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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冤家路窄


三姑娘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大声道:“你疯了?!人家才十四五岁,你真是……真是个流氓!”

        小鱼儿内心叫苦连天,面上声色不动,反而长长叹了口气。他目露哀伤之色,苦笑道:“三姑娘,你有所不知。我生来就没了父母,只有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相互扶持。我们二人一起出来流浪,竟和她走散了……我方才瞧见屋里那丫头的面目,竟和我妹妹有七分相像。”

        他眼不眨,心不跳,就惟妙惟肖地说了一通谎话,三姑娘果然为之动容。小鱼儿再接再厉,接着叹道:“但我只怕自己搞错了,反而闹了笑话。所以我只好拜托你替我瞧瞧……我记的很清楚,我妹妹左肩上有颗痣。”

        三姑娘竟似有所触动,叹息道:“想不到你有这样悲惨的身世。好,我答应你。但左肩有痣的人不少,你妹妹……”

        小鱼儿想也不想,截口道:“就在左边肩头下面一点,就是——”

        他语声猛地顿住,脸色微微涨红了。他胡编乱造的谎言,都只是为了确认里面那个“粗使丫头”是不是如他所想,乃是江玉颜改扮,至于他为何知道她肩头上有颗痣,自然是因为二人共度的一夜。

        三姑娘疑道:“是什么?”

        小鱼儿嘴角含着笑意,目光却沉得像是黑夜。黑夜里藏着一枝红玫瑰般的梦,枝头绽放着明艳而悸动着的欲望。

        他说:“那颗痣是鲜红的,红得像血。”

        过了不久,三姑娘又回到了走廊。她两颊潮红,面上犹有窘迫之色,显然是在屋内发生了些不太光彩的事。

        ——随随便便去看一个女子光裸的肩膀总有些过分。就算她们都是女人,也并非容易事。

        小鱼儿很懂眼色地迎了上来。三姑娘瞪了他一眼,一面快步往外走,一面道:“我瞧过了,的确有颗痣,想来极有可能是你妹妹。但说来也奇怪,她模样像是被风吹雨打的小白菜,身上竟白细得很,倒像个大家小姐。”

        小鱼儿心下定了定,对三姑娘格外感激,笑道:“这次你真是帮了大忙,多谢多谢……”

        三姑娘哼了一声,面上竟似微微泛红,大声道:“你只要在药库里好生工作,就算是谢我了。那个小丫头……你不去见见她?”

        小鱼儿道:“等我办完了事,真正在这里落下脚,我再去见她。知道她在好好活着,我……我已经很知足了。”

        三姑娘叹道:“你是个好哥哥。也罢,你妹妹是镖银案的唯一证人,就先在我们府上养着。但我一定替你留意着她,绝不让她出任何事。”

        小鱼儿等的正是这句话。他方才乱编了一通哥哥妹妹的故事,就是为了避免自己露面,反让段三姑进去查看。他不愿被江玉颜认出,以免打草惊蛇。

        他现在已知道江玉颜易容改扮成了“喂马的丫鬟”,她所述的镖银被盗过程,自然也不会是真的,二次被盗的镖银想必也落入了“江南大侠”手中。江别鹤故意放出消息说江玉颜中毒,恰好方便她暗中办事。

        江别鹤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他若只贪图那笔镖银,根本不必如此节外生枝。莫非他还留有一手,不但贪财害命,还要去害更多的人?

        小鱼儿心念转动,心情已渐渐沉重。如今之计,唯有看段家的人是否看守得力。如果江别鹤父女还有后着,江玉颜必定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她必定会想法子逃出段府,才好为江别鹤继续效力。

        但若是如此……他就不得不想法子对付江玉颜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他忆起了那颗痣,一点鲜红凝在少女洁白无瑕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却又惑人至深。正如同江玉颜这个人……滴血一般,烙进谁的心口。

