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番外有关亚津奈的过去

其二

        第二天晚上，她果然梦到了其他世界。但醒来之后只记得璀璨的星空，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

        她的世界里只有简单的白天和黑夜，天上有云，但没有一些书中写过的太阳月亮和星星。

        偶尔她会在梦中再次进入世界中心，见到那位世界神使，也问过祂这个问题。

        祂说，那些书是以前遇到其他世界时交换来的，但至今为止也只遇到过很少的异世界。

        现在有了她，就可以连接更多的世界来寻找解决办法了。

        由于目前找到的，唯一能够切实延续世界寿命的方法，是通过个体的绑定来绑定两个不同的世界。

        所以，第一次的【绑定】只能交给，拥有去往异世界能力的她来完成。

        加上亚津奈去往异世界的途径，是她自己的梦境。理论上她可以在异世界（梦里）维持年龄不变，并获得物理伤害免疫，以及减少甚至不存在生理需求。

        神使赠予的能力是修改记忆。

        由于人类的身体过于脆弱，亚津奈花了几个月才勉强能使用这个能力。

        然后依靠这个能力，在梦中的异世界里玩得很开心。虽然醒来后就不记得了，但还能感受到一些残留的情绪。

        现实里，她用这个能力让老师忘记布置作业、让同学忘记她是神使，直接喊她亚津奈并带她一起玩。

        但这件事很快就被学生们的家长发现了——亚津奈不可能也做不到，同时改变这么多大人的记忆。

        家长们不敢对神子无礼，选择了去神殿寻求帮助。

        最后，亚津奈保证不会再删除其他人关于她身份的记忆，回归了孤独的校园生活。

        而同学、老师、家长们，全部忘记了这件事。

        教室里还是以往的样子，没人记得叫过她“亚津奈”这个名字，也没人会找她聊天。所有人都默契地远离她所在的角落，周围两排也都是空座位。只有老师会在分发资料的时候，直接递给她。

        亚津奈的座位挨在窗边，能看到校园外街道上的津奈花。望着那片□□相交的花墙，她突然想去近距离看一眼。

        然而，她的靠近，让娇嫩的花朵随着春风飘落了。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都陷入了恐慌。

        警报声响起，巡逻的羽人闻声赶来，用不透明的结界封锁了这条街道。

        之后这件事被传了各种理由，而最权威的神殿只说“还在研究”。时间一长，那条街道没有出现别的问题，这也就被当成新的不解之谜，成为一个闲谈时的话题了。

        亚津奈则是搬进了一座带花园的别墅。地点在神殿的范围内，轻易不允许普通人靠近。她也不再需要去学校，改为每天下午去神殿接受羽人长老的课程。

        外面到处都栽种着津奈花，在神殿研究出解决方案之前，她只能等冬天花落后才可以出去逛一逛，还不能待太久——不然等下一个春天，新长出来的津奈花会变成暗红色。

        就这样，亚津奈迎来了十三岁的生日。

        在这个世界里，十二和十三都是非常重要的数字。

        可供普通种族居住的大陆有十二块，传说中在世界海的中心还有第十三块大陆，那上面还建造着世界之神的神殿。

        梦中的世界神使告诉亚津奈，中心海下面有通往世界中心，就是祂所在地方的通路。

        但无论什么种族，靠近通路就会迎来死亡。因为那是个只有灵魂才能进入的地方。

        总之，她的十三岁生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隆重。

        当然，等到她成年的18岁生日时会更加隆重。

        ——然而亚津奈本人，并没有出席她自己的十三岁生日宴会。

        这件事对外宣称是神子觉醒能力，导致的身体抱恙。然而实际上……

        别墅的客厅只亮着一盏小灯，亚津奈坐在灯光旁的座椅上，对着另一边的老妇人发愣。

        “嬷嬷……？”

