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瑶瑶，”季峥转过身，像是随口一问，“你经常和迟临相处吗？”
经常相处？饕餮精实话实说，摇了摇头：“没有啊，我好久都没见到他了。”
“怎么了？”
陶瑶不是会撒谎的女孩。季峥放松地笑了笑，看着她脸上天真又诚实的表情：“没什么，走吧。”
卫生间的门没有反锁，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并没有太过亲密的动作。
他像侦查犯罪现场一样勘验着周围的环境。
季峥把一直没有点燃的那根烟扔进拐角的垃圾桶里，唇角扯了扯，他一个大男人也太敏感了，居然连亲弟弟都怀疑上了，这叫什么事。
实在太不像话。季队长唾弃了自己一把。
家宴的规模并不大。季迟临和季明易坐在一起，陶瑶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冷着脸，没有分给她一分一毫的视线，仿佛根本不想看见她这个人。
陶瑶想，季迟临可真奇怪呀，在卫生间一步步逼问她的时候那么拽，像是心中早有预料，气场直起两米八，结果听见她回答后又仿佛遇到了什么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到现在已经拒绝看见她、逃避现实了。
无所谓啦，吃饭最重要。陶瑶挑了一个空位坐下，她右手边就是姜启，对方还笑眯眯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季明易觉得季迟临从刚才开始情绪就不太对，家宴上人又不多，小夫妻分开坐总感觉怪怪的。
季迟临除了脸上有点冷，又恢复了平时眼高于顶的那个死样子，连靠着椅子的脊背都挺直。
季明易低声试探道：“哥……你不和我嫂嫂坐一块啊？”离那么远呢。
季迟临回答的很果断，“不去。”
“好吧。”季明易说。
他抬起头，接着道，“哦……你想去也没法了，没有位置了，我峥哥过去了。”
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品，很多陶瑶都叫不出来名字，但她笃定会很好吃，让她瞬间沦陷。
当饕餮精刚从眼花缭乱的状态中回过来神时，她发现她右手边居然换了个人，一抬眼就对上了季迟临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睛。
陶瑶：……
救命，她现在又被季家两兄弟夹在中间了。
饭局往往是交流感情的过程，季家也不例外。季立堂坐在主位，询问道：“明易，你还在搞拍戏那些东西？”
季明易没想到大伯第一个就cue到自己，他在娱乐圈抛头露面家里一直颇有微词，“啊，是。”
幸好他接下来就和季迟临谈起了商场上的事，话毕，季立堂叹道：“明易，你还是要多向你迟临哥和姜启哥多学学啊，别整天搞那些家里人都不支持的东西。”
说完，他看了大儿子一眼，“我听迟临说，你直接从局里过来的？陶锐也在那？”
“嗯。”季峥抬眼问，“怎么了？”
“怎么不顺便把人叫过来。”
“不是说家宴么。”姜启也被季立堂看着长大，算是半个儿子，季明易更不用说，相比之下，陶锐就远得多了，季峥说，“叫他干什么。”
“怎么说话的，”季立堂语气似有责备，“都是一家人，见什么外。”
说这话的时候，季立堂一直看着陶瑶，露出长辈看待亲切晚辈的笑容。
季峥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季立堂的意思，他回来之前和他通过电话，提了他和陶瑶的事情，老头子当时没说什么，现在看来倒是很支持。
季峥唇角一松。
陶瑶沦陷在美食当中，只管闷头吃饭，突然发现自己的盘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酱烧鸡腿。
这盘菜离她有点远，她一直没夹着，正失落着呢，一抬头，正对上季峥深邃明亮的眼睛。
手机传来震动，季明易划开屏幕，看见姜启给他发来的消息。
姜启：【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季明易：……好熟悉的话语。
姜启：【我怎么感觉，你大哥看陶瑶的眼神，……直勾勾的呢？】
姜启还是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
实际上，那是一种炙热的、滚烫的，同时又充满侵略性的眼神，再直白一点，赤裸裸的翻译就是我看你大哥的眼神像是想要把陶瑶吃了。
季明易心想，我开始怎么和你说的来着，当时懒得搭理我，现在你也懂了？
但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季明易心中掬了把泪。嫂嫂，二位兄长，我真的为你们遮掩和付出了很多。
季明易：【你看错了。】
姜启：【我还看见你大哥给她夹菜了……】
什么？？？季明易愣住了。
我迟临哥还在旁边，你们就敢这么光明正大？？无所顾忌？？？