        像一个最毒最毒的情蛊。

        一个最深最深的诅咒。

        夜风穿过林梢。

        浓墨般的夜色染透了密匝匝的树林。树梢上,木叶间,只有几点黯淡的星光在闪烁。

        静谧的林中,却建有三五间精舍。灯光自窗内映出,昏黄的窗纸上现出了两条人影。一人在垂着头,冠带簌簌而动,似乎急得发抖。另一人高冠长髯,坐得笔直,想来神情甚是严肃。

        只听一个清朗的语声叹道:“这几种药虽然珍贵,但却非罕有之物,偌大的安庆城竟会买不到这几种药,我委实想不透。”

        一个温和沉稳的语声接道:“那人算定了他下的毒唯有这几种大寒大热之药才能化解,他若不将解药全都搜购一空,这毒岂非等于白下了?”

        此人正是江别鹤,而先前说话的人,自是花无缺。

        花无缺恨声道:“不错,此人自是早已算定了连本宫灵药都无法化解这种冰雪精英凝成的寒毒。可是他和玉……他和江姑娘,究竟有什么仇恨?为何定要将她置于死地?”

        江别鹤道:“此人要害的只怕不是小女,而是公子。”

        花无缺道:“但我入中原以来,从未与人结下仇恨呀!”

        江别鹤缓缓道:“这正是那贼人的恶毒之处。前些日子小女为双狮镖局夺回了镖银,那贼人又知道花公子和我父女来往密切,镖银二次被夺,想必花公子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便在送给花公子的点心盒里下了毒。岂料花公子素来体贴,知道小女口味嗜甜,转手将点心盒送给了她。”

        他语声方止,窗外木叶忽然“哗啦啦”一阵响动。

        花无缺霍然站起,厉声道:“谁?”

        江别鹤对他使了个眼色,道:“风吹木叶,哪有什么人?夜来风寒,还请花公子先随在下移步内庭吧。”

        他口中如此说,只为稳住窗外的人。二人对视一眼,身形凌空掠起,猛地破开了窗户。

        窗外那人也大吃了一惊,藏在树枝上的身影立刻直坠下去。他全力前扑,扑入了银白闪亮的月光之下。

        月光照进他星辰般的眼睛里。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除了江小鱼还有谁?但小鱼儿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却说今日他确认了江玉颜的身份,心事重重地回到药堂里。入夜后却在庆余堂接连见到了两拨买药的人——第一波是三个大汉,买走了所有大寒大热的药;第二波却是荷露,她正是来买那几种大寒大热的药的。他心觉有异,便暗中跟着荷露,来到了这里,谁知竟撞上了花无缺和江别鹤。

        他纵然武功有所精进,但面对着两个武林高手,仍然不敢松懈。小鱼儿用尽全力,沿着屋脊向前飞掠。这宅院宽大宏阔,他逃了半晌,竟还未逃出这片宅院。

        小鱼儿心念闪电般一转,突然一伏身蹿下屋去。此宅中院落繁复,他若不利用,岂非浪费?

        他在曲廊中三转两转,接连撞开几扇门户,窜过了不知几间房屋。他藏在黑暗中,正盘算着脱身之计,突然眼前一亮,江别鹤竟将外面的灯点着了。

        只听人声四响,喝道:“是什么事?什么人?”

        江别鹤朗声道:“院中来了强盗,大家莫要惊慌,只需将四下灯火燃着,这强盗就跑不了的!”

        小鱼儿心里暗暗叫苦。他就希望院中大乱,才好乘乱逃走,但灯火一燃,他连躲都没处躲了。

        满院灯火渐渐亮了起来。小鱼儿转眼一瞧,只见自己此刻是在间客房里。这客房和走廊的布置,他愈瞧愈是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忽听隔壁一个语声道:“什么人在外面?”语声娇婉中尚存稚嫩,像是个年纪极轻的少女,想来必是屋主人的侍婢或小妾。

        江别鹤与花无缺已到了窗上。小鱼儿咬了咬牙,再不迟疑,一脚踢开了隔壁房门,闯了进去。他算定江别鹤假仁假义,自恃身份,决不会闯进女子闺房,而花无缺更不会在女子面前失礼。

        小鱼儿一闯进门,先打灭了灯火,又闪身蹿上床头。电光石火间,他胁下就挟住了一个柔软娇小的身子。他用另一只手掩住她的嘴,低声道:“你若不想受罪,就莫要动,莫要出声!”

