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老赵身后跟着五六个媒体，以为肯定能把徐之海交代的事情办成的时候，有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是周值。
众人内心一惊，纷纷架起长枪短炮，周值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镜头，淡淡道：“有事？”
带头的老赵先是内心一紧，反应过来后呵呵笑着说：“周老师，你好你好。这可太巧了，我们今天探班，片场啊化妆室啊什么的都拍过了，就想呃……另辟蹊径，来主演们住的酒店看看。”
周值侧过头，下巴微抬，向着房间的方向，那里还没有完全关上门，“想看我的？”
几个娱记手中的摄像机都端不稳了，七嘴八舌说道。
“这是周老师房间，真的可以吗？”
“天。”
“这这这……”
他们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神色，只有老赵瞪大了眼睛，眉毛都不由自主地皱成一团，充满疑惑地看向他身后。
这是周值的房间？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周值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几个娱记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往里进，然后大拍一通了。
废话，周值入圈多年，一向只专注于作品，私下的生活状态几乎从不呈现在大众面前，就连他的粉丝对他的习惯喜好都知之甚少。
如果今天能窥探一二，大把大把的流量岂不是手到擒来？
众人跃跃欲试，谁料，下一秒周值却微笑道：“抱歉，和大家开个玩笑。”
众人：“……”
“可以拍我，里面涉及隐私问题，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老赵还是不死心，像是有什么非进不可的理由：“这……”
周值看了他一眼，冷不丁问道：“你和徐之海认识？”
“您是怎么知道的？”说完，老赵才反应过来，周值稍一试探，他就露馅了。
“不是，我和他……”
周值微笑着直接打断他的话，“以前好像见过。”
“原来是这样……”老赵只好尴尬一笑，娱乐圈里的哪个不是人精，周值办事一项稳妥，向来谁也不会得罪，但这次明显是要管这件事了。
“行，周影帝的面子我们一定要给，”他转过身，招呼其他人，“走，走，咱们去看看别的地方。”
陶瑶把周值和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徐之海对陶瑶觊觎很久了，然而，眼看进组这么久以来，他和陶瑶的关系毫无进展。
凡是他徐之海看上的女人哪个不是手到擒来，怎么就碰上了陶瑶这个钉子。徐之海冲动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了陶瑶的助理郑晓云，找来了媒体。
如果不是郑晓云临时反悔，现在陶瑶就会和徐之海一起出现在镜头面前，紧接着，她和徐之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新闻便会以席卷之势在互联网上传播。
同为光行艺人，徐之海二线对上陶瑶十八线，公司会偏袒谁、保全谁的名誉，不言而喻。
如果陶瑶识趣，最好的处理方式便是认下和徐之海的绯闻，后续说不定还能靠捆绑cp炒一波热度。
如果她不识趣，毫无疑问，她会被扣上无数顶帽子。
徐之海可以说她是仙人跳，说她故意勾引自己，主动邀请他进她的房间，说成是她心怀不轨。
在娱乐圈内，对一个女人进行荡妇羞辱是最简单的事情，尤其陶瑶还没有粉丝基础，没有人能够为她说话。
就像李哥所说，这样一个女人拿捏起来轻轻松松。
陶锐当初和她说娱乐圈弯弯绕绕太多，又脏又乱，陶瑶还以为是故意劝退她的借口，没想到今天就应验在了她身上。
“人都走了。”周值推开卫生间的门，接着脚步一顿。
卫生间内没有开灯，光线从打开的缝隙中透进来，陶瑶靠在墙角，整个人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周值开了灯，站定在她面前，他蹲了下来，视线由俯视变为平视，落在她的脸上，发现她的眼圈是红的。
“好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事了，他们都走了。”
陶瑶一直沉浸在发呆和想象中，她并不脆弱，没有很难过，只是受到了些意料之外的冲击。
但听见周值温和的声音，她突然控制不住地有点想哭。
她说的断断续续，语序都颠三倒四，“差一点就被发现了，”抽抽嗒嗒道，“发现我和徐之海在一起，他们会骂我，我今天就挨骂了，很凶，我都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
“不哭了，”周值擦掉她一颗一颗的眼泪，看着她，“你看到网上那些东西了？”
指腹滑过她的脸颊，两人第一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当事人都没有觉得什么不对。陶瑶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扫过他修长的手指。
一听连周值都看到那些骂她的话，陶瑶更委屈了，“连你也看到了，他们是不是把我骂出圈了啊……”
“没有，”他平静地看着她，把她微有凌乱的几缕发丝拢到她耳后，“这件事以后再说，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对不对？”
