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试探
苍国的正中央是皇城京都，京都中有一城四府。这一城，指的自然是宫城。宫城以三大殿为中心，正处于南北走向上。而四府指的是位于宫城四角的四大家族，如四大凶兽般镇守着宫城。
南面的宫城门名为午门，此门居中向阳，位当子午，乃宫城的正门。午门与京都的南城门在一线上，隔着繁华的京都遥遥相望，中间是宽阔的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靠东，有一处七进七出的大宅院。宅子古旧低调，院门不常开。正红的朱漆大门顶上悬着块黑金楠木匾额，上边书着三个大字：云王府。
近几日，一向低调的云王府一反常态地热闹了起来。这热闹来源于外部。
几日前，北城门跑进一匹马，马上坐着的人一身红袍破败不堪，清俊的面孔满是灰尘和血迹，如地狱归来的修罗。那人一脸血污，但眼尖的人仍看出来了，修罗是云王府张狂不可一世的二公子。
人们谈论更多的还是二公子怀中那位。
原来二公子进城时，马上还有一人。那人被二公子掩在怀里，兜头给披风盖住了。但那侧面露出来的浅绿的衣裙，以及衣裙下露出的那只小巧的绣花鞋，暴漏了二公子怀中的是位玲珑姑娘。
近几日，京城中的人们都在猜测，这被二公子拼死护着的人究竟是谁？
难道是京都第一美？白家小姐白落落
魏明宣坐在京都有名的酒楼里，一边转着手里的茶杯，一边听着外边的的喧闹，桃花眼中渐渐染上了森然的笑意。
“原来是云王府。”
见他们往京都方向而去，他早早传信回京都，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信件全断了！
一旁的二疤道：“云王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不容易进去。要不要传信叫幽七回来？”
魏明宣头也不抬，慢幽幽喝了一口茶，才缓缓道：“传吧。”
“那个人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人是邢天他们捉来的，那姑娘武功不错，捉她主要是为了她手里那把刀。”
“哦？是把什么样的刀？”魏明宣饶有兴致地一挑眉。
二疤想了想，斟酌下道：“邢天说，刀身上有个印记，天圆地方。”
魏明宣转着茶杯的手一震，眼皮一掀，凉凉道：“他可看准了？”
二疤不敢看魏明宣的眼神，低头道：“邢天说是。”
魏明宣得到确认后又垂下眼皮，打量着手中氤氲的茶，目光沉沉，心思起伏。
“想不到是条大鱼。”
“那就只能掌握在我手中了。”
“云王府，可给我盯紧了。”
“是。”
话说那日十七与云锡从北城门进，一路行至云王府。
马终于停了下来。
十七被云锡从马背上抱下来，披风仍劈头盖脸地罩在脸上。
“公子你回来了，我去禀告王爷王妃。”十七听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恐是云府看门的小斯。
“不必了，待会我自去看他们。”
“是。”
十七感觉自己被他抱得稳稳当当，似乎半点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云锡这是真要带她回府了？就这么抱着回去？
云王府这般的大家族，怎会允许自家儿郎带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府？
十七不晓得云锡要做什么，扭了扭想下来。
但抱着自己的手禁锢得更紧了。
“别动！我受伤了。”
十七想起，一路上她确实闻到过浓重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不是她的，自然就只能是云锡的。
不管他，或者云王府对她有何图谋，但这一路上，云锡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这么一想，十七也就不敢再动了，一双手轻轻揪住他的衣襟。
云锡感觉怀中的人不再挣扎，身体些微放松了下来，眼中弥漫着得逞的笑意。
云锡抱着十七一路回了自己的西院，远远地就看见院门口站着的青竹。
“公子你终于回了！我去报告王爷王妃！”青松一看见云锡立马高兴地大声嚷嚷了起来，二公子你这手中的是”
“没什么，给父王母后带了个惊喜回来。”
“惊喜”
十七听着青竹疑惑的声音，可以想见他上下打量的眼睛，瞬间只觉得如芒刺在背。
现如今她已经进了云王府，说明暂时逃脱了千机阁的眼线。这个时候的千机阁，虽然在江湖上已经赫赫有名，但仍只在江湖上。渗透进云王府，千机阁目前还没有这个本事。
至于说目前是因为十七知道，到后来那人将整个朝堂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现下，她是安全的。
所以十七动了动，想要下来。
云锡却半点不由她。
“别动！我胳膊受伤了，伤口又裂开了。”
“公公子你这是在和谁说话？”、
十七只听得云锡一笑，胸膛轻微震动，“她害羞。”
十七：
“啊？这公子你是带夫人回来了吗？”青竹眉开眼笑，三角眼笑成了一条小缝。
这可出乎十七的预料。这云王府的人的反应可真是不一般！
“嗯。”
“啊！那我要赶紧去告诉王爷王妃！”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叫着：“公子回来了！二公子回来了！公子有喜了！”
云锡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被门槛绊倒了！
十七乍一听青竹这话，满头黑线
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嗯。这倒是一个好理由！”
十七：
十七再也坐不住，一个翻身从云锡身上下来，披风一掀，眼前顿时清明了。
看得出来这是一栋古老的府宅，木制的窗棱经过岁月的洗礼，刻出了一条条深刻的皱纹，映着天上冰冷的月光，乍一看竟有几分破败。
但空气中漂浮着若有若无的香气，这香气，十七一入府的时候就闻到了，但此时掀开了披风，更加浓郁了。
