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来使

堂皇的大徵朝堂内，陛阶下是觐见的西羌使节，旒冕后的帝王神态莫测，只有几位或绯或紫服的臣子陪笑着，却掩盖不了这殿内敷衍且紧张的气氛。

        那使节却不懂般，将所求再重复了一遍。

        “大徵皇帝陛下，吾王对贵朝仰慕已久，今若能娶得大徵嫡公主为王后，结翁婿之谊，我王将不胜荣幸。”

        垂珠轻晃脆响，遥遥地，天子微微垂眸，音色有些沙哑。

        “吾之公主尚幼，长者已嫁，如之奈何？”

        快入冬的垂拱殿本就冷，不知哪里刮来一阵冷风，自身后呼呼地吹了进来，使节打了个寒战，拢袖退后几步:“此事不急，吾王可以等…”

        “报——”

        对话无疾而终，使节身后疾步冲入一金凯武士，“哐啷”一声拜将天子座下，沉声禀告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带着昌乐公主和晋王殿下出宫了！”

        旒冕微动，本是沉稳就坐的天子“蹭”地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下了阶。

        “什么！去了哪里？你方才说，太子带的谁？”

        天子手握剑柄，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剑鞘的尾端不自觉轻颤，平添了一股不怒自威的凌厉气势。

        那金吾郎将被迫得冷汗涔涔，硬着头皮呈上文书:“禀陛下，是去，去了温泉宫，和，和昌乐公主与晋王，听说是要带二位殿下去养病，这是殿下临行前留的奏表。”

        嘶——

        侧耳静听的苏相一个激灵。

        太子殿下这是要做什么，这节骨眼上，不是给陛下添怒么…唉不对，这昌乐公主不就是那什么王要和亲的对象么？

        智谋双绝的苏玄策第一个反应过来，却见自家陛下一目十行地看完奏表，当即暴跳如雷，嘴里骂着“逆子”“胡闹”“胆大包天”，抽出利剑就要出殿。

        首当其冲的使节骇了一跳，不明情况且不想被无辜牵连，踉跄地让出了路。

        近了，旒冕后的皇帝终于清晰，面沉如水咬牙切齿，捏着文书的手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来人！给朕备马！”

        皇帝下了令，殿内却无人敢动，先是死一般地静寂，而后哄地炸了锅。

        “陛下不可！”

        “陛下您要去做什么，千万冷静啊！”

        “陛下莫冲动，莫要做后悔之事！”

        方才装鹌鹑的臣子呼啦啦跪了一地，几个胆大的已经扒住了天子的腿，或痛哭流涕地为太子求情，或是按住天子手里的锋刃，殿里殿外忙作一团。

        于是再无人管今日的主角，那位被挤到角落的西羌使节了。

        不提混乱了半个时辰的集贤殿，那扰乱朝堂的罪魁祸首早携着一众驾车出了宫，马不停蹄赶了一路，辰时便出了都城。

        进了温泉县，慢行两个时辰就到了。

        怀里是昏昏欲睡的小团子，还有靠在身上，一大早梦里被抱来的大团子，被暖烘烘的热息熏着，身上盖着软和的绒毯，小脸上皆是心满意足。

        车有些颠簸，晃得人有些迷瞪，车内唯清醒的少年打了个呵欠。

        忽听不远处出现马蹄哒哒的脆响。

        颇为急切的节律。

        少年眯眼一笑。

        应当是阿耶不放心，派人查勘来了。

        果不其然，车内的颠簸慢了些，外头哒哒的马蹄靠近，于窗处停下:“陛下传令，派我等五十骁骑卫来护卫几位殿下，殿下莫惊慌。”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更强烈的震感，少年面生不喜，安抚好怀里不安的小团子后，揭开车帘。

        赫然是惹得天子暴怒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本人却容色恹恹，车帘只透出一小角，略窥见那青稚的面孔些微不满。

        太子不耐地摆摆手:“孤与二位殿下受不得扰，让他们放轻些。”

        明锐的星目扫了对方一眼，又即刻盖上布帘。

        而后响起了压抑的低咳和错乱的喘息。

        他算是明白陛下为何大怒了。

        周仁舒了口大气，拍马扭身，最后看了一眼东宫低调质朴的马车。

        堂堂的太子，自个儿病未好，还带着两个小的不告而别，他们家陛下不是愤怒，恐是惊怕更多些。

        难怪特意令他带上那几位医官和药材，嗨，今儿大早可真是吓人一跳，要他看就是虚惊一场，陛下看着可怕，心里可是纵着呢。

        马蹄哒哒离去，不消片刻，缀在后头的骁骑卫没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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