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约定
听见声音，顾长慕立刻惊喜地望去，落英铺满池水，氤氲水雾犹若仙尘缭绕，池中之人眉目间既有属于少年的俊美，又有着少女独具的清丽，目光淡漠，清冷出尘，犹如画中谪仙人。
顾长慕不自觉捂上心口，只觉心跳如雷，池面倒影印出她两家飞红，她下意识地移开了眼睛，心仍是砰砰跳个不停，“我是来给你送衣裳的，我哥哥方才不小心冒犯了姑娘，长慕在此替兄长向您赔礼。”
凡人？
江河微微皱眉，复又松开，不管是不是修士，她如今灵力被封，不将血也不在身边，杀不杀都无所谓。
此处的地火之灵虽然精纯却也十分霸道，只能徐徐图之。
顾长慕等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回应，正想抬头去寻江河的踪迹，手中的衣裳就被人接了过去。
“家兄误入此地确是意外，还请姑娘勿要怪罪，一会儿我就让他亲自过来向姑娘赔罪。”
江河捏着下巴一脸凝重地看着眼前精致却繁琐的服饰，她才学会穿方才那身衣裳，却又来了身更复杂的。
顾长慕只当江河是不满意她带来的衣裳，连忙解释道：“这些都是新做的衣裳，只是因为不知道姑娘的尺寸，不是是否合身，还请姑娘暂且讲究，长慕回去便派人为姑娘重做衣裳。”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江河，这事本就她们理亏，就算江河不满意也是应该的。
“我叫江河，不叫姑娘。”江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顾长慕听后掩嘴一笑，忽然觉得她有些可爱，江河一点也不像顾长顷说的那样凶，甚至看上去有些不谙世事，似乎不常与人相处接触的样子，此刻见江河看着衣裙发愣，顾长慕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她试探性地开口道：“江姑娘，要不要我帮你？”
江河看了看手中的衣裙又看了看顾长慕，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顾长慕立刻笑着走过去帮忙。
地火之灵很快带走了江河身上的水汽，顾长慕从发间拔下一根玉簪替江河挽起那柔软的长发，她的手指灵巧的穿梭在发间，像是在触碰柔软的水波，顾长慕简直有些爱不释手了，长发竖起，少女纤薄的脊背犹如展翼的蝴蝶，骨肉匀称，肌肤若玉，脊柱上流转的银光犹如星华，到江河有些不解地想要转身时，顾长慕才意识到自己凝视江河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
顾长慕偷偷拍了拍自己的脸，却猝不及防触摸到一片滚烫的热意，就算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脸一定红的不像话。
她这是怎么了，江河可是个女孩子啊！一时间顾长慕的心里凌乱如麻。
江河很快就在顾长慕的帮助下理正了衣裙，倒也不是完全不会，只是有些不太熟悉，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池边，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顾长慕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江河则是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
“江姑娘，”顾长慕咬了咬唇，有些羞涩道，“你在这儿遇见我们的事，可否不要告诉其他人？”
江河点点头，她才不想和宗静山他们说话。
“谢谢你江姑娘！不知江姑娘明日可有空，我想让兄长来听风院向你赔礼道歉。”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
“不必。”江河淡淡道，“一衣足矣。”
“可是……”顾长慕忍不住有些失落，她很快就想到了其他的理由，喊住了准备离开的江河，“这衣裙有些不合身，既然是赔礼，至少让我赔你件合身的衣裙吧！还是，你有别的喜欢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可以！”
顾长慕提起裙子追了上去，她将自己平日里喜爱的东西都说了个遍，江河的步子依旧没有一丝停留，快到院门时，顾长慕终于忍不住有些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着江河一直跑，平日里只有别人讨好她的份，都怪顾长顷那个家伙。
“你真的什么都不喜欢吗？”顾长慕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有些委屈地看着江河，小心翼翼地问道。
江河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而认真地看着她，似乎她的脸上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心思灵巧的大小姐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江河也和哥哥一样害怕眼泪啊！
江河看着眼前的凡人，在她眼中，这样弱小的生命会轻易地逝去，每当他们逝去，总会有这样的东西出现，离灯告诉过她，这是眼泪，流泪意味着死亡，霁月山上没有人会流泪，她没有眼泪，所以不会死。
这个凡人快要死去了吗？
她的世界里只有亡者的诅咒，离灯的出现让她意识到，或许她还可以倾听生者的呓语，在他们逝去前。
那么，此刻她眼前这个弱小的生命，又在对她讲述着什么？
顾长慕敏锐地发现了江河的变化，那种感觉，仿佛她到此刻出现在江河的眼中，“我和哥哥，明天能来看你吗？”
江河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睛，顾长慕的眼角仍有未来得及拭去的泪珠，很想她曾见过的晨曦中的朝露，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顾长慕立刻就像是打赢了什么胜仗，眉开眼笑地看着江河，“那就说好了，我们明天见！”
回去的路上，顾长慕顾不得维持端庄娴静的模样，反而像是小女孩一样按奈不住蹦蹦跳跳地走在青石路上，等候多时的顾长顷一见到妹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长慕，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怎么样，江姑娘原谅我了吗？”
见到妹妹一脸高兴的样子，顾长顷立刻凑过去打听，却被妹妹嫌弃地一把推开，“哥哥，虽然江姑娘她答应不告诉别人你偷看她洗澡的事，但你还是该和她正式赔礼道歉才是，我与她说好了，明日我们一起去拜访她，到时你可不许再乱说话！”
“我没有偷看她洗澡，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这是污蔑！”顾长顷不服气地追了上去，两兄妹一路说说笑笑地离开了地火灵泉，江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最终还是散去了掌心的灵力。
如果杀了那个修士，那个凡人大约会很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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