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江市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季迟临的长相，但不会有人没有听过他的名字。
常建话音一落，徐之海顿时脚下一软，只期盼着其他人没有听见他刚才的话。
但幸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季总以及随后进来的姜总身上。
寂静的气氛在包厢中蔓延，姜启脱下外套，一进来就奇道：“哟，各位都站在这里干嘛呢？坐啊。”
没有人动。
季迟临解开衬衫上两个扣子，有人上前主动为他拉开椅子，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客套道：“都坐吧。”
听见他的话，众人这才陆续落座。
季迟临是绝对不喜欢，准确来说是不屑参加应酬的一个人，年少时目中无人到狂妄的地步，参加的饭局少之又少，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差没把“不想和一群垃圾吃饭”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光行传媒ceo心中纳罕，不同于姜氏专注于单一的影视行业，季氏集团业务涉及领域众多，涵盖范围极广，姜总来并不意外，但今天这场饭局没到需要季总亲自到场的地步啊？
曹林同样也是这么想的，唯一能令他想到的原因便是为了宋楚楚的角色。
酒过三巡，饭局上的气氛仍然拘谨。光行ceo心想，拘谨就拘谨吧，谈些别的话题，就是《潜宫》团队那些一根筋别在季总面前提角色的事情就行。
然而往往总是事与愿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曹林不想让自己的电影心灭亡，于是爆发起身，主动提起话题道：“果真是工作在哪里，季总就在哪里，《潜宫》一定能拿出高质量的成绩，季总，我敬您一杯。”
姜启内心嘀咕，还不是他费了好长时间硬拉着季迟临来的，要不然他都快把这电影忘了吧。
光行ceo一听曹林的话，冷汗都要下来了，怎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自诩很会揣摩上司心思，也赶紧捡些季迟临爱听的话，打算堵死曹林：“季总上心，宋小姐知道了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光行ceo松了口气，这下曹林总不敢说换女主的事儿了吧？
不料，季迟临问：“宋小姐？”他顿了顿，“谁？”
曹林：？
光行ceo：？
制片人：？
光行ceo干笑两声：“自然是宋楚楚小姐。”
季迟临略有不解，“今天这场宴，关她什么事？”
准确的说，要不是突然提起，他就快不记得有这号人了。
曹林的话一下子哽在喉间，光行ceo也愣住了，原地尴尬地啊了两声，才试探着说道：“不是、不是您让林秘书交待让宋小姐出演《潜宫》女一的吗？”
我去，不对啊，看季总这个表情，显然是根本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季迟临修长的手指轻抵着额角，经过提醒，这才从记忆里扒出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来。
姜启知道季迟临向来数字和利益至上，从来不拿商场上的事情开玩笑，所以帮忙解释道：“季总既然选择了宋楚楚，想必一定是认为宋小姐的形象符合《潜宫》女主角的人设，有他自己的考虑。”
季迟临这才回忆起来，项目上报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潜宫》女主，不就是那个太后的角色么。”
曹林酒杯里的酒差点泼出来，“可设定的太后的年龄六七十岁了啊？”
季迟临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了手指，似乎面前的人说了一句没什么意义的话，“我知道，”他看了曹林一眼，“所以我说她很合适。”
宋楚楚今年还不到三十岁，适合七十岁的角色？？？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季总在开什么玩笑。
曹林还想说什么，曹念青连忙制止住他爹，只有他知道季迟临真的就是这么想的，他好像触摸到了真相。
他上学期间拉过无数片子，此时灵光一现，“季总，您是不是看过她主演的……《年轮》？”
季迟临眉梢微挑，“好像是这么个名字，我记得她主演里面的一位老太太？”
曹念青：……
您是不是就在偶然之间看过几个镜头啊！
《年轮》，顾名思义，人家演的是女主角的一生，不是只演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误会得多大！
不过宋楚楚在那个角色演的确实不错，在自身演技与化妆师鬼斧神工的技术共同加持下，当时网上还曾经有过这样的评论：
[我去，毫无违和感，有内味]
[化妆师也很流批，皱纹很真实]
[谢谢宋楚楚的演绎，我想起了我好久没见的奶奶了呜呜呜]
从这个角度讲，季迟临倒真的没说错。
光行ceo也反应过来了，宋楚楚和季总搭上线可不就是从几年前《年轮》播放后开始的么！
难道，难道季总真是单纯欣赏人家的演技，而不是他们想的什么金主包养，男女之爱？他们一群老男人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浸淫太久了，看什么都脏，居然闹出这么大个误会！
