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可是陈晚月没有听见，她全身心沉浸在未来的畅想中，口若悬河说完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贺云洲，我们合作好吗？”
“你先等等。”贺云洲拿起旁边的一把锄头走到靠里的一块地上刨了刨，快速地拉出一根保存完好的甘蔗，削头去尾，又去了皮砍成一节节。
陈晚月在旁边瞧得直舔嘴，正要伸手去拿一节，却被贺云洲瞥了一眼：“等等，还没洗呢。”
“这里有水源？”陈晚月四周瞅了瞅。
“嗯，不然我要从上面挑水下来太费事了。”他抱起削好的甘蔗走到边角一丛丰茂的野草之前，拨开草丛，一个小池子出现在陈晚月的面前。
“贺云洲，你真是只狡猾的狐狸，连水源都要藏起来。”陈晚月啧啧感叹。
“这你可错怪我了，我来之前它就藏在这里的。”贺云洲嘴角轻扬，递给她一节洗好的甘蔗，“吃完了再说你的合作计划。”
陈晚月接过甘蔗啃了几口，等喉舌的干燥一缓解，她就迫不及待问：“你这块地除了种甘蔗还有别的用途吗？”
“你想栽茶树？”贺云洲瞥了她一眼，“我带你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把茶树栽在这里。”
“心有灵犀！”被看出想法的陈晚月也不讳认，笑眯眯地说，“种蔬菜和甘蔗需要阳光，可是茶叶却不需要那么多的阳光。”
她抬头看了看四周说：“你看这里经常有雾，日照时间短，光照较弱，正好适合茶树的耐阴习性，而且空气湿度大，有利于茶叶芳香物质的合成，在这里种植出来的茶叶香气会比较浓。”
她蹲下身子，拿起一块土用手指搓了搓说：“这里是砂质土壤，通气良好，酸碱度也适宜，加上落叶多，土壤肥沃，有机质丰富，非常适宜于茶树生长，这样栽种出来的茶叶品质优良，适合做成好茶叶……”
她忽然住了嘴，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又低头瞪了瞪凝目注视她的贺云洲，故作轻松说：“你不懂吧？这都是我从书上学来的，我有一本书叫《茶树栽培技术》，里面有好多茶树种植知识。”
“嗯，我是不懂。”莫名其妙挨了白眼的贺云洲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抿嘴一笑，把洗好的甘蔗放到竹筐里，“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上面的茶苗可以移栽的时候就种到这里来，以后你只需要偶尔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就可以了，别的交给我。”
“行，等可以采摘了，我制成茶叶卖出去后给你一半。”陈晚月说。
“一半？”贺云洲瞥了她一眼，陈晚月立刻改口：“你要六成也可以，不过不能再多了，我还有三个小孩要养。”
“三个小孩？”贺云洲看着她，好看的桃花眼中掠过一抹笑意，“你弟、你妹和你？”
“说过了，我不是小孩！”陈晚月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是刘六斤，他没爹没娘的，只有一个奶奶，太可怜了，我妈决定帮他了。可以吗？”
要培植好一棵茶树，不仅需要施肥、修枝整形、病虫害防治、浇水除草等等，这些事既繁琐又辛苦，而且还要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相较而言她在家制作茶叶确实舒服多了，所以贺云洲分六成也算合理。
“我问你几个问题。”贺云洲一边从地窖里抽甘蔗一边说。
“你说。”陈晚月严肃地点了点头，作为合作方，了解情况规避风险是正常的。
“第一个问题，你打算在哪里制作茶叶？”贺云洲问。
“在家里呀。”陈晚月说，虽然制作茶叶需要场地，但她目前还不确定能从黑市上买到多少茶青，而一两年内她自己种的茶树能采摘的茶叶量也不多，家里的条件虽然简陋，但若只是少量制作茶叶也能勉强凑合。最主要的是她现在也没钱，等以后卖出茶叶有本钱了，她打算找个稳妥的地方搞个手工作坊。
“有隐患，”贺云洲将甘蔗砍成一节节，放进陈晚月的竹筐里，“你家房子小，以后你妈开始上课了，人来人往，很容易被人发现。”
“不会！”虽然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陈晚月还是说，“我会小心的，把茶叶放到楼上去晒，炒青的时候挑半夜没人的时候做。”
“量少可以，量多还是要想办法。”贺云洲也不否定她，他直起身子盯着陈晚月，“第二个问题，在茶树可以采摘之前，你是不是打算去黑市买茶青做成茶叶然后放到黑市去卖？”
“嗯。”陈晚月直接承认了。