        老妇人被羽人护卫捂着嘴按在地上，但还在挣扎着发出呜呜声，旁边的地上落了一张有些潮湿的手帕。

        望着老嬷嬷眼里的愤恨和泪水，亚津奈第一次觉得自己身-下的座椅好高，高到让她出现幻觉，看到了一直温柔的嬷嬷露出这种表情。

        “小羽，为什么？”她无措地去看守在自己身旁，张开翅膀戒备的女性羽人护卫。

        “因为她的儿子马上要被送去【审判】，而她信了那些反神殿集会的说法，想用你来交换她儿子的自由。”

        亚津奈听到熟悉的声音，然后又看到一个白衣白发的男人推门进来。

        “神使大人！”

        “你还是坐着吧！”

        世界神使瞬间出现在亚津奈旁边，把刚要离开座椅的她按了回去。

        “我去找负责神殿的大陆神使说几句话的工夫……”祂叹气，“没想到你这就出了这么多麻烦。”

        “还有什么……”

        亚津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黑暗中传出低吼声。

        “这是——恶兽？！”亚津奈喊完就立刻捂住口鼻，另一只手伸向旁边的羽人护卫，想让她带自己离开。

        然后看到神使挥挥手，那只恶兽还没有完全现出身形，就彻底消失了。

        “有我在呢，慌什么。”祂揉揉亚津奈的头，安慰她说。

        等祂收回手，亚津奈摸了摸头发，发现耗费了几个小时的发型，乱了。

        她叹了口气，别扭地说：“总之，非常感谢您的出手。”

        “小事小事，”神使摆摆手，又指向还被按在地上，但已经不再挣扎的老妇人，“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亚津奈沉默了一会儿，一字一顿地问：“您赠予我的能力，可以让我忘记她吗？”

        “嗯？可以哦。但你再看到和她相关的东西，还是可能会有情绪波动。”

        听出这个回答话里有话，亚津奈去看世界神使，看到了祂期待的表情。

        亚津奈：“……您有什么建议吗？”

        “你知道的吧，”祂突然换了话题，“在这个世界里，如果一个人死了，想要忘记ta，就只能靠还活着的人自己释怀。”

        “我知道。”

        亚津奈接着祂的话往下说：“相对的，想要忘记活着的人，方法有很多。”

        “但都不适用于你。”祂补充道。

        亚津奈：“？！”

        她震惊地看向白发的神使，甚至忘了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灵魂。”祂解释道。

        “你的灵魂强度在普通种族之上，神使之下。所以即使这个女人被神殿【处刑】，你也不可能完全忘掉她。”

        “那我……”该怎么办？

        亚津奈不知所措地看了一圈在场的人。从低着头的两个羽人护卫，到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老妇人，最后再次看向微笑着的世界神使。

        “我可以把给你的能力换成【修改存在痕迹】。鉴于你的身体还是人类，这个能力应该会被限制在【与你相关】的范围内。”

        “【存在痕迹】……”她想起自己的要求，“包括感情？”

        “对，包括感情。”

        神使赞赏地点点头，又解释说：“感情是这个世界的能量来源之一。修改或者抽取，都能让你获得被改动部分产生的能量。如果你无法吸收，这些能量就会逸散。”

        之后，世界神使教了亚津奈保存这些能量的方法——捏成能源球。还教她怎么剔除里面由负面感情转化的负能。

        以及，如何使用这些能量。

        方法一：带在身边，慢慢吸收。

        亚津奈记下。

        方法二：吃下去。

        亚津奈：“？”

        方法三：点燃。

        亚津奈：“等等？！”

        “啊对了，”神使补充说，“记得跑远点，会爆炸。”

        “……所以为什么会有这种使用方法？”

        神使笑着对她眨眨眼，“最初研究这些能量的时候，我们做过很多实验。然后发现这三种是最实用的。”

        “所以为什么点燃引发爆炸，会是最实用的方法之一啊……”亚津奈叹气。

        “这不是想提醒你，别不小心把它们点了么。”

        “最初是不是您发现它们可燃的……”因为不小心，或者故意点着了之类的。

        “嗯——记不清了。”