        他话犹未绝,手上就是一痛。这少女竟张嘴咬了他一口,身子猛地一弹,双肘狠狠撞上他两肋,竟像是身有不俗的武功。

        小鱼儿骤然一惊,反应也着实不慢。他忍着痛猛地翻身,闪电般伸出手,扣住了那少女一双手腕,向后用力一折一扯,膝头也转瞬间重重抵住了她的腰窝。

        身下传来娇细的痛呼声。他身下的少女颤声道:“英雄好汉,你……你放过我吧,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她剧痛之下不及遮掩,失口露出了自己的真声。小鱼儿听见这语声,心神遽震,江别鹤语声却已在外面响起:“姑娘,那贼子是闯进姑娘的闺房了么?”

        那少女被小鱼儿死死钳制着,自然不敢说真话,张口便道:“方才是有人闯进来,但他……他撞开了窗户,好像是逃向后花园去了。”

        江别鹤应了一声,丝毫也无怀疑,和花无缺一同掠走。

        房间内外又安静下来。门外灯火一闪一闪,映得发黄的窗纸漫上了浅淡的橘色。

        小鱼儿不作声,那少女心里就更毛骨悚然,忍不住道:“他们已走了,阁下……阁下还不走么?”

        小鱼儿在黑暗中一笑,悠然道:“我对这宅子不熟悉,不如你教教我,该往哪边走?”

        那少女被他按在床上,脸颊紧贴着柔软丝滑的枕巾,但还是隐隐发痛。她心下恼恨欲死,口中却哀声道:“这位大哥,我只是个小丫头,近日才刚刚被买回府里……你我素不相识,你……你就行行好,莫要为难我了。”

        小鱼儿忍不住笑了,道:“你与我真的素不相识么?”

        他方才故意装成个陌生粗哑的嗓音,此刻语中带笑,则恢复了以往清亮爽朗的语声。他只觉得掌下的身体如遭霹雳地一颤,那少女挣扎着回过头来,蜡黄而僵硬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却灵活得很。

        她几乎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喃喃道:“江小鱼……”

        此刻月光也照进了窗户。她身上的亵衣早已凌乱,裸露出一边莹白的柔肩。

        肩头下方一寸,生着一颗殷红朱砂痣。乍眼一看,就像一滴针尖大小的血。

        小鱼儿认出江玉颜后,才知道自己竟在段合肥的宅院里。江别鹤和花无缺想必也是因为镖银案而暂居于此,可惜他只来过一次段宅,深夜中竟未认出这精致恢弘的房屋。

        他一念至此,心里已在发笑。他一头雾水地满屋乱撞,都能撞进江玉颜房里来,简直是天大的孽缘。

        他含笑瞧着她,眼中却无笑意,道:“咱们可是老朋友了,我摸到你的身子就认得出你,你怎地这么迟钝?”

        江玉颜目中尽是惊慌,正要不管不顾地大声疾呼,就被小鱼儿一把捂住了嘴。他叹了口气,道:“你可要想好了,要是你张嘴喊人,不但你爹爹会来,花无缺也会来……到时候我在他面前撕下你脸上这张皮,咱们就瞧瞧是我更为难,还是你和你爹更为难些。”

        江玉颜眼睛睁得更大,乞求之色也更浓。小鱼儿点上她几处穴道,才松开手笑道:“你当个乖孩子,咱们就能好好说话。”

        江玉颜果然不说话,连眼睛都闭上了,似是根本不愿看他。小鱼儿坐起身推了她几下,她也一动不动,竟然装死起来。

        他瞧得好笑,忍不住叹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已有多少秋没见面了……想不到你脸皮还是这么厚。”

        江玉颜紧咬着嘴唇,不声不响。小鱼儿也不生气,新奇地戳了戳她的脸颊,道:“你这易容做的逼真得很,只不过比我的手艺还差一点点。”

        他又笑了笑,俯身到她耳畔,慢慢道:“但这张丫鬟的脸却远远不及你漂亮……你这么爱美,我帮你撕下来,想来你也不会在意的,是不是?”