见她点头，他站起身，把她拉起来，“去把脸洗一洗。”
陶瑶洗脸的时候，听见外面“砰”的一声响，接着传来周值罕见带着戾气的声音，“把衣服穿好，滚出来。”
-
徐之海顾忌地看着沙发上的周值，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掺和进来。如果不是周值出现在这里，他早就一走了之了。
陶瑶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徐之海和郑晓云，说了第一句话，“这种情况，两位是不是要给我个说法？”
郑晓云张张嘴，徐之海抢先她一步开了口，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你的助理说你约我私下见面，我来了之后发现只有她在这儿，”他一脸晦气道，“谁知道她直接就抱住我，我还没问你们怎么回事？”
郑晓云对徐之海是出于皮相的喜欢，但这种喜欢绝对不会超出自身的利益。她本来还想保全他们两个人，没想到徐之海直接毫不留情地把锅推到了她身上，明显是不想管她的死活。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反应过来后也不留情面了：“你颠倒什么黑白，明明是你说让我把陶瑶带到这，其他的不用我管，什么我约你见面？”
“既然我找的是陶瑶，那怎么过来的是你啊？”徐之海一口反驳，白了她一眼，“你装什么，别血口喷人。”
“就是你让我约的陶瑶，不然你能进来吗？我过来那是因为我……”郑晓云气急，她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我抱你你不也挺乐意的吗？我看是个女人你就都愿意吧，你不也挺装的吗，你不愿意我能直接把你推倒？”
眼睁睁看着狗和狗咬了起来，周值坐在沙发上，淡淡道：“徐之海，外面来的媒体可是你的人。”
徐之海停下来，面色一僵，矢口否认道：“什么媒体，我不知道。”
“你被解雇了，收拾你的东西走吧，”陶瑶看也没看郑晓云一眼，“我会通知郑业那边，你自己向他解释。”
郑晓云见自己丢了工作，脸色苍白道：“我……”
助理出卖艺人绝对不是小事，陶瑶这次不会再心软，“你们两个都从我的房间滚出去。”
两个人都走后，陶瑶坐在沙发上，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半晌，她没头没尾来了句：“你是不是也以为网上说我的那些是真的。”
周值侧头看她，“为什么这样想？”
她低下头，拨弄着抱枕上的流苏，小声道：“我演的那个角色很坏，挨了很多骂。”
周值会不会也被徐之海粉丝的逻辑洗脑？
周值觉得她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天真，他失笑道：“这才哪到哪。”
“我演过毒贩。”
“很坏吗？”陶瑶抬起头问。
“臭名昭著，值得千刀万剐。”
“我不相信，”陶瑶看他一眼，周值清晰的面容近在眼前，“就凭你这张脸，你做什么事情观众都会原谅你。”
周值被她的话逗笑了，“当时导演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认为我的形象根本不符合，所以我减重了二十斤，皮肤晒到蜕皮，怎么不讨喜怎么来。”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他靠在沙发上回忆，“当时还脱了很大一批粉，说看到我就会有阴影。”
一直以来陶瑶听到的都是对他的夸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过往，这下安慰的人反倒成了她，她结结巴巴道：“那，那只能说明你演的好，骂的是角色，不是你。”
周值好笑的看她一眼，“这就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你该想通了。”
他继续道：“荧幕上不都是伟光正的角色，演员需要饰演不同的角色和人生，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哪怕你出演的不是宋颜，是宋念，她们仍然会因为徐之海的原因讨厌你。”
“有些人会带着宋颜的滤镜看你，有些人会带着你的滤镜看宋颜。”
-
“我知道她不靠谱，没想到能恶心成这样，”嘉嘉知道这件事后气地直撸袖子，恨不得去打这两个狗男女一顿，“能不能告她啊？”
“要不是看她人已经滚了，我非得和她打一架。”
陶瑶换了新的酒店房间，现在正趴在床上刷手机，现在过了那段时间，又经过周值的开导，她心情已经平和了不少。
微信剧组群里发来消息，曹林通知第三次剧本围读，只不过这次没有她的事。
又围读啊，多少有点频繁了。
“最近怎么回事，进度推的这么慢，”陶瑶嘀咕道，“卡戏了？”
嘉嘉想起她听见的传闻，“听说是周影帝那边的问题。”
“不能吧。”陶瑶惊讶。
第二天，陶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夜宴过后，皇帝逐渐发现，一向温和中庸的太子隐隐起了违抗之心，忤逆他的命令，锋芒渐露的儿子让他感到恐慌。
为了保证烟雾袅袅的效果，茶杯中盛满了滚烫的热水。
大殿内，怒火中烧的帝王摔下瓷杯茶盏，以此宣泄情绪，树立权威。
但这场简单的戏，饰演皇帝的老演员和周值的表现都堪称完美，偏偏在群演这里连番失误，导致重拍了三次。
陶瑶和周值分开拍摄，不在一个摄影棚。她刚下戏，正准备卸妆的时候，两个群演路过休息室，交流声被里面的陶瑶听的一清二楚。