季明易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正当他在想怎么圆过去时，姜启紧接着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不得不说，你们季家的感情真好啊，父子相亲，兄友弟恭的，气氛和和美美才是一家人。】
不像他们姜家，一开始就闹个四分五裂，不但兄弟妯娌之间吵个不停，就连他亲妹妹姜意都跟他闹，最后还搞个离家出走。
姜启字里行间里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季明易：……呵呵。
“工作挺辛苦的吧？”季立堂问。
“不辛苦。”季峥说。
“几天半个月都回不了家一次叫不辛苦？”
他语调高高扬起，显然对大儿子的工作很不满意，或者说，他对大儿子这个人都不满意很久了。
哪怕是爱玩的姜启，也知道接手家业的重要性。但季峥却像是天生反骨，戾气难驯，上学时便打架找事样样不落，长大后以为他能收敛点，没想到纹身一洗直接去做了刑警，完全不按照家里的规划好的道路走。
季峥皱了皱眉，也跟着呛声，“我喜欢不就得了。”
他不耐烦地回了季立堂一句，看见陶瑶的杯子空了，附身低头问她，“喝不喝水？”
陶瑶摇了摇头，“现在不想。”
看见她低着头像小仓鼠一样吃着东西，季峥扯了扯唇角，在她耳边小声道：“想喝水就叫哥哥，哥哥给你倒。”
他说完，这才直起身子，坐回去。
陶瑶和季峥说完话，正啃着鸡腿，本能察觉到右侧无法忽视的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她不习惯地把脑袋往里缩了缩，继续吃东西，然而没有用，随即，一道温热且微妙的触感从大腿处传来。
陶瑶瞪圆眼睛看过去，季迟临本来就和姜启换了位置，坐在她旁边，现在莫名其妙朝着她又靠近了一点。
她今天穿了一条短裙，裙边下是莹润白嫩的小腿。
季迟临表面下巴微抬，脸上没什么情绪，像是认真听着季立堂的讲话，领带衬衫都一丝不苟，衣着整齐严谨到随时可以去参加重要会议。
然而，在餐台桌布的遮挡下，他下面质感极佳的西装长裤却同她裸露的小腿肌肤蹭到了一起，她甚至能感受到裤子包裹下紧实的腿部肌理。
饕餮精疑惑：这是在干什么？？这地方也不小啊，为什么要挤我？
季峥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席间推杯换盏，季峥碰了碰杯，饮尽手中的酒，终于转到了今晚的正题上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大家。”
季立堂笑了笑，“巧了，刚才还在说你十天半个月不回一次家，家里正好也有事情想要告诉你。”
他头发已有花白，但一双眼睛却犹如鹰隼，“天下没有完美的事情，喜欢的东西也不是样样都能得到。”他意味深长道，“峥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季峥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攥紧，困惑道：“什么意思？”
陶瑶眨巴着眼睛，完全不知道这对父子在打什么哑谜。
李美珠忽然捂着嘴笑起来，看着她：“看来是家里的饭菜太好吃了，得好好嘉奖今晚负责的厨师，看瑶瑶脸上弄的。”
陶瑶下意识用食指抿了一下嘴角，发现是刚才啃鸡腿的时候不小心蹭上了点酱汁。
季峥看到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正准备抽两张纸巾，却看见自己的弟弟直接把陶瑶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动作娴熟地抚住了她的后颈。
季迟临的手指与她的皮肤亲密无间，“别乱动。”他弯腰抽了张纸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目光在她脸上毫不掩饰地打量，“好了。”
季峥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带着刻意的压制感：“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陶瑶没想到季迟临会突然搞这么一出，她也惊到了，控制不住从他手中脱离后退时碰到了餐桌上的筷子。
筷子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迟临把纸巾叠好扔在一旁，吩咐身边的佣人：“去，再去给二少夫人拿双筷子。”
季峥怔在原地，瞳孔略微放大，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怀疑自己的听觉，脸上仍然带了点笑，“迟临，你说什么？”
季立堂的声音恰时响起，“既然赶上了，就让我先说吧。你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刚好错过你弟弟和陶瑶的婚礼，”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可惜了。”
