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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章


心里揣着事的周未干起活来飞快,到了宿舍三下五除二把要换洗的床单被罩包起来塞进包里。

        兴冲冲的去凉戈的宿舍找她时,楚凉戈也正好把床单折完装好。

        “快走快走!”周未拉着她飞快的往楼下跑。

        “欸,你等我一下。”楚凉戈松开周未手,跑到宿管阿姨的传达室,透过那扇小窗户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宿管阿姨好。”

        年过半百的宿管阿姨嘴上挂着半拉瓜子壳,拉开窗户从里探出脑袋来:“什么事?”

        “您这有用不着的麻绳么?”

        阿姨思索了一瞬,吐掉嘴里的瓜子壳,猫着腰的在杂物盒里翻找:“你要细的粗的啊?”

        “细的就行,谢谢阿姨。”楚凉戈一笑,接过从窗户里递出来的绳子说:“还得麻烦用用刀子。”

        宿管阿姨冲桌子上的美工刀努了努嘴。

        麻绳被楚凉戈利落的从中间裁成两节。

        周未看她攥着两根绳子出来,一脸不解:“你拿这个干什么?”

        “捆书啊,不然一会得抱着走。那样很容易散开。”

        “哎呀快走吧,再晚人家都打完球了!”周未现在心里装的全是看球的事儿,她拉起身边温温吞吞的人迫不及待的往球场跑。

        盛夏四五点钟的太阳炽热依旧。

        楚凉戈被拉扯着来到球场前,阳光晒得她光洁的脸上又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与刚才的兴致盎然不同,周未打来到球场前就开始拘谨扭捏。

        想进去看,可篮球场里只有那一簇打球的男生,从外面看,又得隔着一层铁栅栏。

        叫凉戈来陪着她就是因为自己一个女生太扎眼。平时倒也算了,会有很多女生借着空闲围在篮球场里看打球。可现在临近放假,操场球场上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进去是不好意思进去了,她只能隔着铁栏杆往里瞅。

        楚凉戈安静地站在一旁,手里小拇指粗细的绳子被裁成两节。长度不够了,她摸了摸绳子的截面,打算把扭成股的麻绳从中间拆解开来。

        于是她自寻了一处离周未不远处的树荫,楚凉戈站在树下,拆解起了手里的绳子。

        “欸欸凉戈你快看!这些人是校队的!他们怎么在室外打球啊?”周未兴奋的手舞足蹈,根本就不知道身边的人早已经退到了一旁。

        “好好的球场装什么栏杆!谁半夜来偷你的塑胶地啊?!”周未抬腿猛踢了铁栅栏一脚。

        致远的篮球场外装了一圈的铁栅栏,后面的足球场则更为夸张,直接用细细密密的铁网把绿茵地的四面围了起来。

        不知道哪一届的学生,因为路过被球场好巧不巧飞出的足球砸断了鼻梁,打那开始致远就把两个球场围了个固若金汤。

        周未个儿矮,想要看清球场里的战况,只能踮着脚从栏杆与栏杆之间的缝隙里瞅。

        但每撑一会就累的放下脚后跟歇歇,现在正气不顺的踢了一脚铁栏杆,恨恨地痛骂学校过于谨慎的体育安全设施。

        楚凉戈自顾自的拆着麻绳,听到金属发出的碰撞声,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未的方向。

        明亮的日光下周未小麦色的脸庞被太阳照的红艳艳的。

        手里的麻绳拧的忒紧,楚凉戈低下头继续跟绳子较着劲,两根麻绳被她拆成四根,细嫩的指尖也被磨的麻酥酥的。

        没一会的功夫,刚才还在铁栅栏外面上蹿下跳的周未忽然像受了惊的松鼠一样蹿回来。楚凉戈系着手里的绳子,不觉刚才还在大呼小叫的周未已经静静的窝在树荫下一声也不吭了。

        彼时热火朝天的篮球场沉寂下来,偌大的操场上没了打球声也没了男生们的呼喊,只有趴在树上的夏蝉无精打采的偶尔嘶鸣几声。

        打球的人收了场,一群男生收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拎着包呼呼啦啦的往门口来。

        “好了,我们走吧。”

        吱悠一声,与此同时露天篮球场的铁门被人推开。

        楚凉戈将两条绳子收拢好,抬起头言笑晏晏地望着周未。

        她的声音不大,临近放假操场上却空空荡荡,在这空旷的地界里,不大的声音也脆生生的听的一清二楚。

        周未一瞬间像躲避爆破那样,飞快地趴在她肩膀上,扭曲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楚凉戈你干嘛啊!”

        周未突然趴倒在她的身上,脖子和脸红的不像话,楚凉戈问:“你中暑了?”

        鱼贯而出的男生走马灯似的,争相从铁栅栏门里出来,互相嬉闹推搡着,勾肩搭背的往前走。

        楚凉戈去扶她,那群走马灯还没走远。周未拱在她的肩头哼哼唧唧的不说话,也不肯起。

        “头晕?”楚凉戈托住周未的肩膀,拉扯间,鼻尖处传来一阵淡淡的冰片味。

        “怎么有冰片醒着神还能热着?”楚凉戈纳罕,去闻她的头发。

        男生堆里不时传出喧嚷声,混着抻衣服的声音。

        楚凉戈听到有男生笑了一下,笑声清浅。聚酯纤维的校服外套一抻簌簌响。

        鼻尖那股若有若无的辛凉冰片味更浓了。

        她低头嗅了嗅周未的发梢。

        不是。

        等抬起头时,那群男生们已经走到完全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大道上去了。

        真的是篮球校队里的人,男生们穿着颜色相同的红白球衣,明亮的阳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照的一个个发顶闪闪发光。

        走在人群最后面的男生把校服外套披在头顶上遮太阳。随着走路,墨蓝色的校服外套在他背后一晃一晃的,堪堪露出下面鲜红球衣上的半个数字7。

        等着一行人已经走远了,周未从她身上跳起来大叫:“凉戈你干嘛呀?!”