        亚津奈注意到，祂露出了一个有些寂寞的表情。

        世界神使为她讲解时，使用的“教材”是在场其他人关于祂的记忆，又在结束后匆匆离开了。

        据祂说，自己今天本来只是开小差，捏了个暂时的身体出来参加亚津奈的生日宴，但没想到遇到恶兽还动用了能力，现在要回去世界那边打补丁。

        有些空旷的客厅，在神使离开后陷入了寂静。唯一开着的那盏小灯，只照亮了亚津奈面前的一小片区域。

        亚津奈捏着手指，尝试抽取出了老嬷嬷的最近几年对她的记忆和感情。出现在她手心的能源球，表面满是黑色的条状杂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再往前几年的稍微好一些，能看出原本的颜色是浅灰色，但也有很多杂质。

        ——这样啊。原来她一直觉得待在我身边很痛苦，也很讨厌我啊。

        亚津奈捏着手里的几个小球，决定不顾神使的警告，让这个人从自己的过去里消失。

        感情和记忆被抽离的感觉很奇妙，她能知道自己在失去什么，但什么都记不起来，心里只剩空虚。

        突然，一直安静的老妇人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

        亚津奈下意识地终止了能力，手里还未成型的小球化为两道光芒，一道进入她的身体，一道消失在空气中。

        然而已经迟了，亚津奈看到老妇人头上的那根线断了。

        ——她死了。

        而亚津奈，除了自己释怀，再也无法忘记她。

        甚至由于亚津奈已经抽走了老妇人这些年对她的感情，导致她只留下了最初几年里、老嬷嬷像照顾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她时自己的感情，和之后断断续续的回忆。

        这让她更难以接受这种落差感。

        原本说着要离开的世界神使突然再次出现，嘲笑她居然真的没听自己的话。

        祂坐到客厅的长桌上，身后的翅膀伸展开来，俯视着跪在老妇人旁边的亚津奈。

        羽人护卫像两座雕塑一样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你是【神子】，”祂笑着说，“你的灵魂是我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比人类、羽人，比神使以下任何物种的灵魂都要强大。

        “所以，如果你直接抽取自己的感情，那所有和这段记忆相关的生物——”

        亚津奈伸出颤抖的手，去碰保持着压制老嬷嬷姿势的男性羽人护卫。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

        她又急忙跑回座椅旁查看女性羽人护卫，也是一样。

        “我、我明明只是想忘记背叛我的嬷嬷……”

        神使为她解释说：“但事实上，你在对自己使用能力的过程中，忘记了这件事，并把目标改为这些年的感情和记忆。”

        说完，祂消失了几秒又重新出现，收起翅膀，翘着腿，单手撑在身侧。

        “放心，只有这个房间里的人受到了影响。外面还在继续宴会呢。”

        亚津奈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想去拽祂的袍子，但那片布料从她手中穿过。这次的祂没有实体，这是投影。

        最后，她的记忆停留在自己的哭声中。再次醒来时，身边换了个年轻的嬷嬷，和两个新的羽人护卫。

        亚津奈问之前那三个人的情况，新嬷嬷说他们为了从恶兽手中保护她，牺牲了。过两天神殿会为他们举行隆重的葬礼。

        她注意到新嬷嬷头上的命运线很平稳，没有什么巨大波折。又去看羽人护卫的，发现依旧看不到。

        有关亚津奈能在某些人头上看到的命运线，那位世界神使也没什么头绪，只知道这些线，基本代表了这个人在靠近她之后的人生轨迹。

        新嬷嬷还在念叨着那些反神殿集会多么多么可恶，居然挑了那么重要的一天捣乱。

        亚津奈偶尔应声表示自己在听，没有再说什么。

        后来，她梦中遇到的新世界送来了小野狗。

        再后来，她喜欢上了那个日常搞怪，在大事上又非常可靠的黑发男人。

        最后，她被一场爆炸留在了这个能够见到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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