        江玉颜终于惊惶地张开了眼,但已来不及了。

        小鱼儿手掌一扬,就扯下了覆在她脸上许久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果然是他熟悉不过的一张脸。也许是因为戴了太久面具,那苍白细腻的肌肤越发显得吹弹得破。

        小鱼儿不甚在意地丢开了那张软黏的面具,笑道:“你的眼睛该长在这张脸上才对。江别鹤改变了你的脸,却没法子挖出你这双眼睛……所以我才认得出你。”

        江玉颜目光也随着面具落到地上,失声道:“你……”

        她只说了一个字。浓稠如黑水的黑暗之中,少年灼热的嘴唇急切地覆了下来,如同一个溺水的人,渴求一场来自她的渡气。

        但毒蛇不会渡气,只懂噬咬。

        江玉颜拼力咬破了他的舌尖,几乎咬下一块肉来,口中盈满了浓郁甜腻的腥气。小鱼儿非但没有松口,还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身。他身上裹满了青草与夜风的清冽气息,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她终日浸淫在脂粉的腻香、书卷的墨韵里,骤然接触了少年灼烈干燥的气息,便坠入了某种甜美且醉人的晕眩之中,浑身都不禁为之颤抖。伸手想推,又舍不得推下手去。

        小鱼儿不等她再想,就再一次箍紧了她的手腕。于是,她想推也无法推拒了。

        小鱼儿和江玉颜当然清楚,此时此刻他们本不该这么做的。他们应该像那日吵嘴时所说的,各奔前程,分道扬镳。

        但他们毕竟还年轻,胸膛里滚沸着欲望和柔情。

        江玉颜终于开始抗拒。只因她已要喘不过气了,樱红的唇角蜿蜒着细微的血丝。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小鱼儿瞧不清她的面庞,却听得见她轻弱的喘息。

        他的手仍扶在江玉颜的腰上。她浑身一僵,立刻又挣扎起来。

        小鱼儿伏在她耳边,低低道:“你最好莫要动。除了方才那一种,我还有很多种法子要你听话,你信不信?”

        这暧昧又危险的场景似曾相识,他们俱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一晚。江玉颜通身一震,颤声道:“我……我听你的话,我告诉你怎么出去。求求你,别在这里……”

        她语声绵软哀求,极尽楚楚可怜之能事,小鱼儿却听得心中一荡,脑中涌起了许多不该想的记忆,腹下似也有些发热。他暗骂该死,倏地翻身坐起,伸手把江玉颜往怀里一捞,竟轻轻松松地抱起了她。

        江玉颜气息未平,转又大惊,道:“你干什么!”

        小鱼儿笑嘻嘻道:“我舍不得你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权当发发善心,带你一起出去兜兜风。”

        他自是因为不相信江玉颜说话真假,干脆带她在身边,免得她编出胡话来诱他去死路。现在她面上没了面具,若被人瞧见,必定要疑惑身中奇毒的江大小姐怎会身在此处。到时候,江玉颜想必也麻烦得很,因此她必须乖乖地告诉他,才能被有惊无险地带出去。

        江玉颜自然也知道他的考虑,但她又无法反驳他——谁叫她原本的确打算那么做的?

        他抱着她来到窗前。窗外,是漫天繁密的星辰。淡淡的星光,正照着小鱼儿那倔强、调皮,却又充满魅力的脸。

        这正是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梦里的场景,一位侠肝义胆的少年侠客于梦乡中抱起她,带她去闯荡海角天涯。

        江玉颜虽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但也不禁看得微微一怔。在她怔楞的瞬间,少年已一脚蹬上了窗沿。

        他低头望了她一眼,眼中噙着万千纷繁的星斗,也含着微云般的笑意,道:“乖孩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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