“所以你想要板车就是去黑市拉茶青？”贺云洲接着问。
“嗯。”二连答。
“好，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贺云洲说。
“有。”陈晚月仰着头望着他，“你要不要跟我合作？刚才说的分成可以吗？”虽然这件事她自己也能做，但不知怎的，她还是希望他能与她合作。
“合作可以，但我有几个条件。”贺云洲不慌不忙地拿起弯刀砍了两颗大白菜和两颗花菜放入她的竹筐内。
“你说。”陈晚月暗暗在心里算了算，六成不能再多了，如果贺云洲不能接受，那她只能自己独自做这件事了，不过她在农活上徒有理论知识，动手能力不强，栽培出来的茶树肯定没有贺云洲种出来的好……
“第一，我不同意你在家制作茶叶，风险太大。”贺云洲深深看她一眼，“由我提供场地，包括前期需要的工具都由我来提供。”
“啊……”陈晚月张了张嘴，如果有个宽敞的地方那当然好，但贺云洲家里成分不好，如果到他家不是风险更大吗？
贺云洲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我家在公社里有一个老宅子，在别人名下，就在……供销社的对面，没人住，里面隔音也好，拿来制茶最好不过了。”
供销社对面？难怪他昨天往对面那条巷子里走。
陈晚月自然同意。
“第二，你只要出技术，买卖这一块都由我来负责，包括最早的本儿！”贺云洲说。
“啊！”陈晚月嘴巴张得不能更大，那……她能拿到四成吗？
“然后，我占一成！”在她开口之前，贺云洲慢条斯理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啊！！！这……太出乎意料了！
陈晚月愣了愣！
“不行！”陈晚月回过神来断然否决，这样占尽便宜的事她做不出来，也为自己刚才那样度测贺云洲感到羞愧，“我……”
“就这么说定了！”贺云洲不容分说，“我虽然不懂制作茶叶，但是我知道制茶工艺是决定茶叶优劣最主要的因素。而且以后在种植茶叶方面，你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也要时不时跟我到这里指导我如何种植。”
“不行。”陈晚月坚持，“前期的成本我能出……三十五元，茶树我会跟你一起种植，去黑市我也必须分担，不能把所有风险都转嫁给你，然后，你拿一半！”
然而，贺云洲比她更为倔犟，两个争来争去，讨论了半天最后达成协议：贺云洲提供场地，陈晚月提供技术；前期成本陈晚月出二十元，剩下的由贺云洲补齐；茶树由两人一起培植照顾，陈晚月负责技术指导，贺云洲负责实际栽培；买茶青因为涉及到分辨茶叶品质好坏，由陈晚月主导，而卖茶叶由门路多广的贺云洲负责。
而关于股份分成，在贺云洲斩钉截铁的坚持下，陈晚月占了八成，而贺云洲占两成！
陈晚月咬了咬唇，同意了。现在争论不休也没什么意义，等以后真赚到钱了，她再多分给贺云洲就是。
等协议达成，贺云洲也干完了手上的活。他指着陈晚月已经装了甘蔗和蔬菜的竹筐说：“你今天先把这些带回去过小年，我这里的菜吃不完，以后每隔三天我给你送到你们村口的那棵大榕树给你。”
“嗯，谢谢。”陈晚月也不客气，她菜地里的菜长成了以后也可以分给贺云洲。
“你明天有空吗？”贺云洲将自己要带回家的甘蔗和蔬菜也装好。
“有空。”陈晚月说，“除了今天下午我都有空。”她答应了顾安宁那群小孩今天下午教他们“强身健体术”。
“我想请你帮个忙。”贺云洲看她一眼，将自己想去红曲公社买缝纫机的事说给她听。
“没问题。”陈晚月比了个ok的手势，又立刻收了回来，讪讪一笑。
贺云洲仿若未见，自顾自地收拾着锄头等农具：“接下来的时间，你如果有空，我们去公社那个老宅子里看看需要做哪些前期准备。”
“砌土灶，你会吗？”陈晚月随口问。
“嗯，你说要求就可以。”贺云洲云淡风轻地说。
“贺云洲，你太强了！”陈晚月兴奋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她刚才正烦恼着要去哪里找个信得过的泥水匠砌灶，没想到贺云洲无所不能，竟然连这么高难度的活儿都不在话下，一下子就帮她解决了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须臾，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那双因为开心而笑得像月牙儿般的眼睛，嘴角被她感染，缓缓漾起一抹清浅而愉悦的笑意。
第一次，他为自己拥有的手艺感到如此骄傲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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