仿佛还嫌刺激他的不够狠，季立堂说：“对了，你要和大家宣布的事情是什么？”
姜启现在算是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他低声道：“不会吧，你大哥不知道他俩结婚啊？”
季明易欲哭无泪：“你看现在这情况，这不废话么……”
季峥身形往后踉跄了两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指尖开始一点一点变凉，然后又不断发烫，甚至现在谁给他一枪，他或许都没有丝毫知觉。
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一切根本说不清楚。
大脑开始是一片空白，后来又全部充斥着刚才的那几句话，反反复复，喉咙间涌上一股铁锈味，季峥直接咽了下去，习惯性地想抽根烟。
他点了很久才将那根烟点上，咬在嘴里，把翻涌的血味压下去，他以为他的手一定是抖的，脸色或许会很狰狞，会很难看，但他垂眼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却发现他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脸上只是面无表情的模样。
一根抽完，他又点了一根，这次没抽，只是虚虚夹在手中，在指间燃起一点猩红，白色的烟雾飘在身后浓郁的夜色里，烟灰逐渐落地，烧到最后他都丝毫未动，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火星舔舐着他的手指，他像是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痛，直接让最后一点火光都在他手中燃烧殆尽。
在所有知情人都以为他要暴起的时候，他却格外的平静。
他甚至上前，握住陶瑶的手腕，平静道：“你来告诉我怎么回事，嗯？”
他知道他现在笑起来的样子并不会比哭好看上多少。
季峥最后上扬的语气让陶瑶心里发慌，季迟临也过来握住她同一只手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让季峥松开手，“你放开她，不关她的事。”
“哥哥，我……”他力气很大，让她颤抖出声。
“哥！”看他不为所动，季迟临语气加重，扬声道。
两人都是“哥”“哥”的喊，倒是很和谐，在季峥听来却格外刺耳。他心中冷笑，亏他他妈的还一直以为陶瑶叫哥哥好听。
“季迟临。”季峥直起身，忽然叫了他的全名，吐字格外清晰。
他松开陶瑶，紧接着是迅速挥上去的拳头，“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季迟临没有闪躲，硬生生接下季峥的这一拳，嘴角瞬间出了血。
季立堂终于反应过来，吩咐道：“还不上去赶紧给我拉开！”
但居然没有人能拉的动他们，现在，兄弟两人身上的气势都太吓人了。
季家规矩森严，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说得上传统。一旁的镜子是让他们每日以正衣冠、举止得体用，现在却清晰地倒映出兄弟对峙的情景。
他们身高齐平、互不退让，他们针锋相对、眼神冷漠，目光一寸寸碾过对方的面容。
佣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得惊呼出声，现场一片混乱，季明易向姜启哽咽：“我早就跟你说咱们走吧，你非不听，这下好了……”
平静只是风暴前的假象，季峥的情绪这才爆发出来，像是领地被侵犯的猎豹，随时可能发出任何人都无法招架的攻击，“你居然能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
“我才走了多久？你他妈告诉我，我才走了多久！”到最后一句话，季峥咬着牙根，“觊觎兄嫂，这就是你堂堂银兴季总。”
他警校出身，体能素质拔群，但季迟临也常年保持着高强度的健身。季迟临衬衫下肌肉鼓起，伸出手臂格挡住他进一步的动作，试图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们可以谈谈。”
“谈什么谈，”季峥手臂肌肉鼓起，脖颈和手背都泛出道道青筋。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撕碎，“我让你照顾她，你他妈直接把她照顾到了床上？”
季迟临衬衫扣子开了两颗，头发垂下几缕搭在额角，他微微地喘着气，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陶瑶，“你先去我的车上等我。”
季峥一手制着弟弟，保持着两人对峙，转过身来，眼里对她没有了任何往日的温情：“你走一个试试。”
陶瑶……
陶瑶吓得打了个嗝。
然后坐上姜启的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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