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哭诉

在南国茗城政府的支持下，博物馆很快理顺。在董事会上，刘西北宣布了一个惊人的决定。让叶赫娜任董事长职务，百里英做博物馆馆长。其它职务由董事长，馆长各自任命。单凭这批财宝的价值，大家都心中有数，估计刘西北很可能会搞一个更大的集团公司。

        百里英愁眉苦脸地找到刘西北说：

        “做个保卫科长我行。做馆长，我干不了。”

        刘西北火了。大声地呵斥他说：

        “苏瑞老爷子是管理了一辈子企业的，有什么困难，你找他，多问，多学。”

        有人敲门了。是史宝忠。百里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推着他不让进门。还是刘西北让他进来。

        当初福润珠宝ceo的史宝忠，没有了孤傲自诩，盛气凌人的派头。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刘西北给他倒了茶，他双手捧着，悄悄观察刘西北的态度。

        “有事吗？”刘西北问他。

        “南国福润集团结算结束了，可能要破产。”他试探着说。

        “唔。”刘西北不动声色地回答。事实上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卖马的钱仍然爬在账上，他想过要扶福润潜越科技一把，拉回伍灵怡的心，以报大恩。

        “我跟错了人。”史宝忠说。

        “你就没有跟人。”想起送伍松宝骨灰时，史宝忠的态度。刘西北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我对他伍松宝忠心耿耿，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他死了，我总不能跟着他去死吧。”史宝忠以为刘西北咒他去死。说。

        “我没有让你跟他去死。我说你没有跟错人，是说你只跟了伍松宝的钱。有了钱，你什么缺德事都会去干么？”刘西北说。

        “我一个月要大一万的房贷要交，还得租房子，吃饭，你说我不听他的，停了工资，我可这么活？”史宝忠说。

        刘西北觉得史宝忠说的，自有他的道理。打工人不听老板的，老板就不发工钱，像史宝忠这样有高资产，就得高消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不得已。

        “你知道吗？由于你的通风报信，害了多少人？还死了人。”刘西北清楚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说。

        史宝忠怕了，连忙站起身来，他哭了。说：

        “是沙尘暴杀死了叶老，这可不怨我。”

        “爷爷本可以走的，他一定是为了救人，为了救伍松宝。这点风沙挡不住爷爷。我没有说你杀了人。可是你害了人，也害了伍松宝。”刘西北说。

        “伍松宝贪得无厌，早晚会死在贪欲上。”史宝忠倒过头来说过去的老板。

        “你还是没有想清楚。伍松宝追着钱走，是死在这个贪字上了。你也追着钱走，就不怕后果了？”刘西北说。

        “这个月我就停发工资了，如果断贷，银行将会收回房产。那可是千万资产啊。”他说着哭出了声。“还有我的父母，也等着房租，吃饭钱呢。”

        说起他的父母，刘西北心软了。儿时到史宝忠家玩儿，长辈的恩情，历历在目。他问史宝忠：

        “你就没有再找其它事做了吗？”

        “你知道我学的珠宝专业是冷门，用人单位少。就是被录用，也就是个吃饭钱，只能我自己活下去。”史宝忠哭着，看着刘西北的脸。

        史宝忠猜准了刘西北心软，正好博物馆，专业也对口。只要刘西北抬一下手，应当没问题。

        刘西北想过他。他在南国福润工作时间长，情况都熟悉。为了报答伍灵怡，让她重回现实，刘西北要给福润潜越科技注资，暂时要有熟悉的人打理。留着史宝忠也是为了伍灵怡。

        “为了你的父母，让阿姨他们过好一点。我把你的房贷全部付清。你就准备接待北京来的专家。鉴定品评古董你暂时负责。”

        打发完史宝忠。记得伍灵怡还有一个电话号码，当时联系不通。现在试着用座机联系。电话很容易就通了。对方仍然说的是外语。正准备起身离开，电话铃响了。是法国长途，对方是一位女士，就是莫奈先生家的。估计是翻译。他想起来了，对方就是他第一次在潜越科技做影像复原时见过的莫奈先生。电话那头话不多，讲他不日便来南国茗城。