令人窒息的尴尬过后，作为编剧的常建说话了，“季总，当时给您过目的剧本是第一版，后来经过团队商讨，最终定稿的本子中，削减了大量太后的戏份，现在把男主的妹妹提成了女主。”
这得是多大的乌龙啊。
说完，常建手心都出了一层汗。
“这样啊。”季迟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指骨轻叩桌面，轻微的动作却一下一下敲在现场众人的心上。
“既然如此，主演你们团队商定就好，光行只要最后的成绩。”
《潜宫》团队纷纷松了口气，金主爸爸好说话，那就一切好办。
曹林又想起陶瑶签了光行传媒，便主动说：“实不相瞒，我有意向的女主演员，也是光行旗下的。”
光行ceo一听是自家的艺人，自己并不吃亏，也来了兴致：“哦？能让曹导主动看中，长什么样子让各位都看看？”
曹林没有陶瑶的照片，曹念青却解父之急，为父分忧，当即就打开手机相册刷刷翻找着照片。
与曹林连筹备期都保密的做法截然相反，曹念青深受互联网思维熏陶，热衷宣传炒作，在片场拍下过大量照片主动向营销号提供路透图。
曹念青翻到照片，主动递给一圈人看。
“嚯！”
“老曹有眼光。”
“漂亮是真漂亮，就是演技记得一定好好把关。”
“这点就对曹林放一百个心吧。”
“诸位记得一定保密啊。”
徐之海也跟着瞧，曹念青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怼，笑眯眯道：“怎么样？”
徐之海磕巴了一下，这，这不是那天他给陶瑶送营养餐那天么！曹念青居然把两人一块拍下了。
想了想自己的女友粉，这张照片要是放到网上绝对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姜启也来了兴致，冲曹念青招招手，“念青啊，来，过来。让哥哥我也瞧瞧。”
投资方要看，曹念青边小跑过去，边说道：“这个是纯新人，我不是最近拍了个电视剧嘛，她在我剧组里，刚好我爸来探我的班，就这么瞧上她了。”
姜启笑着点点头：“缘分妙不可言。”他接过手机，“迟临，你要不要来看——”
下一秒，他的话掐断在嘴里。
季迟临眉梢微挑，姜启怎么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样的人能让他震惊到说不出来话的地步？
他的视线浅浅扫过去，漫不经心地落在手机屏幕上，紧接着一顿。
“把手机给我。”
季迟临突然开口出声，曹念青乖乖把手机递了过去。
姜启想挽回也来不及了。
照片里，男人唇角噙笑，女人眉眼含情，两人都露出正脸，举止亲密，坐的极近，连她的皮肤都泛上了明显的粉色。
曹念青很没有眼色地继续介绍道：“这女孩儿叫陶瑶，我有预感一定能大火。”
“照片里她身边的这个是男主，今天恰好也在咱们饭局上。”他招呼了一声，“之海。”
徐之海冷不丁被cue，内心突然兴奋了起来，当即摆出最完美的营业微笑在金主面前露脸，希望留下个好印象。
李哥可是说过，人的机遇无处不在，要随时留心把握，说不定金主与自己的一面之缘就让对方上心了呢。
季迟临看着照片，握着手机的指节一点一点收紧，他垂下眼，屏幕骤然熄灭，映照出他面无表情的脸庞。
良久，他执起全程丝毫未动的酒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被玻璃杯映的肃白，一饮而尽。
他一颗一颗扣好衬衫的扣子，站起身，下一秒就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矜贵得体的模样，似笑非笑对众人道。
“我有事先走，祝诸位玩的愉快。”
徐之海感觉到一道淡淡的视线压过他的脸。
-
从酒店回景山的路上，黑色的宾利穿梭于车流，季迟临在后方闭目养神。
路程前所未有的长，长到他能回想起许多掩埋在记忆中的画面。
第一次见到陶瑶到底是什么时候，季迟临记不清了，有关于她的记忆都变得破碎，他只记得那应该是一个阳光浸透的午后。
冗长无聊的宴会，上流豪门的家族们每隔一段时间总爱组上那么一场，男士们坐在会客厅里高谈阔论着生意经，太太和小姐们在花园里端着瓷杯谈笑交流。
几个少年百无聊赖地走在一处，姜启打了个哈欠，“无聊的要死，咱们逃吧。”
季迟临单手插兜走在最前方，没什么外露情绪，有个少年说，“迟临哥没嫌烦啊。”
“他长年累月在国外呆着，不怎么受这种场合摧残，多来几次就知道了。”
“就这聚会，我看就是变相拉皮条，我妈肯定不知道又在哪给我相看姑娘呢，”和季迟临同岁的本家堂弟季明易抱怨道，“有什么好催的，搞的人压力大。”
姜启挤挤眼：“相信我，咱们这群人当中，你一定不会是最后有对象的那个。你就把矛盾转移到季迟临身上就行。”
众人一听就开始笑，谁不知道季迟临出了名的眼光高，估计这辈子都不一定有看上眼的女朋友。
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混熟了都很心直口快，嚷嚷道：“话虽然这么说，脸，金钱，能力，我要是有二少的任意一样，我还觉得全世界都配不上我呢。”
无法撼动的地位、背景和能力，将他培养的高高在上。
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句，“诶，我听说这次陶家的陶瑶也会来啊。”
“陶瑶，谁？”
“陶锐那小屁孩他姐姐。”
“我靠，不对，陶锐什么时候有个姐姐？”
“我听说啊，他姐……”之后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
不久后，众人哄笑起来，“谁能看上这样一个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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