的地方，你没有走走，看看。”伍松宝迫不及待，差一点就说出口，向日葵地的秘密。那批货就埋在向日葵地里，几乎可以确定。

        “我在红柳滩的旧宅里，看见珐琅器了。”按照叶公的意思，刘西北要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向红柳滩村。

        “不，那不是一件。向日葵地里有文章。”伍松宝忍不住说出心里的话。

        狡猾的伍松宝，不是印象中那么容易对付。他要通吃叶公的全部财宝。

        伍灵怡的内心纠结，由于伍松宝在场，多少有点忌讳。刘西北在红柳滩村旧宅，简直肆无忌惮。她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他告诫刘西北说：

        “沙漠蛮荒，很多不干净。看见不清楚的，特别是漂亮的，不要接近，免得你的魂魄让人掳了去。”

        刘西北哭笑不得，伍灵怡怎么会神三鬼四的，什么不干净，魂魄之类的，乱七八糟。我刘西北是给你打工，又没有卖给你们。他不悦地说：

        “掳去了更好，那就去了仙界了。”

        伍灵怡觉得，自从刘西北回来，他变了，变得突然成熟起来，又像是有所归属，没有了以前的羞涩。现在的刘西北，面对自己坦然地让她受不了。

        “这个鬼精灵。”她自说自话。她恨刘西北，又不知道恨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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