“这回是不是有点过了？妈的，瓷片差点碰到周影帝眼睛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陶瑶动作一顿。
“哎呀不想了不想了，先吃饭，饿死了。”
“还是去道个歉吧要不。”
“真不想去。”
……
有不少人都在悄声谈论着这场拍戏的意外。陶瑶找到周值的时候，他正在阖眼休息。
陶瑶正在想来时间不对，想要悄悄离开的时候，周值却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瞧见她，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讶然，像是没有料到，“你怎么过来了？”
陶瑶把发生的事情打听的一清二楚，“我听说你这边进展不太好，就溜过来看看你。”
她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落进他的眼睛里，周值突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小意外，不是什么大事。”
陶瑶以前觉得他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是成熟的体现，现在却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他都不关心自己身体的吗
她莫名生气，连声调都扬了起来：“什么叫不是大事，你身边怎么连个助理都没有啊？！”
周值说：“张允去找导演沟通了。”
不远处有群演走了过来，正是连续ng那两个，一见到周值就道歉：“周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们也吓了一跳……”
陶瑶毫不留情打断了他们的话，“知道不好意思就好好演，打嘴炮有什么用？要不是你们连续ng，这条早就过了。这次是瓷片，下次如果是热水泼到身上了呢？周老师真出了什么事你们负责啊，知不知道我们周影帝有多贵？！”陶瑶真想立刻给姜意打电话，好好问问他哥在干什么，仗着投资方为所欲为，“什么人都要往剧组里塞？”
陶瑶连续强势输出，偏偏每一句话都在戳他们的痛点，两个群演被她连连直怼到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这么嚣张的女主演背后有没有什么保驾护航的金主，最终落荒而逃。
陶瑶还没说完人就跑了，见周值没当回事，陶瑶气咻咻道：“还有你，脾气总是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他们就是看你好说话才越来越肆无忌惮！”
不过脑的怒骂一通后，陶瑶才反应过来，她好像对周值说话也挺肆无忌惮的。
先不说周值是无辜的了，作为前辈，他们两个的咖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她刚才都对周值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批评他了来着？
回过神来，陶瑶尴尬找补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你……哎呀，算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陶瑶见圆不回来了，干脆眼一闭，把左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他，又晃了晃右手里的另一根，示意道：“特地给你留了一根。”
周值还沉浸在她刚才的输出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陶瑶。看见陶瑶递给他糖葫芦，他愣了一下，接着笑道：“谢谢道具粉碎机。”
怎么连周值都听说她这个外号了？
每次拍有关饮食的戏份，别人都是吃一块装装样子，方便以后循环利用，到了陶瑶这里，各种糕点就没剩下过，有多少能吃多少，恨不得连盘子里的渣渣都给舔了。
道具师每次都要哭笑不得的上来补，故意开玩笑说剧组最大的开支在季皎吃东西这块，以后要扣她盒饭。
还有一次陶瑶没看出来是盘子里面的菜是假的，一口下去直接把模具咬碎了，让工作人员齐齐震惊。
久而久之，陶瑶就得了“道具粉碎机”这么个称号。
“你刚才怎么那么凶？”她每次都让他出乎意料。
“我就是很凶啊，不可以吗。他们那种懒散的态度，要不是不方便，我真想直接上去揍他们一顿。”陶瑶抬着下巴道。
“哦，这么厉害，那上次是谁看了网上评论就哭的？”
“我那是，我那是……”陶瑶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上次在周值面前哭怪没面子的，她气恼地收回手，“不给你吃了，我走了！”
她正要站起身，周值拦住她，好笑道：“我吃的。”
他看着她气咻咻的样子，不敢再逗。
陶瑶见他不说了，这才哼了一声，又坐到他旁边，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把红彤彤的糖葫芦塞到他手里，“只要你不再说，我就不和你计较。”
周值无奈笑叹：“好的。”
两个人都没有换戏服，陶瑶粉色的裙角拖在地上，同他上面绣有芝兰玉树的长袍落在一处，拓下交叠的影子。
在阳光中，周值看着她头顶珠钗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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