        “怎么了?”楚凉戈递给周未一卷麻绳,她早就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

        “原来是这个弄好了!”周未看着手心里系好的麻绳,涨红着脸说:“你刚才说话的时候他们正好出门,你说的话多有歧义啊!”

        说得跟她们刻意来看他们打篮球一样。虽然对她而言确实如此。可被撞个正着,太难为情了。

        周未在空旷的操场上跳脚,脑子里的各种想法早经天人交战过好几回。

        “戏太多了。”楚凉戈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唉”周未幽怨的叹了一口气,算了。

        两人用绳子将课本捆扎好,提着课本往外走时,校门口已经堵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家长。

        学校远离市区,这些住在市中的人,每逢学校放假开学,便要自驾来接送孩子。

        “咱俩也太惨了吧,还得自己回家。”周未拎着手里的书,背着包,惨兮兮的朝楚凉戈吐苦水。

        “是啊,是挺惨…”都没人来接。

        楚凉戈看着里里外外男男女女的家长,淡淡的应了声,低着头钻出人墙重围。

        天边落日赤红,半个咸蛋黄似的挂在天幕上。

        夕阳下,两人慢吞吞地往车站走。

        待终于坐上车,身体一挨座位,劳累感便从楚凉戈的四肢慢慢回笼。

        今天没干什么也觉得身心俱疲。也许因为勒得指尖发红的沉重课本,也许是因为下午没考好的数学。

        楚凉戈将头倚靠在玻璃窗上,柔顺的发丝贴着薄薄的玻璃,她看着天边渐落的太阳暗想,要是能不回家就好了。

        相顾无言,直到公交车停下。

        “我走了凉戈。”周未跳下车,将她从飘远的神思中拉回来。

        楚凉戈点点头目送周未离开。

        两人的家离的很近,离学校也不远。可即使如此,楚凉戈下车走到家楼下时,三楼的窗子里还是亮起了灯。

        是妈妈回来了。

        她捏了捏硌在掌心里的麻绳,缓了缓脚步,木着脸走上了楼梯。

        “妈,我回来了。”

        她进屋将手里的书放下,做着饭的郑佩文闻声拿着芹菜从厨房里迎了出来。

        “回来了。”郑佩文浅笑着,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注视站在门厅里换鞋的女儿。

        郑佩文放下芹菜,端起桌上的水杯,呷了口茶,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怎么回来这么晚?”

        “车太挤了,等了几辆。”楚凉戈蹲下,将那摞书本提到眼前。

        郑佩文垂着眼睑淡淡的哦了一声。又从桌上拿起芹菜。

        “这次考的怎么样?”轻飘飘的芹菜叶落下,问出的话也跟着轻飘飘的。

        有点蔫黄的叶子从楚凉戈面前坠落到垃圾桶里。楚凉戈抬了抬没什么表情的脸,低低的答了声:“就那样吧。”

        郑佩文停下了手中择菜的动作,将芹菜慢慢放回到了桌面上:“就那样是什么样?”

        桌上的钟表在寂静的房间里咔嚓咔嚓,搅动滞缓的空气。

        椅子上的郑佩文不再端水也不再择菜,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放学时系的活扣现在成了死结,楚凉戈静默着,从那摞书本里抬起头来,对上那双眼角带着细密纹路的眼睛。

        “妈。”楚凉戈嘴唇蠕动,拢着手指默然几秒,小声道:“我考的不好。”

        郑佩文默默盯着她,慢慢地从鼻息间呼出一口气,不似叹息又泛着哀陈的鼻息,几不可闻的,在寂静的室内楚凉戈听着有千斤重。

        相对无言,室内针落可闻。

        “妈。”楚凉戈张了张嘴,声音涩然:“咱们吃饭吧,不说这个了行不行?”

        她的腿蹲麻了,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来。

        郑佩文僵坐在椅子里,沉默的看着她。

        没说吃也没说不吃。

        楚凉戈瘸着腿拿起桌上的芹菜走向厨房。

        等她端着菜出来的时候,椅子已经空了。

        她推了推郑佩文卧房的门,从里面反锁了。敲了敲门,也没有应声。

        楚凉戈回到餐桌前,盘子里翠绿的芹菜晾成了带着酱油色的绿。她抽了抽鼻子,拨出一半的菜,等吃完饭洗完碗后,又来到卧房门口。

        “妈”她敲敲门,轻声说:“你饿了就吃饭吧,菜我放在冰箱里了。”

        没有回音。

        楚凉戈默了默,转身往卫生间走了。

        不太亮的节能灯下,楚凉戈一动不动的站在哗哗的流水下面。她呆站着,不去冲洗,任凭水流淋过脖颈和四肢。

        一滴水珠顺着她的眼角蜿蜒而下,落入下水口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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