        不清楚对方有什么事，是伍灵怡给的电话，想必一定与自己有关系。

        尤库早就来了，头发剪了，小伙子特别精神。他看史宝忠在，不想进来。刘西北倒是看见了尤库，一招手，尤库进来就高兴地说：

        “馆长已经把我录用了。待遇从优。”

        “iq进水了。博物馆的哪件工作你能胜任？”刘西北说完，尤库傻了。忙说：

        “西北，你总不能过河拆桥吧。”

        “你有强项，留着妙用。”

        刘西北的妙。此妙非那妙也，意味深长。当然，尤库他们是不会懂的。

        一切安排妥当，刘西北要去望云庵，不只是为了报恩。他要伍灵怡回来，南国福润离不开她。

        到了望云庵，接待他的尼姑，仍然是上次那位中年尼姑。看见刘西北，似乎认出来了。满脸的悲怆。刘西北并不在意。按照过去伍灵怡的要求，先净了手，虔诚地点上三炷香，恭身做拜。然后，跪在佛像前默默祈祷。他感谢佛接受了伍灵怡，给了伍灵怡几个月的休息，让她平复自己的创伤。刘西北求佛，希望佛开恩，放了伍灵怡。南国福润需要她，福润潜越科技不能没有她。

        事毕，转身走到中年尼姑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对尼姑说：

        “谢谢佛对伍灵怡的关照，也谢谢你们对伍灵怡的照顾，这是我给佛的功德。还是您拿去交给主持，不要放进功德箱了。”

        尼姑接过支票，看到上面的款额，一下子愣住了。这是个小庙，哪位施主如此大度。她有点口吃，说：

        “阿弥陀佛，施主没有搞错吧，一百万？”

        “师傅，没有错。”刘西北急切地催促着中年尼姑说：“赶快送给主持，请伍，啊不，请妙云出来。”

        “她去了。”

        “去哪儿了，快说。”刘西北焦急地说。

        “阿弥陀佛，上次你走后不几天，妙云便去了。圆寂了。”中年尼姑悲痛地低下了头，她哭了。

        五雷轰顶。刘西北觉得天旋地转，双眼昏暗。摇摇晃晃地站不稳。中年尼姑连忙过来扶他，被他一手甩开。

        他踉跄地出了大门，跌跌撞撞地步下台阶，顺着脚下的草坪，向山脊的边沿走去。他憋闷的慌，一口气堵在胸口。在山脊的边沿，他对着连绵不断的山峰，大声地吼道：

        “伍灵怡，你回来吧。”

        声音在山峦间回荡，久久不息。

        当初伍灵怡跟他去沙漠，跟他去红柳滩村，他怀疑她，提防着她，以为她是罪恶的工具。就算不这样想，当初他也分身无术。也许是他无意间流露出鄙夷的情绪，刺激了她。她是名门闺秀，高等白领，受不了一位普通打工仔的鄙视。

        她是伍松宝的女儿，可她不是伍松宝。伍灵怡用自己的生命宣誓。她出淤泥而不染，是纯洁的，高贵的。

        天已经很黑了。伍灵怡像暗夜中划天而过的流星。是那样璀璨，明亮。却是那样的快，一闪而过。

        刘西北没有回去，大家都着急了，到处寻找。叶赫娜清楚他来了望云庵，觉得天太晚了，不应该这么晚不归。追到了山前，找见了脸色阴沉的刘西北。

        他们还没有结婚，然而，叶赫娜的身心，早已归附在刘西北的身上。看见丈夫心情不好，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轻轻地挽着刘西北的胳膊，头依靠着肩，默默地往前走。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命运中受到伤害，他不需要开导，不需要安慰。他就这样默默地挨着自己，就在黑夜里走。他像受伤的老虎，静静地匍在叶赫娜柔软的草丛里，舔干净伤口，用心的眼睛，注视着下一次机会。还有一只珐琅器流落在外。无论有什么困难，刘西北要找到它，收回它。这是他的使命，叶公的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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