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诺言
走出长老殿时，心月奴宛若重获新生，不知为何，他们竟是无人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但不管怎样，能完成江河交代她的事情，便是大幸，反正之后她会随宗静山一道去往行止崖修炼，只要能度过眼下这关就不必再担忧什么了。
两个月前她还只是春分十二朝中一个命如草芥的舞女，现在却站在这修仙界第一仙门的归海宗之内，当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宗静山几人被暂时被安排在解承的嚣如峰住下，等到天机子身外化身回来，他们将举行收徒大典，向整个修仙界正视宣告宗静山的身份。
在嚣如峰住下的这几日，各峰的长老总是不是来探望他，所表现出的关心与爱护是那样真切自然，就像是对待一个他们一直看着长大的晚辈，而并非因为他是天机子的徒儿。
在重渺派时的记忆不断浮现翻涌，那些他一直渴望拥有的东西如今真切地感到到了，宗静山的心里却感受不到一丝波澜。
宗门弟子选拔在即，各峰都陷入了忙碌，倒是嚣如峰如今最是清静，许图南一直在药师峰治病，宗静山去探望她时，小姑娘正鼓着泪，看上去十分委屈的样子，心月奴在旁边正为难着，不知该如何是好，见到宗静山就像是见了救星。
“小南，你怎么了，是不是药太苦了？”宗静山从心月奴手中端过药碗，温柔地替她擦掉腮边的泪珠。
许图南有些别扭地转过头，声音里还带着倔强的哭腔：“我才不怕苦。”
“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宗静山关切问道，目光询问一旁的心月奴。
“小南她是想江姐姐了。”心月奴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才不想她，她是个大骗子！我一点都不想她！”这话像是打开了小姑娘的泪匣子，许图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许元忠心疼的同时又急忙向宗静山赔罪：“小南年纪小不懂事，这才说错了话，都是小人教导无方！”
“没事的，”宗静山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他将药碗拿起重新热了热又端回到了许图南的面前，“小南先把药喝了吧，不然凉了的话会变得很苦的。”
许图南虽然还伤心着，可还是乖乖把药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吞下后小脸皱成了一团，好在有人递给她一杯温热的甜水，这才将口中的苦涩散去。
“小南真厉害，”宗静山笑着看她，神情温柔，“阿江最害怕喝药了，要好不容易才能劝她喝下。”
江河唯一一次喝药就是他们离开纷纭境之前，明明没有生病，却被自己硬逼着喝下不少苦药，想到那时，宗静山的脸上不禁露出涩然的笑意。
“真的吗？”许图南稚声问道。
听见宗静山说起江河害怕吃药的事情，就连心月奴也忍不住凑过来听，她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江河居然也会有这样小儿稚气的一面，就好像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江河原来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当然是真的，只是小南见到阿江时可不许笑话她。”宗静山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许图南嘴巴一瘪，又有点想哭：“阿江都不来看我，她是不是把小南给忘了。”
“小南，”宗静山的声音极温柔，“阿江她一定有事耽搁了，她一定会来的，我们等等她好吗？”
“嗯！”虽然还是有些难过，可宗静山说江河一定会来，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像原来那样伤心了。
回去的路上，宗静山习惯性地朝着山下看去，目光沉寂，她没有来。
解承叼着颗朱果懒散地靠在栏杆前，“还是没有江姐姐的消息吗，无尘夜都要结束了，再不来的话怕是赶不上喽。”
宗静山垂下眸子，淡淡道：“阿江只是有事耽搁了，无尘夜尚未结束，她答应过，就一定会来的。”
解承哦了声，无奈地耸耸肩，若是真的那么笃定，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别想了，小师叔，我们来练剑吧！”
解承果子一扔就唤出斗南剑，宗静山目光不变，从容以对。
流云镇下了一场雨，江河站屋檐下，瞧着院中被风雨吹打的细竹，天光昏暗，无端令人添了几分寂寥。
秦瑶儿端来一碗甜汤，活泼欢快的笑意瞬间将晦暗天光点亮：“阿江阿江，这个甜汤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说着她就举着勺子要喂给江河，江河点住她的眉心：“你吃吧，我不喜欢这些。”
“不嘛，你试试嘛，这个甜汤特别好吃，顾钟言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秦瑶儿不死心就是要江河吃一口，
江河无奈，只好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秦瑶儿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很甜。”
“我就说嘛，这个汤可甜了！”秦瑶儿满足地眯起眼睛，身后像是有个小尾巴在晃啊晃。她坐在江河的旁边陪她听雨，很快一碗甜汤就见了底。
“阿江，你不去找宗大哥他们吗？”秦瑶儿忽然问道，“听说无尘夜还有几天就结束了。”
她那日听到江河问起清夜无尘是什么时候，还以为江河一定会去看的，而且宗静山听到后那样高兴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们一定是约好了要一起去的，可现在江河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根本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阿江，”秦瑶儿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山去啊？”
“不急。”江河淡淡道。
秦瑶儿干笑了两声，轻松道：“弟子选拔就要开始了，等我们都被选上了说不定能见到宗大哥他们呢，小南肯定很想我，不知道心月奴那个臭丫头想不想我。”
“嗯。”江河仍是兀自饮着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阿江，你不想见到宗大哥他们吗？”秦瑶儿犹豫道。
“去练剑吧。”江河没有回答，起身离开，不知是要去往何处，秦瑶儿在心中后悔自己失言，但也只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真不打算去赴约了？”鸾鸟从江河袖中飞出，绕着她又开始唠叨，“你之前答应过静山的，还答应了两次，怎么可以不守承诺呢！”
“既然是我给出的承诺，遵不遵守自然由我说了算。”江河面不改色，朝着雨中走去。
“你你你！”宁朝书被她气了个半死，却又拿她没办法，“不守诺就不守诺，你淋什么雨啊！”
空濛山雨，幽暗天光，华美圣洁的凤凰展开羽翼，将所有风雨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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