十七在宫里的时候，曾听人提起过云王府。前朝有一富可敌国的富商，最爱紫檀木，手下人投其所好，在京都建了一处宅子，此宅不镶金不嵌玉，全以上好的紫檀木打造。后来这天下成了苍国的，皇帝将它赐给了当年随他四处征战的云家先祖，也就是云锡的祖父云荣，并封王。
十七看着这院落，紫檀木造成的屋舍，壁上雕刻着花纹，水榭连廊，假山怪石，辅以泪竹紫罗，院角还有一从紫色的小花安静地生长。
是一种沉淀于时光里的美。
满府的紫檀木香气，如岁月酿成的陈年美酒般丝丝渗入鼻中。
十七喜欢这个味道。
一直很喜欢。
云锡望着女子微怔的脸庞，心中开心，开口问道：“喜欢吗？”
十七不答话，对着云锡灼灼的目光，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可值得他惦记的？
他为什么总这样看着自己？
云锡看出了十七眼中的排斥和警惕，也不做多想，喊了旁边一个老嬷嬷：“嬷嬷将晚膳摆在这房里吧。吃完饭，你就在这休息吧。”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十七说的。
此话一出，张嬷嬷变了颜色，云锡说的这可是他的主卧啊！
这成何体统！
十七自然也明白过来。
还不待十七或者张嬷嬷说话，云锡已经开口了，“就住这吧，无妨！母妃那边自有我去说。”
看他态度坚决，张嬷嬷也不好说什么了。至于十七，龙床她都睡过，还怕这？
云锡刚想跟着进去，院门口传来青竹的声音：“公子！王妃让你过去尼！”
云锡看看十七，说道：“你先吃饭，我去去就回。”
十七点点头，老实说被人这么关心她真的有点不太习惯。
云锡走后，张嬷嬷吩咐身边的小丫头传膳，领着十七进了屋。
十七捡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张嬷嬷的眼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般，脸上挂上一个和煦的笑容道：“老奴该怎么称呼姑娘？”
“十七。”十七淡淡道。
“不知十七姑娘是哪里人？府上做的是什么营生？可有兄弟姐妹？”
“纪城人。一个人。”
张嬷嬷一听这话，眉头微不可闻地皱了皱。
“十七姑娘不知与我家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十七想了想，“他救了我。”
“公子心地善良，偶遇不平必拔刀相助，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
十七：“我没放心上。”
是他不放手！
虽然她也有利用他的嫌疑。
听得此话，张嬷嬷脸上表情更耐人寻味了。
云锡回来得比十七想象地快，此时她吃撑了，坐在窗边吹风，时不时揉揉自己的肚子。
云锡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不由得好笑。
想了想，开口便道：“我觉得母妃一定会很喜欢你。”
云锡闲散散地靠在门框上，一缕头发垂到胸前，唇角含笑，似漾着满心的欢喜。
十七转过头来看到的就是这副风流公子图，看到了他唇角的笑。
看得十七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你为何要救我？”十七开口，手中握着自己的刀。
十七这人，自小与人打交道少，不是很通人情世故，但作为一介杀手，眼神敏感，能看出别人表情变化，却思忖不出别人心思的。多数时候她也懒得去思忖，都是用刀说话。
说起来，其实是个心思十分单纯的人。
当年魏明宣因为长了一双桃花眼，她就愣生生给解读成了含情脉脉。到后来，她亲眼见了魏明宣看白落落时的目光，才明白自己有多眼瞎。
就像此时，十七愣生生将云锡的笑解读成了不怀好意。
“你为何要救我？”
云锡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何要随我回来？”
十七也不隐藏，“跟着你，我才能摆脱千机阁。”
云锡顺着她的话说道：“千机阁耳目众多，你先在这住下。”
十七心想，“你以为你云王府就能对付千机阁吗？”
十七望了望云锡，她可不记得前世有谁能抵抗千机阁的，不然魏明宣也不至于最终成了摄政王，当然这里头有十七的推动，但更多的是千机阁的杀手杀了所有与魏明宣作对的朝臣。
其中，就有云王府的世子，云大公子，云澜。
“云王府护住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十七皱皱眉，她并不想给云王府带来灾祸：“虽然王府暗卫众多，但你不知知道千机阁的水到底有多深。”
“你怎知王府暗卫众多？”云锡笑道。
十七讪讪一笑，“猜的。”
前世她这个千机阁的绝杀跟王府暗卫多次交手过，能不知道吗？
“知道绝杀营，是因为不仅王府有暗卫，也有暗探。”
“想不到云王府还管江湖之事？”
“云王府执掌兵权，我大哥又统领京都防卫，千机阁这样引人注目的组织，不仅是云王府，皇家暗卫也会关注上一二。三年一绝，还真不知道这一次之后江湖上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到时候搅得整个朝堂都动荡了可就不好了。”
十七心下一动，他说的可不是吗？三年一绝是她，死在她手下的朝廷命官无数，甚至最后连皇帝也是死在她的手上。
“可你为何救我？”
云锡想也不想，道：“姑娘貌美，在下一见倾心。”
这话十七可是不信的，那时她蓬头垢面，哪里能看出美还是不美？
见她不信，云锡心里道：有些事还是只能徐徐图之。
然后云锡随口道了一句：“哎呀好困，明日还要进宫去见那个小崽子！”
“你是要去东宫？”
“是啊。”云锡转过头来，说了句转身就又走。
“等下！”
“怎么了？”
“这”十七想了想，“你能不能带我去东宫看看让我这小人物也长长见识听说”十七还想继续编，好让云锡带她进宫，就听到云锡道：
“好的。”
十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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